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生和耿仲明是驿站照待,大吃大喝不能少,义州官府闷声不说话,快马加鞭的请示上官等着上谕。

但这势是成了,方生目瞪口待,这法子是他定下的框架,实施却是耿仲明手下的亲兵,搭一块也就三十四个人,义州城里的大明子民已经像是个煮红的锅盖,仅仅需要一场算不上动乱的**就能在朝鲜国内搞风搞雨。

这就是国事?即使朝鲜仅仅是个弹丸小国,可毕竟受中原影响日深,怪不得满清靠着一本三国演义打下了天下,指不定这天下都不用打,根本儿戏一般。

方生想的简单,倒也知道自己只是想想而已,先不说两红旗在朝鲜的几千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两红旗的代善,岳托防备着朝鲜和蒙古的动乱,朝鲜的这点动静要真闹大了,亲自带兵过来也不无可能,那可不是说糊弄就能糊弄的。

让方生带着一千五百勉强装备鸟铳、火铳的兵丁再算上鼓动起来的几万大明子民和两红旗大打一仗?

先不说能征善战这四个字和方生搭不上边,倒不是说怕了两红旗的代善、岳托,两红旗相比较其他女真八旗,战力上最多比蒙古八旗好上一线,和汉军八旗精锐一个档次,毕竟两红旗一直在防范朝鲜和东蒙古,这两边都没什么动静,平日里最多是小打小闹,今天蒙古部闹点意见,明天朝鲜人恭恭敬敬的上贡,于是这些留在后金大后方享福的两红旗士卒相比较其他八旗也就差了一截。

要不是女真人走出深山老林还没多久,那股子蛮劲在,女真人腐化的还要快,真实历史上女真八旗进关才多少年?在南明还在的时候就已经连仗都不能打,要不是那些汉奸部队,能不能得了天下都是两说。

不过那毕竟是几十年后,现在的两红旗可不是好啃的骨头,方生手上的筹码更是没得比,至于耿仲明,临到最后投靠女真鞑子的可能性也要比和自己一条心来的多,于是最后和耿仲明商议的结果就是趁早撒腿就跑,能带上多少人就多少人,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前提是杀掉城里的女真鞑子后让朝鲜疲于应付后金的报复,如果能让后金提前二征朝鲜方生也不反对,反正死人再多也是朝鲜的事,他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够了。

后世的棒子那可不是什么好鸟,都死光了最好。

细细一想,最后一步比什么都难,城里的正红旗鞑子在义州府享惯了福,但那战力也不一般,除非打埋伏,要不然不可能能把这一百人无声无息杀个干净,至于光明正大那就更没什么指望了,再说方生也没打算让朝鲜人知道是自己偷袭的后金鞑子,这要让朝鲜人知道,所有一切都前功尽弃。

“怎么办!”方生皱眉头,不知道问谁,这种打闷棍的事就得要挨闷棍的那一方配合,可如今后金鞑子也被城里的动静闹得警惕起来,整天缩在义州城里不出来,总不能直接冲进去杀个干净,搞不好还会被杀的大败而回。

自己这一千五百人的战力,方生可一点都不敢保证,这些人没跑个精光也是因为身在异国没地方跑,勉强装备起了鸟铳,真打起来先不说围歼后金军,打得过朝鲜人就是好事了,能剩下多少都说不定,而且铁定不能起到围歼的作用。

并且走失了一个女真人都是大问题,朝鲜人并不笨,他们总会在旧主子和新主子间做个抉择,后果就不会是一般的严重,甚至让他们两人把小命都丢在义州城也有可能。

“没办法。”耿仲明一脸无所谓,相比较方生,他要没心没肺的多,反正到目前为止他也只限于执行,所有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是从方生那个脑袋里冒出来的,不管是散布留言,还是鼓动大明流民,甚至无声无息的杀掉正红旗安排在义州城里的旗丁。

现在不是他出了问题,出问题的是出主意的人,当初耿仲明不是没想到这一点,可既然出主意的人能拿出来说了,那肯定是有完全打算了,他哪知道,方生根本是随便一想,顺口就说起来了,弄到现在不上不下。

第二天,城中的女真人就听说城外有闹事的大明流民,早准备借机杀光大明难民的后金额真气势汹汹的杀出义州城,准备杀光这批闹事的汉人,朝鲜人想拦没拦得住,只得听之任之,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一切都是为了杀光这帮义州城里的女真人。

义州府不担心女真鞑子能出什么事,虽然朝鲜人看不起野蛮的女真人,可女真人的战力连大明都不是对手,自家的官军更是被打的没了脾气,一些闹事的流民能成什么事?于是女真人放心的出了城去剿灭‘叛乱’,朝鲜人不管不问,就这么过了两天。

两天后朝鲜人突然发现不对劲了,出城的女真人不但一个都没回来,连报信的人都一个都没有,原先只当带兵的额真只顾着杀明人给忘了,可连回来伸手要东要西的人都一个没有,这就太奇怪了,除非女真人一个不剩,不过这个想法朝鲜人想都不敢想,只以为女真人杀顺了手,还得等着。

义州府的庶尹有了空暇的时间,也开始市场往驿站里跑,方生笑眯眯的接待,耿仲明应付着,义州庶尹磨了几天没问出大明特使这个时候来朝鲜的所以然来,只得当事情重大,等着上谕来了就把大明特使给送走。

女真人和大明特使都在一座城里,要是谁漏了口风,那可不仅仅是大麻烦,所以这个大明特使待在义州城里,实在是个烫手山芋。

直到等到第五天,汉城里总算来了上谕,可打开一看,义州庶尹立马脸色一怔,紧接着就是面色大变。

上谕里只说明了一件事,这件事足够把一切都推翻掉,而丢了女真人的消息被联系到一块后,义州庶尹哪能不明白。

急匆匆的让人出城寻找失踪的女真人,最后在城外偏远的一处农庄里发现了不多不少一百具串着老鼠辫子的烧焦的尸体。

一切都没出乎意料,义州庶尹却远没有为自己的及时反应过来而高兴,而是险些没站稳的晕倒过去。

上国兵马在自己辖地内被杀的一干二净,这是什么概念,就算是一向对朝鲜宽容有加的大明怕都不会罢休,更别说野性未除的女真人。

义州庶尹站不稳了,还待在驿站里的方生和耿仲明却正打算跑路。

耿仲明在义州官府里有奸细,这方生早就明白,要不然也不会一声不吭的就让朝鲜人知道行程,即使义州官府在其中出了力,可耿仲明肯定也没少透露,方生当时被耿仲明给哄了,回头就想起来不对劲。

可他没问,而且耿仲明待在驿站里待的心安理得,就算被引出城的女真人一个没剩的被烧死在城外,耿仲明还是泰然处之,一副万事俱备的模样,唯一的可能就是义州官府里有耿仲明的奸细。

至于那些女真人是怎么死的,这又是方生的主意,耿仲明执行,虽然朝鲜人没少在驿站附近派了人,用来防止方生这个生手足够了,耿仲明想出去就出去,简单的很,于是耿仲明就在朝鲜人的眼皮底下简单易容了下就溜出了城,带着八百人埋伏在城外一处农庄等着后金鞑子上当。

农庄是从‘朝鲜义民’那征收的,至于那些朝鲜人也安安稳稳待在农庄里,穿着大明人的衣着,安安分分待着,地方是耿仲明特地挑选的一个,四处环绕,足够大,足够到给女真人当埋骨之地,而且只有两个出口,围墙足够高,女真人进去绝对只能当乌龟憋着,拿一百人冲击七百人可能冲的出去,除非是七百人被一百人围着,可偏偏现在相反。

后金额真气势汹汹的冲进了农庄,进去之前顺手杀了两个守在门口的大明杂役,这可是实打实的大明人,也就不可能有人谎报军情了,留了两个在门口守着,后金额真就冲进了农庄里大杀特杀,杀了半天才发现不对劲,这些人虽然穿着大明人的衣服,面貌上怎么看都不像是大明人,而且竟然死的时候一个都不说话,只知道眼露惊恐的被杀死。

后金额真在大明国打过仗,大明人长的样子和懦弱的朝鲜人有区别。

等女真人反应过来了什么都来不及了,耿仲明选在大白天把女真人围在这里就是为了不让义州府里看到后及时救援,挨闷棍的一方也相当配合,带队出城剿灭‘叛乱’的后金额真在努尔哈赤时候打过大明国,根本没去想过自己会被打了埋伏,只当是一次大明难民闹事,出城一趟也能掠夺一番,至于在义州城里稍作收敛,那也只是这个后金额真难得谨慎了一回,然后就放到一边。

茂密的火箭就烧在木质的庄园里,早已经在房间里塞满了稻草,浇完火油,一眨眼的就烧的凶猛无比,吞噬掉焰火里的一切。

后金额真试图从正门冲出去,耿仲明握着刀拧笑着一刀劈翻两个后金鞑子,逃不出来的女真人也全被活活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