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兮睁开眼时,正好对上司徒天佑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他面色一僵,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坐直了身体,他微偏过头,低声问道:“你醒了!”

睿兮坐起身,微笑地看着他越来越红的脸,伸出手,探上他的额头。司徒天佑坐在那,僵硬的像个木偶,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睿兮收回手,说道:“还好,烧退了!”

司徒天佑偷瞟了睿兮一眼,又稍微往后退了退,仍旧低着头:“谢谢你!”

睿兮把枕头放在背后,靠着墙上,笑着说:“好孩子,这么懂礼。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司徒天佑的眼球向左边旋转了一圈,目光投射在窗楞上,良久才吞吞吐吐的说:“我,我,我路过,下雪了,所以避雪。”

“真的?”睿兮提高了声调,她才不会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她紧紧地盯着他的每一个表情。

司徒天佑感受到睿兮那强烈怀疑的目光,也知道这个借口是多么的勉强,他咬了咬牙,底气不足的低声说:“真的!”

“司徒天佑!”

睿兮的分贝陡然提高了好多,司徒天佑一个哆嗦,终于还是把目光转了过来。睿兮脸上的怒气已现,他不敢再坚持,只能硬着头皮招了:“我,我散步正好到宫门口,然后,看到马车里的人像你,然后,我,嗯,我想和你打个招呼,后来,我就,嗯,追到这儿了。雪下的很大,很冷,我就藏起来了,我当时病糊涂了,还好你救了我。”

睿兮垂了眸子,什么都没说。她想起他那双破的不成样子的鞋,既是走了那么远的山路,也难怪了。难道这几天,他一直在外面守着?挨饿受冻的,也真是难为他了。

司徒天佑见睿兮面色沉静,若有所思,他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他想告诉她,那日自从知道她从那个宫门进宫之后,他每天都去那个门口等着,有时候,一等就是一整天。可从她苍白瘦削的脸,她弱不禁风的身体,她孤独的躲藏在此,他再怎么笨,都能猜到,她一定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睿兮拢了拢身上的被子,好冷。她转过头,但愿炉子没灭。

司徒天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那个炉子。他老早就把屋里的东西打量个便了,这个炉子同他以往见到的都不同。炉子旁边放着的几块黑色圆柱形东西,他猜测是煤。他问道:“那个是炉子吗?我以前没见过!”

睿兮愣了愣,这才想起来,这蜂窝煤似乎还真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东西,她在现代用过,所以没太在意。在这里,比较盛行火道,熏笼和手炉。有钱人的熏笼里面都烧木炭,宫里的娘娘,阿哥格格们的宫里,也都用的是木炭。去年冬天,胤祯把皇上赏的红罗炭几乎都搬到祯彩园里面,他的书房,都用得少。

木炭很贵,作为上好的木炭——红罗炭则更贵,它乌黑发亮,燃烧耐久,火力特旺,既不冒烟,又没有味,不至于污染室内的空气。

相对于这种木炭,蜂窝煤的造价恐怕就便宜太多了。睿兮以前没留意过它是怎么做的,应该是煤渣同黄土还有什么别的东西,以什么比例,和在一起而制成的吧。记得她刚上小学的时候,每年快到冬天,学校拿钱买煤回来,学校就会组织攥煤球,过程很简单:在碎煤里,放入一些土,再放上水,搅拌均匀,每人弄一捧到手里,将它攥成球,然后一个个地凉在操场上,等到土干了,煤球就做好了。在攥煤球的时候才发现,人多真是力量大。那时候,男孩子都喜欢这种活动,一个个欢欣雀跃的像个猴子。

每一块蜂窝煤上面都有小孔,只能说,攒煤团的煤更加细腻,土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在田里挖的,扎上孔才不会散掉。至于阮姨家为什么会有蜂窝煤,和蜂窝炉子,恐怕问问良妃就清楚了。

看到司徒天佑满眼好奇的看着她,她回瞪了他一眼,抬起手用劲儿地拍了一下他的头,佯装鄙夷的说了句:“少见多怪!”

司徒天佑咧开嘴,挠挠头,傻呵呵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