“吴三桂的奏章里倒是没提名字,不过黄龙的这份奏章里说的很清楚。”崇祯这话说的有些怪异,可也是事实,相比较吴三桂,皮岛总兵黄龙在崇祯心里的地位确实低上不少。

虽说这两人都是总兵,可一个守着山海关,辽东的军备几乎就是他抓着,一个守着孤岛,几乎就等于空顶着个总兵的头衔。

而且更别说黄龙自从走马上任后就很少上奏章,这次突然和吴三桂一道送来奏章,而且内容还大致相同,自然要惹得崇祯疑虑。

要不是心知这两人怎么着都不可能是朋党,怕那些个御史的笔头子就有的写了!

黄龙的奏章字数不多,可胜在全面,没那么多文绉,平日里崇祯倒是不太喜欢这些太直白的文字,可这次也就顾不上这么多了。

崇祯一个字一个字读,王承恩自然不会错听一个字,里头一个陌生的称呼让王承恩眉毛一挑。

“辽东义民方成。”

虽说是被称之为辽东义民,可这从名字就能看得出来是大明人,少不得就和那个前东江镇总兵毛文龙一般,怕起的作用也是一样,想那毛文龙不也曾背地里拿下鞑子的镇江不是?

而且这个义民拿下的是金州、复州,奏章上此人更是打到了盖州,离着女真人的盛京,路程也就是北直隶到北京城的距离!

也就是说!关外的鞑子这次可是险些丢了都城!

再加上吴三桂和黄龙的奏章上都用春秋笔法写成杀真鞑子一千余人,伪鞑子千余人,这也是朝堂上的惯例!崇祯可不会真的派人去检查到底是不是这么多人数,虽说没见到人头,崇祯心里还有疑惑,可这既然吴三桂和黄龙一起上了奏章,自然也就不能忽视,心里正想着怎么处理怎么回事,或者说,该怎么赏?

“陛下,此人若是用得好,当是另一个毛总兵。”王承恩小心翼翼的道,他自然知道崇祯心里想的是什么,可不管怎么说,这话也该说出来,要不然皇上若是一时昏头做错了事,那可就是天下受了害。

王承恩虽说只是个太监,却也称得上大明一朝不多的好太监之一,甚至最后还陪着崇祯一起上了吊。

“毛文龙?”崇祯略微皱起眉头,这个名字让他想起袁崇焕,那毛文龙可就是死在袁崇焕手上的,至于袁崇焕,崇祯可一直当做平定辽东的唯一人选,此人当初就说出五年平辽的壮语,最后却被发现乃误国书生。

“毛总兵在的那几年,关外的鞑子可不敢轻举妄动。”王承恩小声的提醒道,这些事虽然他也是听说,但也是事实。

崇祯不再言语,想来正在想着处理的法子,至于王承恩自然也就不敢多说,说到底他只是内臣,如今已经到了尺寸,这最后的抉择权可还是留在崇祯的手上了!

“让兵部派人去黄龙那跟那个方成要人头,这若是真的,少不得要重赏。”崇祯略微沉吟一番,这才出言道。

此却也是最妥当的法子,若是兵部验了人头无错,到时候再派封赏不迟,说不定让步兵直接带着圣旨过去也行。

只要是真能让女真鞑子入不了关,崇祯倒是不吝啬高官厚禄,只要不伸手跟他要钱就行!

如今的大明户部仓库,可已经空的可以跑老鼠了!

君臣二人三言两语算是把朝廷的事决定了下来,崇祯并不在意,王承恩却吓得一背后的冷汗,要说平日里他可从来没如此多舌过,这次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他就多说了几句!对王承恩来说,这可是大忌!

崇祯决定了的事自然也就没什么人反对了,可这还是引起了朝堂上的轩然大波,这倒不是反对崇祯的圣旨,而是对于吴三桂和黄龙这两个总兵奏章里内容开始反复争吵,鞑子真死了上千人?还是伪报?这若是真的,赏倒是无所谓,就算不是真的,兵部派去的人自然会查验个一清二楚,到时候再赏也不迟!

至于远在金州的方成可不知道大明朝堂上,正为了他这个‘无名小卒’吵得热火朝天,原因仅仅是奏章上鞑子人数的多少。

他们可不知道,这份奏章上的人头那得再夸大个十倍才是,但若是让这些君臣们知道了,怕是除了压根不信外,连吵都懒得吵了!

反正现如今只是兵部派人去辽东验查人头,如今的兵部尚书是洪承畴,可偏生洪承畴又是五省总督,如今还在视察五省,根本不在京城,所以兵部自然也就是下面的各个侍郎做主。

要说这出使辽东要摆在以前可实实在在是个热门的差事,不管是兵部去辽东验人头,还是户部发饷银,下面的官吏都是抢着要去的,主意的原因就是,有银子!

兵部属员去验人头,下面的封疆大吏为了堵住那张嘴,少不得要拿出银子意思意思,这好歹还是封疆大吏,那数目就不会少了去,至于户部发饷银,那就更不用说了!

那些个几十万两的饷银,就是从中抽了个十分之一,可都是好几万两的银子!虽说不会都落到口袋里,不过毕竟过了手,那就得少上一部分不是?

可这次不同,虽说还是验人头,验的却是一些海寇弄来的,和大明的封疆大吏没得比!虽说皇上说了是在皮岛验,但这哪就安全了?

皮岛?兵部上下纷纷嗤之以鼻,那地头,可是穷的不能再穷了,兵部平时连饷银都不往那边发。

虽说皮岛总兵黄龙也是大明正经的总兵,也‘勉强’算是个封疆大吏,不过却是个穷到家的‘封疆大吏’!平日里发的奏章,清一色都是跟兵部要钱要粮!

所以说兵部上下才对皮岛不待见,连带着对那个劳什子海寇也是一肚子意见,最后才选出一个平日里不知变通的兵部小吏,让其带着圣旨去皮岛验人头。

这边京城里的快马刚刚出了城,留在山东的孟千已经得到了消息,这倒不是孟千在京城的情报网都多高的效率,而实在是满大明没人把这事当成军机大事来当,朝议的当天在朝堂上传出了消息,立马整个北京城里都传遍了消息。

被留在京城联络各家盐铺的耽罗岛的人就是想不知道都难,只是相比之下朝堂为了此事争吵了几天,到底让谁去验人头又推脱了几天,到最后就成了兵部的快马刚出了北京城,远在山东的孟千已经把消息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孟千自然不敢耽搁消息,赶紧让来往的登州、耽罗岛的水师船只临时送了一趟,虽然中途并未耽搁,可一来二去在京师和登州耽搁的时间,到了耽罗岛后又转到金州,花费了一些时间,信件传到方成手上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崇祯七年十二月中旬。

十二月的辽东,金州正大雪纷飞,没了济尔哈朗和代善在城外守着,豪格跑了,岳托已死,十个正黄旗也全都丢了个一干二净,连后顾之忧都没了。

方成倒是不怕济尔哈朗来次雪夜偷城,可一来复州并未因为济尔哈朗的大军撤退而放弃松懈,反而因为纷飞大雪,原先已经加高过的城墙开始结冰,难以攀爬。

只要不出意外,被济尔哈朗来了个里应外合,复州城里的一万大军足够守上三年五载的。

也就是说,和后金纠缠前后已经有了小半年后,目前的方成终于可以松一口气,耽罗府也可以趁这个冬天扩充一下实力,以及将折损的兵力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