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豪格的这么一耽搁,刚刚跑开的岳托和众多正黄旗勇士就听到身后的马蹄声。

对方那些恐惧的铁甲骑兵开始追击了!

而且看上去速度并没有被沉重的铁甲拖上太多,至少追击他们这些人困马饥的残兵败将是不难。

岳托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次偷袭是他的主意,虽然从一开始就不太顺利,不得不由偷袭改成强攻,可即使在强攻刚开始那会,岳托还是很有自信的,女真铁骑天下无敌这个想法,别说兵力相差不大,就是几倍,十倍,岳托也有自信面对面和敌骑冲锋,可现在,这个想法被这些追击而来的铁甲骑兵彻底打碎。

三个牛录的正黄旗,如今聚在四周只有两三百骑了,这还是因为树林不大,女真人们虽然是四散而逃的,可大多数还都跟着岳托和豪格这两个主将,才得以聚集这么多兵马。

但此时岳托可一点都不会觉得这两百多人很多,甚至于他有些觉得人太多了,如果不是有这么多的正黄旗,恐怕对方也不会把目标对准了自己,但此时此刻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岳托说到底是一军主将,又是女真人的后起之秀。

“你,带着豪格贝勒先走,剩下的人,跟着我掉头。”岳托指着一名牛录额真道,随即自己抽出马刀,领着所剩不多的正黄旗杀了回去。

这个时候掉转马头杀回去,自然是有去无回,所以除了被指到的那个牛录额真外,其他正黄旗都是深吸了一口气,但说到底他们还是女真勇士,刚刚只是被一瞬间震慑了心神才落荒而逃,此时眼看是无处可逃了,反而激起了同仇敌忾赴死之心。

豪格不能死,正如岳托所说,如果豪格死在这,恐怕皇太极即使在英明神武,也不会对自己长子的死无动于衷,如今的大金国可正处在瓶颈,可经不起什么折腾,只要打进了关内,那就是要什么有什么,可这要是腾出手折腾身后捣乱的这些个有着铁甲骑兵的海寇,恐怕最后损害的却是大金国的国力和国运。

说到底关外贫瘠,如果不是女真人年年掠劫关内,再加上大明节节败退,天时地利人和几乎都站在女真人这一边,怕是大金国,也不是那么容易崛起了!

可岳托却知道此时的大金国只是外强中干而已,不要说和大明之间,就是哪次折损个一两个旗,恐怕实力就要大减,女真勇士可是死了就没了多少补充的,这若是再加上折损了两个旗,怕是那些看上去忠心耿耿的蒙古人也要暗地里起了别的心思。

外族就是再强盛,也强不过三代去,这可是至理,从古至今都是,眼看大金国如今蒸蒸日上,岳托可不想让这句话应验,所以他这个时候只能返身杀回去,能拖多久是多久,能让豪格逃走就成。

岳托可不知道不但是他不想让豪格死,方成也不想激怒了皇太极,要不然凭着关外的几万汉军再加济尔哈朗和代善,恐怕就是方成将所有耽罗府的青壮都拉过来,也受不住这复州和金州城。

方成真正拿出的手的,也就是前次在盖州一战剩下的三个团,最后只留了一个在复州,其余两个都调回耽罗岛补充兵力去了,而新编的左右两军的两个团除了日常训练基本达标外,和已经守过盖州的兵卒本就是天壤之别,更别说和女真人了。

所以济尔哈朗要真狠得下心来死个万把人,恐怕一个复州城还真守不住,更别说丢了复州,金州就是孤城一座了,想守也不可能。

方成可不知道复州城险些就要易手了,济尔哈朗虽然没强攻复州城,可硬是凭着汉人中熟悉水性的几百人趁夜色偷袭了复州水城后声东击西,最后要不是赵孟和耿仲明二人处理得当,怕是别说复州,就是此时的金州城都已经迫在眉睫了。

济尔哈朗可不会放过乘胜追击的打算。

到那个时候,被困的可就不是岳托和豪格了,而是猫鼠调换了位置,变成代善和济尔哈朗跟着他后面追赶了。

哪有他方成这个时候的逍遥自在!

方成和岳托都不知道,历史往往就会这么奇怪,诸如一根马蹄铁摧毁了一个帝国的故事屡见不鲜,济尔哈朗也不会知道如果自己加把劲,可能豪格和岳托都能好好的,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连最后三个牛录都给丢了。

至于岳托领着剩下的正黄旗掉转马头冲杀过去,毫无疑问的是什么都没得到,因为奇迹并不会经常发生,像袁崇焕那样远远一炮能炸死努尔哈赤,这只能存在于上奏上崇祯皇帝的奏章里,不管现实还是运气,这都不可能!

所以岳托死了,这个女真人中的后起之秀,甚至算得上是皇太极最看重的小辈就这么死了,和其他冲杀在前的正黄旗骑兵一样,被阔剑扫下了马,不同的是岳托连续砍杀了数个长矛手,甚至引起了亲卫营局部的**,这才被追赶过来的张五郎一刀给斩杀了,甚至于张五郎都不知道自己斩杀的是这些女真骑兵里真正的主将,只以为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真人而已。

豪格和岳托都穿着女真骑兵普通的棉甲,除了头盔和披在外面的铁甲外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而被困的岳托自没心思去处理仪容,在被阔剑砸下马时弄掉了头盔,也就和其他女真骑兵没什么两样。

张五郎也是发现这个女真人比其他的都要善战,这才一时技痒冲了上去,说到底有漏网之鱼就不容易了,还是这么一个看上去不错的对手。

岳托发现了直奔他而来的张五郎,张五郎是亲卫营队长,着甲都与普通士兵不同,看上去覆盖面都要广上一些,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个普通士卒或者百人、十人长什么的。

所以岳托在将四周的敌兵驱赶到一边后就打算将向自己冲过来的人抓来当做人质,说不定还能出了这阵去,即使不行,那至少也要一刀斩杀,至少拼个同归于尽。

岳托打着好主意,张五郎也甚是配合,此时的张五郎和往日大是不同,虽然眼神还是一般冷静沉着,可那战意却是怎么都散不掉,目标也直指岳托这个最棘手的‘女真骑兵’。

张五郎的性子虽然比较冷,可说到底也是个武将,武将自有求战之心,亲卫营平日里都待在耽罗岛上,盖州城一战又是守城,之后虽然出城了,可最后冲进阵的女真骑兵都被那些铁甲骑兵给打发了,根本没轮得到亲卫营,所以不但是张五郎,所有亲卫营兵将几乎都憋着一口气,想让人知道亲卫营并不比上下左右四军来的差。

张五郎和岳托都有必杀对方的理由,所以他们相互之间你来我往,每一下都是生死之决,奔的都是要害。

女真的体力要比明人要好一些,这也是因为女真人都是食肉,是渔猎民族和游牧民族,而大明人则是农耕民族,平时吃的也都是些粗粮。

但此时的岳托早已丧失了大部分的体力,这个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而张五郎却是战意十足,刚刚加入战局,双方虽然还有些差距,可在体力上比起,岳托已经是必败之局。

果然在几个回合后,岳托一时不查,被张五郎一刀看在脖颈上,血像是沸腾般喷了出来,这才不甘的睁眼倒地。

至于其他的女真骑兵不再是往阔剑上撞,而是想着法子死缠烂打,看上去反倒是像在边打边退,方成自然也跟着追,可他毕竟不笨,追了一会就发现不对劲。

方成摸摸自己的下巴,微微一笑着道:“这些女真人还真是看透了三国演义,难不成还要来一出十面埋伏不成?”

方成的驴唇不对马嘴的话好在还有人听的清楚,张五郎虽然去杀敌了,可刚从左军调过来的尚可喜还在,这段时间也算是摸清楚了自家主上的喜好,知道这个时候应腔再好不过。

“留下来的应该是想掩护着什么人逃跑,不知道是豪格还是岳托?”

“恩,有道理。”方成点点头,显然也认这个理,要不然这些女真骑兵不会边打边跑,显然是想引他们不要去追另一些人,想到这里,方成反而皱起了眉头,怪异的来了一句:“我怎么觉得自己成了反面角色,豪格和岳托演的是大侠。”

尚可喜三缄其口,这话怎么答?不管自己这边好的坏了,打赢了自然就是最大的好事了,可说到底,要是抓不住豪格和岳托,都不能算是全胜,所以趁着张五郎和约瑟夫都不在,尚可喜赶紧请缨:

“末将愿领兵追赶豪格和岳托,定然不会让此二人逃脱。”

“这倒不用了。”方成打着哈哈,哪能看不出尚可喜的意思,无怪乎是急于立功,所以看到尚可喜被拒绝后微微一怔,不得不解释道:“若是杀了豪格和岳托中的任何一个,恐怕皇太极都不会放过复州和金州,皇太极的雷霆之怒,我可惹不起。”

方成可不知道不但是岳托已经死在了他手上,就连豪格都是生死未卜,虽然被救走,但如今只剩一个几十骑的豪格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又逃不出金州,指不定哪天就翘辫子了。

这还真是翘辫子,女真人的金钱鼠尾辫可是比女人的麻花辫还要来的恶心人。

尚可喜恍然大悟,他是下属,自然是一心立功,也想争取有个好的表现,如今的尚可喜倒是没想过自立门户了,实在是他觉得自己和兄弟尚可义都不是成大事的料,比如这个时候,就能看出为将和为帅的不同,要的是大局观!

尚可喜自然不会吝啬马匹,一股脑的都拍了过去,好话谁都爱听,方成自然也不意外,尚可喜的一通讨好换来的是一阵笑骂:

“虽说不能杀了豪格,可那些四散而去的女真溃兵可不能放过,至少还剩二三百骑四散,要是被豪格聚拢起来,金州城就一直要关着,可不划算。”

方成的话提醒了尚可喜,尚可喜连忙领兵去追杀残敌,虽然功劳是小了点,但聊胜于无,也让尚可喜甚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