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其筝趁宁娥不在身边,赶到姿姨娘房内,与其述话,也是探听的意思。[~]姿姨娘见其体量,再加上韵波在旁,一时感慨,直说出心里话来。

“大奶奶心里怎么想,我都跟明镜儿似的,哪有不泛酸,不嫉妒的?大爷又对她那样。自然对我们也不放心上,可比起对大奶奶来,那就是天上地下的分别了。我只不明白,但凡大爷对大奶奶好一点,我们的日子也不会这么难熬,怎么大爷见了大奶奶,就是一付冷面孔呢?”姿姨娘含泪述道。

其筝听了姿姨娘的话,一时叹道:“大爷的心思你就别妄猜了,哪里是外人能解的?”

韵波心急,赶着就问:“大奶奶怎么你了?敢是克扣你了?”

姿姨娘忙摇头道:“这倒没有,该得的东西,大奶奶总是一件不少给,哥儿不更不用说了,凡别人拿来给哥儿的,都叫送到我这里,这是没的说的。”

韵波不信,便又问道:“那是如何了?敢是寻着法儿,见天就骂你吗?”

这话倒叫姿姨娘好笑起来,她便看着子规笑笑,子规也笑,却看向其筝,其筝摇摇头,对韵波道:“说你是个没心眼的,你还不信。你见大奶奶这家里骂过谁?一般她是不动气的,最是个好性儿。不然怎么管家,都像你二嫂似的,不整日炸开了锅了,那下头的管家婆子们,不吵翻了,闹到老爷那里去才怪呢!”

韵波奇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是什么呢?她撅起嘴来抱怨道:“好姐姐。你只实说了罢,才说下去,我只觉得是你矫情了。”

姿姨娘苦笑道:“若说矫情,也许就真是我矫情了。[~]比如说你我这样,好到什么话都说,也不分你我的。一时我出去。再回来。只是得了个哥儿,你就不再拿我当姐妹,行动只看不见我这个人,说话也是。只当我是这哥儿的娘,再不见往日的情意,若像这样。你心里,该不该灰心,该不该难受呢?”

这话一说。韵波立刻就明白过来,姿姨娘是从小跟大奶奶一起长大的,自然感情深厚,过门后,她跟大爷走了,留下大奶奶独守空房,这次大爷特意为将她送回家来。求假一月,她还得了个哥儿。大奶奶心里难免有气,嘴上不说,行动就显现出来了,哪里还能再当姿姨娘是她的姐妹?恐怕,一句贴心的话也没有了。

这时子规却轻轻地提了一句话出来:“姿姨娘,你也别怪大奶奶,她心里原也不自在,到底她行事还是周全的,对哥儿也说得过去,就这一点,就比二奶奶强了。”

其筝听了却还是摇头:“你们哪里知道得清?二奶奶是连大奶奶一个脚指头也赶不上的,若论赌心眼,十个二奶奶也比不上一个大奶奶,你们只看表面,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大爷也是虑到这里,方才对大奶奶。。。”话到这里,猛地煞住,知道是自己多嘴了。

子规刚才开口,正是为了引出其筝这番话来,她想知道,到底这大小姐心里,是怎么看待这位安家大奶奶的?呵呵,才听她这一番真心话,也就了解到大概所以然了。

“不过大奶奶心里到底还是装着这个家的,也是事事以安家为先,不然大爷这么冷淡她,她面上还是不动气,心平气和的?”其筝竭力弥补自己前面的话,听在众人耳朵里,却只得勉强二字。

“我原也说,让她多留些神,多长几个心眼,别整天手里尽抱着哥儿在大奶奶眼目眼前晃,姨娘只是不听。(叶子·~..)”众人都在发愣时,冷不丁绮墨发了一句话出来,她本自坐在床尾,看着云姑逗弄哥儿,这时不知为何,冒出这话来。

“我的姐姐,我还不知道?可是我不抱着哥儿,大奶奶眼里就更看不见我的,平日里来来去去,口中念叨的只是小哥儿,哪有我什么事呢?再者,我只得哥儿这一个贴心的,我不整日抱他,难不成还有别的什么事?大爷走了,大奶奶只是不理会我。”姿姨娘听了绮墨的话,忍不住抱怨起来,说到最后,全是心酸。

其筝安慰姿姨娘道:“好姨娘,那丫头也是为你好,嫂子是身后无所出的,见了这哥儿,难免心里嘀咕,她是个要面子的,偏生大爷就是不给她这个面子,让她里外怎么做人呢?这园子里又都是嘴尖不饶人的,你没见二奶奶,行岔了一步,现在不就大不如前了,中午我看那架式,别人就不说了,连金徽的气焰都灭了许多,上回来时,见她是何等威风的?”

那韵波只是插不上嘴,又听姿姨娘话里的意思,满是辛酸,心下自然难过,手里从桌上便拈过个旋炒银杏,放在桌面上,来来回回,只是推转个不停。

子规这里却道:“姨娘自然是疼哥儿的,自己的孩儿,怎么不疼?见大奶奶难得过来一趟,想抱着让大奶奶多看顾看顾哥儿,是当娘的自然心意,这也说不得。只是我说一句,也不知当不当得。”

姿姨娘赶紧开口:“姑娘尽管说,我这里无妨。”

子规这才缓缓道之:“大小姐才也说了,大奶奶嘴上说重声誉,实际就是爱个面子。姨娘来来去去只是哥儿哥儿的不离嘴,我们奶奶就有心要跟姨娘叙旧,听了这话,也抹不开面子开口了。奶奶也是榴哥儿的娘,若将来哥儿出息了,也是奶奶的福份,到底奶奶没有别的指望,依现在看来,大爷一时半会儿也转不回弯来,大奶奶不指着这榴哥儿,还能指着谁?姿姨娘还该松松心,大奶奶下回来,若看哥儿,只管叫看,姨娘也别上赶着又是说,又是抱的,奶奶见姨娘不开口,自然有话要说,到时只管将话头引到旧日与姨娘的情份上,不就成了?到底奶奶心还是软的,你没见琴丝走的时候?”

姿姨娘点点头,心眼通明,口中只是赞道:“好姑娘,也难怪奶奶疼你,说得确有几分道理,我只这样行来,且看到时如何。”

绮墨也道:“这不是正理?比姨娘整日里推哥儿出来说话,强上许多,纵一时不见有用,长久下来,奶奶终究要忆起当年旧事,也说不一定。

众人皆是附和,唯有其筝心下有几分不信,当真琴丝走的时候,大奶奶是动了真情的?她见大奶奶这几年,除了这回见了二哥的情,就没见大奶奶对谁动过真情,就连大哥,也只怕是尽了心,没尽情。都说大奶奶是不容易动怒发火的,恕不知,这样的性情,更是难动真心。再者,她嫁入安家,原就目的不单纯,哪能以一般人的观点来看?这一点,她看得清,大哥看得清,唯有二哥,是叫旧时感情蒙上了眼,再难分辨。

这时姿姨娘见时候不早,便让云姑去里间给榴哥喂些奶水,其筝趁机起身,对韵波叮嘱道:“今儿你听了许多不该你听的话,都收在心里,一个字也不能说出去,你只当是为姿姨娘好,也为了你自己,多嘴多舌是没个好下场的!”话是对着韵波说的,眼睛却看着一屋子的人。

子规最先上来,状甚谦逊道:“大小姐只管放心,这屋里都是姿姨娘的人,就连我也决不会吐一个字出来,但凡有这个心,也就不说刚才那样的话了。”

其筝点头,看住子规道:“我知道你最是个好心肠,令儿的事,你们奶奶也告诉我了,也难得你这样有心,以后姿姨娘和哥儿这里,你多看着点,绮墨虽好,只现在不在大奶奶身边了。你见有什么不到的,只去对大奶奶说就是,大奶奶到底还是要顾全大体的,一般不会为难这里,也不会为难你。实在难说,我也还在这里几日,你只找我去就是,横竖就在这院子后头,也不远。”

子规低头应声,自然无不从。

这时其筝突然又想起一事来,望着子规问道:“你们奶奶最近,是不是跟芩姑娘走得近?”

子规一愣,抬头看着对方反问道:“大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奶奶一向跟众人都好。”

其筝微微一笑道:“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意思,我看你们奶奶跟二奶奶算是打发了,二小姐那里又远,且她是不爱向外跑的,身体也不能够。这样看来,大奶奶一个人做什么呢?可不该叫芩姑娘多来解闷了吗?”

子规也微笑回道:“大小姐说得有理,只是芩姑娘也忙得很,老爷那里只是离不得她,她也难得出来逛一次。”

其筝点点头,并不再追问下去,也就罢了。

姿姨娘拉住韵波的手,恋恋不舍道:“好妹妹,晚上再来,好歹跟我说句话,我一个人,也闷得很。”

韵波也是一脸难离:“知道姐姐,你只管安心,看着哥儿就是,我晚上必来,你等我。”

其筝边向外走,边笑道:“等你来吃完这碟子银杏呢!”

众人皆笑,当下其筝便出门自去了,子规也就回到宁娥屋里不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