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郑某身体不适,不能多加劳顿,怕是不能成行。”郑彩摸着头上的汗,他本身是直接拒绝了事,郑家的触手虽然伸不到辽东,可这点脸面还是要的,郑彩本以为他果断拒绝自然就没事了,哪想到这竟然被人欺上门来,想到这里,郑彩不仅脸色难看起来,但人在屋檐下,这次是郑家出使,怎么说都不能首先发难。

本以为只是一股趁着郑家招安刚冒出来的海寇,如今都打到了辽东来,可就是连郑家都不敢的,郑彩自然也就不敢过于放肆。

“自然用不着多加劳顿,只是出城一趟而已。”方成无所谓的道,他倒是好客,浑然不将人家的脸色放在心上,毫无所觉。

“这……这……”郑彩刚刚拒绝本就是勉强,如今更是无话可说,人在屋檐下,自然是任人欺的了。

“方将军,莫要欺人太甚了。”郑彩哪还憋得住,不禁怒从心里来,郑家哪有如此被人欺凌的时候,这若是还以礼为先,怕是郑芝龙都要从福建赶了来骂上自己一顿。

“此话怎讲?”这下轮到方成奇怪了,要说邀请郑彩随军出征纯粹是他一个人的主意,并未经过众人的商讨,也就是说,没人告诉他怎么干不合适!

等到郑彩一说,方成才恍然大悟,立马哭笑不得的摇摇头道:“误会了,误会了,只是我这阵子忙碌,怕轻慢了郑家的使者,这才干脆请了随行相商。”

郑彩虽然半信半疑,可眼看方成的表情并似做伪,这才信了七八分,随机勉强的道:“竟然是如此这般,郑某倒是可以一去。”

方成能说通了郑彩自然是好事,说不通那也没了办法,总不能绑了郑彩随军不成?怎么说郑彩都是郑家的人,对方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别看郑家的势力只限于福建、广州等地,可大明的整个南方,郑家都是数一数二的大族,他方成暂时还得罪不起。

同样的,郑家也得罪不起已经崛起的方成,至少郑家的手伸不到辽东,也不敢去打辽东的主意!

所以郑彩才会在这件事上处处忍让,也幸好出使的是郑彩,郑彩是郑芝龙之侄,比起一众郑家老人有智计的多,若是郑家的旁人,以多年老海寇养成的火爆脾气,怕是早拂袖而去了。

但好在郑彩也明白他的地位还没那么高大,说到底郑家是郑家,他郑彩,他也只是个郑家人而已,这个身份不仅仅带来的是方便。

至于郑彩这次来的目的,除了因为上次方成的相邀之外,还有的原因就是郑家的目的,郑彩是前来摸摸底的,

郑家一直走的都是南洋的路线,要么就是和那些红夷打交道,反倒是大明的北方要少关注的多,一来是因为郑家的老本是在南边,二来也是因为北边可不是郑家能插得进去的。

大明,女真人,郑家不管怎么说都是大明的臣子,郑芝龙也算是大明的忠臣良将了,这两大势力博弈,哪是他一个小小郑家能插手的了?

所以郑家才会竭尽全力的找外援,上次这只从北边的船队可是一下子出动了三十四艘大船,虽然比起郑家是差了不少,可没人会把底牌都掀出来不是?

所以才有了这趟的郑彩受邀远走耽罗岛,看看这么个刚刚冒出来的势力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如今看来虽然已经出了郑家的意料,也包括郑彩的意料,谁都不会想到的是这些人已经能和后金作战,甚至还连续攻下了后金的数座城池,让女真人措手不及。

大明都做不到的事,郑家自然也做不到!所以郑彩才会对方成一忍再忍,郑家虽然不怕得罪人,可也不愿意得罪势力过大的,到时候给郑家带来灭顶之灾可就不是说说而已了。

郑彩答应去了自然是一切顺利,方成也好在没有好心办了坏事了,而且这趟出城确实没什么太过于担心的,豪格和岳托都已经没实力拿下金州城,只能靠着些残兵败将忍辱偷生,与其说方成出城是为了豪格和岳托,还不如说方成纯粹就是痛打落水狗去的,豪格和岳托还在其次,这两人里不管是谁都不能死,要不然光是皇太极和代善就足够让根基未稳的方成吃上一壶了。

说到底方成虽然动员了不少青壮修缮金州、复州二城,可正如皇太极所言,世上本就无攻不下的坚城。

大明的在关外的堡垒无数,还不是逐一陷落,这就是女真人的实力,更别说金州、复州虽然经过了修缮,但也仅仅是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修修补补,无奈时间太短,根本算不上天下有数的坚城。

当然,这还有方成的功劳,用水泥筑城远比石头筑城方便得多,又有孙元化调度,这才能使得短短的一个月,就是一座坚城竖立在济尔哈朗和代善等人眼前。

这个速度堪称神速,也远远出乎济尔哈朗等人的意外,虽然女真人有近四万大军,可强攻复州城显然并不妥当,城内兵马火器犀利,济尔哈朗是没见过,但代善是很清楚的,再加上一帮子汉将言之凿凿,而且两红旗折损的十几个牛录可是实打实的,后金国自开国来就没有过这么惨的战损,济尔哈朗就算不信,那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再拿八旗子弟去证实一下。

可这不代表济尔哈朗不打算拿下复州城了,济尔哈朗比任何人都急着拿下复州城,原因是因为代善,代善和岳托都算得上济尔哈朗的盟友,如今代善不但在盖州城下战败,还折损了十几个牛录,这也使得大金国的朝堂上已经开始不平衡了。

虽然说皇太极让各旗都出了三三俩俩的牛录补充两红旗的折损,可各旗旗主都不是傻子,除了他济尔哈朗自己老老实实的拿出了三个牛录,也就剩皇太极从正黄旗和镶黄旗里各拿出两个,算是补充了两红旗七个牛录的人丁,至于其余各旗,多尔衮和阿济格都是能拖就拖,一个牛录都没送了来,最后代善到手的只有七个牛录,两千出头的人丁,还大多是各旗里的老弱,只有济尔哈朗拿出的三个牛录还像个样子,可如今镶蓝旗本来就和两红旗在一处,这拆东墙补西墙,兵力根本没什么补充,所以代善的两红旗也远远没达到一开始25个牛录,七千五百八旗兵的人数,只有20个牛录,旗丁也刚好蛮六千人。

这一来二去,两红旗就成了八旗中垫底的两个旗,虽然本来也差不多,可当初还有镶蓝旗顶着,33个牛录,除了正黄旗和多尔衮所在的旗外就是八旗中最大的旗了,

如今抽调了三个牛录,也就是说,镶蓝旗加上两红旗的实力一下子折损了近两千。

所以包括济尔哈朗在内,所有人都想着将功赎罪,除了自身的原因外,还有被困的豪格和岳托,一个可称得上的是大金国的‘太子’,另一个也是女真人里的新的统帅。

在公在私,济尔哈朗都要拿下了复州城,并且还必须在短时间内。

要不然指不定豪格和岳托得被困死在旅顺,但中间隔着的两座坚城,短时间内济尔哈朗也是一筹莫展。

若是以兵家常识来看,金、复州两城的兵马根本就是孤军,除了死守别无它法,济尔哈朗可不认为自己会再给对方出城的机会,到时候如果四万女真大军还打不过出城野战的一万守城兵马,济尔哈朗非得一头撞死在城门下不可,所以他也料定了复州不敢主动出城。

事实上方成确实不敢主动出城,他也不打算主动出城,上一次在盖州一战虽然是临时起意,可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那一战中虽说是敌众我寡,可代善已经攻城月余无果,气力已衰,至于守城的方成则是士气和自信都得到充分体现,再加上背水一战以及复仇的情绪所在,这才能打了个代善一个措手不及,使得双方的战损不成比例。

可这不代表女真人就真的衰弱了,也不代表耽罗府兵马也真的能各个以一敌二,若论单兵能力,三个耽罗府兵卒也未必打得过女真铁骑,这是事实,至于单兵实力强大的板甲骑兵,那也只是花架子而已,拿来冲锋还可以,若是和女真八旗真刀实枪的干,女真人的‘伪’重骑也足够用数量弥补劣势,慢慢的将只有六百人的板甲重骑吃个一干二净。

在济尔哈朗看来的孤军,却是靠着海路不停的补充兵丁和战略物资,而缺乏水师的女真人根本连阻挡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远远看着,一无所获。

女真人的水师是在入关之后才形成规模,大多是以缴获明军船只为来源,可这个时候的女真人根本没有那么多的船只,别说水师,就是舢板船都没几艘,虽说通古拉斯人历代都是以捕鱼为生,可这不代表他们会造船,所以济尔哈朗在征召一番船只后,除了弄到了几十艘渔船外别无所获,这些渔船还大部分都是汉人渔民的家当,女真人早把捕鱼这个传统扔回了他们的老家通古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