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济尔哈朗可说过他几日能拿下复州。”皇太极接着问道。

“济尔哈朗贝勒信中道复州城已经被加固,两红旗和镶蓝旗又不善攻城,仅凭着万余汉军怕是有些难。”范文程拿过另一封济尔哈朗的书信,上面言辞恭谨,说的却是些不好的事。

“济尔哈朗真这么说?”皇太极不由将眉头皱成几叠,随后又松了下来:“若是济尔哈朗都这么说,想来那复州城是真难攻的下了。”

“汗王说的正是。”范文程行了个礼,道:“如今尚不知道这些海寇的来历,汗王并不用急着用兵。”

“嗯,也好,也让各旗子弟休息一番。”皇太极笑了笑,道:“不管这些海寇从哪来的,把他们打回去就是,就算他把复州修的再是固若金汤那又如何,大明又不是没有坚城可守,还不是都被我大金给夺了去。”

“汗王说的是。”范文程也笑着应道,和宁完我一起奉承了几句。

皇太极虽然是一代圣主,可毕竟也是常人,自然也喜欢听好话,但却并未放在心上,而是笑着道:“范先生,宁先生,你等二人如此夸赞本王,本王焉能受得起。”

“汗王严重了。”范文程和宁完我对视了一眼,齐声道。

“嗯,就麻烦范先生和宁先生打听这些海寇的消息了,与此事相关诸事皆可自作决定,若是麻烦到各个贝勒了,前来告知本王就是。”

“诺。”范文程和宁完我应声,自是告辞退下,有了皇太极这句话,除非有了麻烦到诸位贝勒的事,范文程和宁完我都能独自做主,也算是莫大的信任了。

方成让李越写了封信回射回去,本就是打算能拖多久算多久,拖了大半个月,济尔哈朗的大军还是待在盖州城没动,方成也就放了心,看样子不但是皇太极没打算仓促间攻城,就连济尔哈朗也没那么打算一鼓作气拿下复州城。

济尔哈朗不打算强攻,女真汉军们自然也不会强出头,盖州城的难攻他们可都是知道的,那可是只见自己损兵折将,城里的人安然如山的份。

复州虽然不是盖州,可看样子,怕是比盖州城还要难攻得多,更别提那些快射的鸟铳,士卒们一窝蜂冲上去那可都是被打成筛子,要是挨着了,也都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复州城经过了扩建,如今与新建的复州水城连成一片,方成这边增兵容易,甚至比女真人还要简单些,只要耽罗岛上有兵马,直接海运过来就是,再简单不过,所以只要复州不是丢的太快,方成倒也不担心有个什么闪失。

既然复州暂时无忧,方成也就不困在复州一地,在安置好末露后,方成去了一趟金州。

从五月份方成攻破了金州城,到如今刘四已经守了金州城接近三个月,被困着的豪格和岳托怀柔的、威慑的、甚至连恐吓的信都射进过金州城里,这些信自然没人会特地送给远在复州的方成看,可这次方成到了金州,刘四第一时就将这些不伦不类的‘劝降书’送到了方成的案前。

劝降书里什么都有,可也大多是诸如若是放行,自当有大礼奉上之类,若是刘四真放了行,恐怕豪格和岳托还真不会爽约,实在是这个时候的女真人正在吸纳各个能用的势力,至于银钱虽然不多,可拿来赏赐的稀罕东西却是不少,大多是女真人入关后夺了来,眼见一时用不着,干脆就当做赏格给赐了下去。

刘四自然不吃这一套,至于将这些‘劝降信’送来的缘由,则是一种不自觉的表示忠心的行为,这和尚可喜、尚可义、耿仲明等人上交劝降信不同,刘四完全是不屑于隐瞒,而不是尚可喜、耿仲明等人那般害怕被发现后责罚。

“给豪格和岳托射回一封信去,就说皇太极已死,如今关外已被拿下了七七八八,让他们好不讨饶。”方成随口应道。

空口说白话谁都会,这封劝降信兴许连豪格都不会信,可那些普通女真士兵的士气还是要下降很多,听刘四说现如今的豪格和岳托都是靠着捕鱼来养活自己,倒是让方成有了几分一观的兴趣。

看从这个时代起开始称霸,一直持续了几百年的女真人捕鱼那是什么样子?至少方成心里很舒坦,这不是虚荣心,而是一种说不上来,但毫无疑问,豪格和岳托的这种不得不喂饱肚子所采取的方法让金州城上上下下兵卒信心满满。

女真人又怎么了?不是一样要吃饭?一样被困住了就得束手无策!

豪格和岳托自然不知道自己的每一次示弱都会让金州城里的大明人开始瓦解对女真人的恐惧,直至所有汉人步卒可以毫无心里压力对他们挥舞起刀枪。

而这个时候,豪格和岳托已经看到了方成让人带来的回信,然后豪格暴跳如雷,在拿着马刀一阵疯砍后才在岳托的劝说下止了住。

“汉人欺人太甚。”信里自称汉人,豪格自然也以这个做称呼,这个汉自然不是女真汉军的那个汉,而是‘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里的那个汉。

“如今济尔哈朗和代善拿不下复州,汗王也是无可奈何,汗王让我们自寻方法,来日再点起兵马伺机拿下金州,再与济尔哈朗里应外合拿下复州。”

岳托也苦着脸,实在是此事说的容易做起来的却是极难,哪有这般可能?

这三个月,自己这些人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夜袭,甚至是冒着危险让正黄旗的骑兵充作步卒攻城,可除了丢了一地尸体外,连金州的城墙都未摸得上过。

现如今,当初十个牛录的正黄旗只剩下不足两千人,六个多牛录,这些折损的人丁,有些是攻城所折损,但大多数却是被瘟疫所致。

军中如今已经开始流行瘟疫,若不是女真人久在塞外,自有对付瘟疫的方法,恐怕现如今自己和豪格也免不了身死的下场。

岳托和豪格虽然不知道瘟疫是因为那些未掩埋的女真汉军尸体所致,可族中的萨满巫师有了经验,知道是一些污秽所致,岳托和豪格只得把这些尸体给焚烧掩埋,这才使得一众女真兵卒只染病百余人,才让这次险些造成这三千大军全军覆没的瘟疫被遏制住,可一众女真兵马却是连平时战力的一半都不到,衰弱至极,此时只要城中出动一千兵马,恐怕岳托和豪格就再撑不下去。

方成到了金州城,城外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若是他知道自己错过了如此战机,怕是也要懊恼几分,可总归方成也不想这么早拿下豪格和岳托,若不然皇太极雷霆一怒,到时候就算他方成想留住金州和复州二城那都难得很。

这两座城虽说如今比往日加固了很多,但也仅仅限于加固而不是从建,若是皇太极为了替儿子报仇,一口气出动五、六万兵马。不顾折损,恐怕只要丢上了一两万人,金州和复州就只有丢了的份,至于方成他本身,也只得回了耽罗岛继续做他偏安的岛主了。

可前脚到了金州,后脚就有人从耽罗岛找上门来,这个人姓郑,名彩,正如他的姓,是福建郑家来人,先是摸到了山东孟千处,最后孟千只得把他送到耽罗岛来,留在耽罗岛上的孙元化不敢怠慢,毕竟此时的郑家称得上方成在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颇为重要,南洋之事都要郑家一力配合才行,所以孙元化干脆将郑彩送到了复州,而方成前脚到了金州城,郑彩也被留在复州的耿仲明给送到金州。

也就是说,郑家使者这次转了三、四个圈,这才找到了要找的人,所以理所当然的,郑彩窝火的很,这若不是作为出使的使者,首先要知礼,眼下这只上次惊鸿一现的海寇更是连北方女真人的地盘都敢抢,恐怕实力不小,恐怕以郑家的跋扈,郑彩早已翻脸。

郑彩来了,方成自然要见,而且还不能怠慢,因为郑家相比方成的计划来说确实是个重要的人,甚至远比这个时候给他提供帮助的荷兰人重要得多。

和荷兰人只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中国人有句老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荷兰人看重的只是银子而已,而不是别的,相比较荷兰人,虽然郑家是以海盗起家,远比方成这个‘伪海寇’还要无信,可毕竟郑家是大明人,所以郑彩的到来既然是善意的,那么方成就要表示看重,同时也要给予最大的礼待。

可最后郑彩得到的邀请却是,他要随军出征……

郑彩不是不满,而是相当的不满,甚至想一走了之,堂堂郑家虽说不能左右朝政,可那也是一方大豪,在两广、福建算不上说一不二,可不管是官面上还是私底下,没人能不给郑家面子,也更没人敢于在郑家面前耀武扬威。

方某人的善意邀请在郑家人看来无疑就是炫耀武力,而选择的更是这个敏感时期,郑家好死不死只是派了一个小辈而已,偏偏到了地方你做大了,拿下女真人的城的,就能给郑家摆脸色了?

郑彩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给郑家回的信也这么说了,方成浑然不知道自己的好意被误会了,他甚至亲自上门邀请郑彩随军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