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妹妹最近可是清瘦不少啊,可要注意着身子骨!”皇后没有喝茶,只是将茶杯握了会就放回石桌上,面露关怀地拉着苏贵妃的手,只觉触手冰凉,眉头一挑,嘴上说得情真意切。

苏贵妃温温婉婉报以一笑,轻轻抽出手,从腰侧取过锦帕拭了拭眼角,声音哽咽,望着皇后一派赤诚,“皇后姐姐,以前妹妹年轻不懂事,总是让你为我操心,现在……赐儿去了……我才知道什么都没有我的儿子重要……”

虽然这情景虚伪不已,可是苏贵妃提及儿子的时候,那脸上流露出的身为母亲的温柔和眷恋却是真真切切的,玉颜不禁想起那个年幼骄纵的小皇子楚赐,粉琢玉砌的漂亮孩子,就那么凄惨地溺水——被亲哥哥推下水淹死……

皇后心下不定,琢磨不透苏玉兰的心思,便存了几分小心,面上还是一派国母的气度,暗红留底的金色衣袖轻轻一甩,十足十的气派。“苏妹妹,赐儿那孩子既然已经去了,你也不必太过伤心,你还年轻,孩子……以后总归是有的。”故意在最后一句时看了眼玉娆,然而苏贵妃早已经不想和谁争宠了,对皇后的坐山观虎斗和挑拨也不上当,只是凄凄笑了笑。

孩子?她苏玉兰如今只是空有贵妃的头衔,却再不复往日的恩宠,皇上真是狠心啊,有了新宠就将她弃掉。呵,得宠又能怎样,在这深宫之中从来不缺年轻美貌的妃嫔,她一直争啊争,可到头来除了树敌无数、勾心斗角她什么都没有了。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儿子是她漫漫宫中长夜唯一的寄托了,自从有了赐儿,她可以在不侍寝的夜里抱着小小的他安眠,卸下心防,做一个平凡的母亲……但是现在赐儿没了,她心痛,不是没了巩固地位的王牌,而是割骨剜心之痛啊!抱着冰冷的儿子,她整夜整夜地没合眼,这世上最亲最爱的人就这么离她而去了。皇后,楚易,你们等着,我就算死也要让你们付出代价,给我儿子陪葬!

苏贵妃眼底恨意与决绝一闪而过,敛了眉,再抬头已是无悲无喜,皇后怎么也伤害不了她了,“谢皇后姐姐,玉兰想通了,五皇子离我而去后,富贵荣华都不再重要了,日后玉兰只愿日日为五皇子祈福,向菩萨祈祷让他拖个好人家,平安喜乐。”

皇后听她此番说辞,并没有放松警惕,毕竟易儿不慎弄死了那小杂种,她心里对苏玉兰就不能抱休兵言和的心思,苏玉兰一日不除,她就一日不能安心。眼下,还不是时候,玉娆才是个隐患,她隐隐察觉易儿对这贱人有意思。易儿未行弱冠之礼(夜国男子十八岁弱冠之礼,皇子行了弱冠之礼后才能搬出皇宫,有自己的府邸。楚誉现今二十四,楚略二十二,楚易十七。),虽然他有些爱色,纳了不少妾,可毕竟住在宫里,玉娆又年轻美貌,两人难保不会……只是皇后只忙着自己的谋划和揣摩皇帝心思,对楚易的情况还真是不太了解,以至于她都不知道楚易早就和暗通款曲了。

想到玉娆,皇后就不禁看向玉娆的肚子,孕肚隆起,五个月的身孕已是很明显了。她怎么能允许不该存在的孩子出世呢,之前玉娆深居简出的,皇上又对玉娆这一胎很是看重,未央宫换上了几个宫中得力的姑姑,她的人根本难以接触,更别提下手了。得想想办法,收回视线,皇后一时忘记所处之地,下意识端起茶喝了口,然后应了苏贵妃一句,“妹妹能够想通就好,赐儿在天有灵也会替你高兴的……”

“姐姐们今天难得大家聚一聚,就别提伤心的事了。”玉娆被这俩女人晾久了,有些不满,单手抚了抚凸起的肚子,插进两人的虚与委蛇。

相比之下玉芙却是始终耐心地听着,恭恭敬敬的,十分沉得住气,对玉娆的急性,也不做反应,只是心底里嗤笑了下。

皇后有些不悦地皱了下眉头,转瞬即逝,却是突然将话题转到一直索然无味地神游太虚的玉颜身上,“说起来,颜儿你嫁入齐王府也近半年了吧。”

玉颜还在默默数着秒钟,被皇后这一提及,愣了半会,直到所有人都看向她,身后的绿绕十分机灵地悄悄扯了下她的袖子,她才回过神来,“回母后……有半年了。”玉颜低眉顺眼,心底倒是没谱,也不知道老妖婆聊得好好的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了。

见玉颜失态,玉娆暗笑,这个玉颜也有这般时候……皇后倒是像未察觉般,只是意味深长地说:“听闻现在略儿待你极好,母后看到你夫妻二人恩爱,打心底里高兴。不过这话母后不知该不该问……”

死妖婆,你这是不要问的意思吗?玉颜无语地在心底翻着白眼,面上露出恭顺,“母后哪里的话,有什么想问的,母后尽管开口即是,玉颜不敢有半句隐瞒。”

“你这孩子,言重了。母后只是想知道你和略儿……可曾圆房?”皇后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状似不好开口地犹豫着。

玉颜乍一听,傻了,反应过来后满脸通红,她怎么回答,这老妖婆连别人**都开始过问了,太过了吧!

这话几个已为人妇的倒还好,玉芙适时表现出自己未出阁少女的正常反应,小脸跟着红了。对于这事,连同苏贵妃在内,还真是好奇,这齐王的“病”好了,对玉颜宠爱有加,她们很想知道,他已经好到哪种程度了。

所有人都等着玉颜的回复,玉颜是骑虎难下,憋着大红脸,半晌,颇为艰难地点了点头。自从楚略把她扛到他的院子后,她就被这清心寡欲二十多年的王爷拿来进行造人工程了——哎,说起来满满都是泪啊,她当初就不该嘴贱问他什么生男生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