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曾想过我?

两月之后,经御医诊断,褒姒身怀有孕。WwW、QunabEN、coM

她想怀了孕的女人,大概都是多愁善感的。她自出生起,便知自己的灵魂是不快乐的,只是不快乐到了此时已至顶峰。她从不曾欢笑,甚至连莞尔轻笑都是吝啬的。王总是问她:“你为什么不笑呢?”

她便会懒洋洋地回答:“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她现在住的地方叫琼台,是整个后宫里最富丽堂皇的地方。申皇后的寝宫在与琼台正好相反的地方,琼台很高,站在上面,整个后宫便尽收眼低。她能够看见申后宫,申后也一定能看见她。她是俯视着申后,申后便只有仰视她。

可是这也不让人觉得快活,她想如果在褒国的郊野里,赵叔带愿意对她说:“我带你走。”那么她会更快活一些。

她虽然与众不同,可是到底她还是一个女人。

“要怎样你才笑呢?”

“你杀了赵叔带吧!杀了他,也许我会笑的。”

王吃了一惊,见褒姒漫不经心地俯视着窗外盛开的鲜花,那是褒姒亲手种植的花,一种奇异的蓝色花朵,镐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品种。

“你不是认真的吧?”

“王会为了我杀赵叔带吗?”

“当然会。他只是我的一个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王很有威严地说。

“我是开玩笑呢!王不会当真吧?”

王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你是开玩笑。”

褒姒默然。

“可是美人,你为什么从来不笑呢?”

我为什么从来不笑?只因在我的灵魂深处,往世的爱与恨如此深重地压迫着我,让我失去了欢笑的能力。

“龙儿!龙儿!”有人轻轻地呼唤我的名字。

是二鬼子吗?很熟悉的声音,难道我又梦见他了?可是我已经决定把他忘记,如同这个世间从来不曾有这个人存在。

我猛然睁开眼睛,一双深褐色的大眼睛就在我的面前。

我尖叫了一声,把眼睛的主人吓得连忙后退。他离得我远了,我才总算看清,真是二鬼子,他身穿一套看起来很贵的休闲装站在我的面前。

我揉了揉眼睛,满怀疑惑地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确定我不是在梦中。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他看起来好象有些不太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清楚,似乎有一种气势,是别人所没有。有点象,有点象是正在上朝的皇帝。

我呆了呆,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能产生这种无聊的联想。

我很用力地咽了口口水,发出极不雅的“咕”的一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二鬼子柔情似水地笑了笑,“我本来就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说柔情似水,一点也不夸张,他就是有那种本事,将自己的笑容粉饰得十分浪漫多情。

我的大脑飞速转动,他本来就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而这个学校又是皇室高中,难道他是皇室成员?

我立刻精神一震,许多小说影视剧中的弱智情节真的发生了吗?我立刻满脸堆欢,全不掩饰自己的阿谀谄媚,“这么说,你是王子还是亲王?”

我一下就猜王子,却不猜是王子管家的儿子,当然也是受了那些灰姑娘式的言情小说的影响。后来我才知道,所谓之皇室高中,里面虽然有王子、亲王、公主等人,也有皇室七八个杆子也打不到一起去的远亲。还有皇室工作人员的亲友团,事实上,就算是皇家花园花匠的儿子也可以进入皇室高中就读。

所以所谓之皇室高中,并不象我最初所想象的,由清一色的贵族组成。当然,能够成为皇室花匠的人就算没有爵位,必然也是花匠中的翘首。

他微笑:“我是阿斯特伊丽莎白塞巴斯迪恩王子,本国皇室第一顺位继承人。”

皇室第一顺位继承人,那就是皇诸。“你,你,你,”我张口结舌地看着他,“你”了半天才总算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是皇太子?”

他仍然很有风度地微笑着,“现在哪还有人叫皇太子的?你也太老土了吧?”

我呆了呆,他说话的口气和他脸上的表情实在是有天渊之别。我一时有些无法适应,事实上,在我与他曾经经历过的极短的时间里,都是我在揶揄嘲讽他,被他说老土这还是第一次。

我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忍了吧!谁叫人家现在是皇太子殿下呢?我说:“你老爸就是这个国家的国王吗?”

他淡然笑笑,“他和我母亲十年前都死于飞机失事。”

我一怔,“那现在的国王是谁?”

“是我叔叔。”

我灵动的大脑又在飞转,如此说来,他死去的老爸曾经是这个国家的皇帝,因而他才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但是他老爸却在他年纪很小的时候就死了,连他老妈也死了。听说在外国,如果皇帝死了,皇后便可以顺理承章地成为女王。

照道理说,他应该继位当皇帝,可能是因为他年纪还小的原因,就由他的叔叔继位当了皇帝。

想明白了以后,我立刻又想到了另一个情节。

在上一个故事中,我回到遥远的商代,那时的天子是孔甲。孔甲的老爸本来是天子,他死之时因觉得孔甲不成器,就把皇位传给了弟弟,也就是廑的老爸。而廑则成了太子,但孔甲却不甘心,推翻了廑成为皇帝。这情节听起来有点类似。

难道说,世上的人们真的是在命运中不停地轮转?曾经有缘的人必然会再次相逢,上演着同样的故事?或者上世曾经欠过别人债的,终会在这一世归还,想逃也逃不掉。

虽然想到了这些事情,我的嘴里说的却是不相干的话,“你看过包青天没有?”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你是说电视剧吗?”

“你知不知道包青天里有个大贤臣叫八贤王的?”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那又如何?”

我忍不住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八贤王他老爸就是宋朝的开国皇帝赵匡胤,他死的时候没有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却传给了弟弟赵光义。而八贤王也一直没有死,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迟钝地眨了眨眼睛,“什么原因?”

“因为他不想当皇帝啊!就算他心里想当,却很识实务,所以他才能活那么久。我认为你应该向他学习一下,赶快让出太子之位,以保平安无事。”

他呆了呆,骚了骚头发,“你是说我叔叔会派人暗杀我吗?”

我故意笑得更加奸险,“当然会!这是老生常谈的故事。他为了替自己的儿子扫清障碍,一定会派人暗杀你的。或者你先发治人,把他们都杀掉。”

他苦笑,“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现在是法制社会,皇帝犯了法也会被起诉。就算叔叔想让我让出太子之位,也要皇室一致裁定,认为我确实不足以成为合适的太子,才有可能实现。”

这回换我眨眼睛了,“是这样吗?”

他耸耸肩,“当然是这样。这不是电视剧,小姐!”

我叹了口气,真无趣,本来以为可以看一出皇室阋墙的真人版呢!原来是我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我忽然想起他以前在我的学校时用的名字是赵天赐,“你为什么说你叫赵天赐。”

他轻叹:“那是妈妈为我起的名字。她姓赵,是一位华人。爸爸是一次出访中国的时候遇见了她,那时她是中方派出的翻译。爸爸对她一见钟情,虽然访问时间已过,却以私人的理由留了下来,并且向妈妈展开了爱情攻势。”

又是一个现代灰姑娘的故事。我忍不住叹了口气:“难道现实生活中真有这样的事情吗?”

他捻熟地揽住我的肩头,如同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做的那样,“现在的皇室比以前开放多了,有许多平民王妃。不过来自东方的王妃,我妈妈还是第一个。”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胳膊上,若是以前,我必然毫不留情地就把他的手拍掉了,可是现在我却知道他是皇太子了。

我不得不承认,我与绝大多数女生一样,喜欢出身高贵腰缠万贯的男孩,虽然我经常嘲笑这是浮浅的表现,但当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在我的身上时,我的反应一点都不比任何花痴女生要来得高尚。

可是要是让巫家的那一大票女人知道我想要和一个洋人谈恋爱,只怕那些巫女们会用出可怕的巫术来对付我。

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脑海中出现了一副画面:她们指挥了一大群蜘蛛蝎子蜈蚣在后面狂追,而我则在前面落荒而逃。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我立刻从他的身边跳了开来,尽量拉远与他的距离。

他受伤地看着我,“你还是那么抗拒我吗?”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以我这种大帅哥都无法打动你,现在我又亮出了皇太子的底牌,如同我这般长得又帅,出身又好到掉渣的男生,你到哪里去找?

我叹了口气,我也很想嫁入豪门,成为万人景仰的平民王妃,可是我不是一般的女孩,我出身自巫女世家。巫家女人脑子的结构与众不同,她们即不在乎钱财也不在乎身份地位,天知道她们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傍大款这种普遍真理,在巫家根本就行不通。

他一如既往地睁着那双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我,现在他倒是与以前的赵天赐有些相似了。

我说:“那我现在叫你什么?那一大串什么什么王子,我可记不清。”

他回答:“你叫我SKY,这里的人都叫我SKY。”

SKY,我忽然有些黯然,若他是天,我便是地,他是云,我便是泥,我们之间的距离并不因我们身体的接近而拉近,反而更显遥远。我宁可我不曾再见到他,他仍然是我记忆中那个没钱请吃饭的二鬼子。

他似看出了我的想法,抓住我的肩头,“还是叫我二鬼子好吗?”

我呆了呆,抬起头,他深褐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我。我忽然有落泪的冲动,原来,坚强如我,竟也是如此脆弱的。

我咬了咬唇,轻声叫他:“二鬼子。”

他很响亮地回答:“哎!”

我哑然失笑,却又热泪盈眶。我为何会有如此的反应,难道我真的在悄悄地爱他吗?

我用力甩了甩头,甩去大脑里纷忡而来的胡思乱想,就算喜欢又怎么样?这世间不是有许多相爱的人最终无法走到一起?

“我什么时候上课。”我刻意转移话题。

他说:“我正是带你去参观学校的,你明天就要上课了。”

“明天?我时差还没换过来。”我不满地说。

他笑咪咪地斜睨我一眼,“那有什么关系?你上课不都是在睡觉吗?”

我一怔,无言以对,他说的不错,每当我的灵魂部分离体之时,现世的我都是睡着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多。

他拉着我的手走出宿舍,旁若无人地在略显僻静的校园中闲逛,一边指点着旁边的建筑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那里又是什么地方。

每个经过的人都向他示意,虽然并非十分正式却也表现出自己的敬意,也便因此对于被他拉着的我难免多看上几眼。

我往常也并非不曾被人注视,感谢我美丽的老妈,把我生得美若天仙,我早便习惯了大街之上人人回首的场面。但这一次,我却莫名地觉得窘迫,因我知道他们之所以特别注意我,并非是因为我的美丽,而是因为我被他带着。

于此之时,我感觉到我成了别人的附属品,这在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情形。我难免觉得自尊有些受创,我终于发现了我与所有言情小说中女主的不同之处。她们可以顺理成章地接受附属品的地位,并且安之如怡,我却不能。

也许我真是巫家那些女人多年教育的结晶,我比大多数的女子更加倔强独立,自我为中心。

我停住脚步,“带我参观学校这种事情,不必皇太子御驾亲征吧?我自己四处走走就都知道了。难道每一个新入校的学生,皇太子都要亲自带他们参观学校吗?”

二鬼子眨了眨眼睛,“当然不是,他们与你不同。”

他既然说出这句话,我是否应该老生常谈地接一句:“怎么不同?”

然后他再继续老生常谈地说下去:“因为你是我喜欢的人,他们不是。”

那岂非成了无聊言情剧的典型表白套路,想到这种可能性,我难免踌躇不定,汗毛立正,不知是否应该问出这个“怎么不同”来。幸而,在此之时,又发生了另一个无聊言情剧的典型套路式的情节。

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从不知是哪一栋建筑里忽然冒了出来。

这两个人,男的英俊,女的秀美,都是金发碧眼,身材高挑的美人。我想到自从进了这个学校以来,看到的人几乎都是美男美女,是否皇室成员的基因比别人要好一些?

忽然意识到这种想法太卑颜屈膝,很有拍皇室马屁之嫌。我忍不住在心里对自己进行了批评教育:巫龙儿同学,要小心啊!你已经被资本主义给腐蚀了。

女的一眼看见我,便迎了上来,露出温柔美丽的笑容:“SKY,这位就是中国来的巫小姐吗?”

男的则挑剔地上下打量着我,脸上的神情分明在说:哪里来的土包子,从头到脚没一个地方令人满意的。

我毫不客气地同样上下打量着他,虽然长得高大英俊,却傲慢无礼,完全没有皇室就有的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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