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们遇到了袭击第三小队的人?”修格斯激动地说,“你说克鲁为了让你们分头跑回来送信,所以自己留下拖住敌人?他一个人面对两个天阶高手,而且那些人仅凭一招就毁掉了设有元素屏障的西部哨塔——那个老好人!”

修格斯一拳砸到桌面上,于是,现场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克鲁让你们带回来的是什么信息?”魔法师高里问道。

“魔人的背后有合作者。”阿尔法回答,“克鲁提到了梦魇……”

“只有这些?”

“那两个敌人在摧毁西部哨塔后准备往南走,应该是打算继续破坏西南方的哨塔吧?可惜,我们躲在克鲁的灵魂结界内,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也就是说,除了上面说到的,你并没有获得更准确的信息,敌人会去南部哨塔这只是你的推测?”修格斯寒声问道。

阿尔法老老实实点点头,几个首脑人物连连摇头,一副遗憾的模样。看来当时情况紧急,克鲁根本来不及和这些人详细说明敌人的对话,仅仅是让他们逃出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于是,几乎所有人都会这样想,如果活着回来的人是克鲁该有多好,他应该会带回更多更有价值的消息。

“克鲁,一个人留下了……”修格斯的表情有些悲戚之色,他和那个胖子共事二十年,他深知克鲁的脾气,那是个看上去严厉,甚至有些吹毛求疵不近人情,但实际上心肠很软的家伙。在这座金刚墙内。很多人受过克鲁的恩惠,甚至包括他自己——克鲁对他有救命之恩!

可现在看来,克鲁能够活着回来的机会非常渺茫。

“修格斯,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高里看了眼这两个年轻人,提醒修格斯,如果敌人真有那么厉害,并且依旧处于活动之中,那么现在就不是悲伤的时候。

“去西南哨塔。”修格斯站起来说道,“准备装甲骑兵,我要亲自去会会那些凶手!”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高里说道。

“带上战船和魔导炮,这一次,只许胜不许败,我们不能再失去任何一座哨塔了。”

“没有问题。”

“明天天亮出发。”修格斯说。

“为什么不是今天?”圣殿骑士凯文里欧有些纳闷,据他所知。金刚墙的正规部队是处于随时待命状态的,如果真需要大规模出击,最多只需要半天时间。可是现在时间如此紧急。修格斯却把出兵时间推迟到了明天早上,晚了整整一天,实在是匪夷所思。

“敌人毁灭东南哨塔后,再破坏西部哨塔。这其中的时间间隔了一个月,按照距离推测。敌人的移动速度与高原角兽相当。因此,他们从西部哨塔赶往西南哨塔,需要至少七天时间,我们从空中走,只需要三天。”修格斯说,“我不会放弃克鲁,再等一天,如果过了今晚他还不回来,我们就在黎明时替他举行葬礼,然后启程前往西南哨塔。”

深深明白克鲁在修格斯眼里的重要性。其他人也没有说什么。

正规骑兵的作战是不需要雇佣兵参与的,尤其是新人,于是阿尔法回到了属于他们小组五个人的大房间。而五十四号由于身份特殊,也被从黑牢释放出来。返回了自己的床铺。

阿尔法百无聊赖躺在铺上,左右翻看着自己的左手,手掌上缠着密密扎扎的布条,那是为了防止手背上的契约文章被人看见。自从他来到金刚墙后,手背就再也没有灼热感了。看来塞米莉留下的诅咒的确是依托于灵魂契约的,一旦两人距离过远,契约能量被削弱到一定范围,诅咒就暂时没有作用了。

但由于距离法则的存在,阿尔法很清楚,自己只能保持人类的形态而绝对不可以变形为恶魔,否则就会因为力量受限而陷入行动不能的状态。不仅如此,灵魂兵器幻影同样无法使用,这也是距离法则的约束。

即便如此,依靠天赋遁形术,以及多年的战斗经验,照样没有什么敌人能够威胁到他。而且,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也没有任何战斗的理由。

阿尔法放下左手,靠到床铺上,望着陈旧的石质天花板,上面生满了黑乎乎的藓类和蘑菇。木制的板床同样简陋,木板高低不同,缝隙极大,比起菲莉丝为他准备的那张床差了许多,哪怕那张床他根本没躺过几次,此刻想起来,过去的种种是如此令人怀念。

他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远离菲莉丝是一件多么令人痛苦的事情,力量的限制还在其次,看不到那丫头的笑脸,这个世界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色彩。似乎无论住在哪里,吃什么食物都无关紧要,周围有哪些人,发生了什么事也和他没有一点关系,反正无论什么都没有任何乐趣可言。

他试图寻找新的兴奋点,但是很快便发现,任何事物都会让他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反而更加迷恋曾经的日子。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和他预计的完全不一样!

可是他同样很清楚,在找到解开诅咒的办法之前,他都无法回去,否则,他会永远地失去菲莉丝。

现在唯一的安慰就是,菲莉丝还活着,仅仅想起这一点,心底就会涌现出一种满足感,但这满足感却又让他期待更多。

这就是书里面提到的思念吗?这实在是一种既让人欣喜,又折磨人的东西。

强压下内心压抑已久的情感,他翻了个身,然后看到了对面下铺坐着的那个柔弱少年——五十四号。

对方瞪着一双大眼睛瞅着他,见他发现了,便微微一笑。

阿尔法不想搭理他,或者说,他不想搭理任何人,于是转身,对着墙壁。不料,背后却传来五十四号的声音。

“可以告诉我吗,你是怎么逃回来的?”

不理。

“你见到二十号了吗?就是那个胡子白白的家伙。”

装没听见。

“你睡着了吗?”

继续装。

“为什么不理我?你讨厌我吗?”

这个人类有点烦啊。

“你总是喜欢看自己的左手,我知道,用剑的人都会在自己的手上缠布条啦,你是左撇子吗?”

绝对不能回答!

“没见过你的剑啊,跟我说说好吗,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话题开始了循环……

不知道五十四号连续问了多少个循环,但是这个少年的执著,实在让人无可奈何。

阿尔法自认为忍耐力极佳,但不可否认,他最近心情不太好,而心情不好,显然会减弱他的抗干扰能力。就在他几乎忍无可忍的时候,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他猛然坐起来,转了个身,看着五十四号:“你不是先知吗?那些事,你看不到吗?”

五十四号原以为自己的问话已经彻底被对方免疫了,却没想到会得到回应。少年的雪白的脸蛋上泛起一点红晕,显得有些兴奋:“我只是想找人说说话……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阿尔法一本正经地说。如果这家伙真能看到未来,那么,他大概可以给自己指出一条路来,总比现在漫无目的的瞎混强啊。

“我的确可以看到未来,而且凡是我看到的事都应验了,但是,先知只是周围人的叫法,我的‘看见’并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好用……”五十四号说着又把头埋了下去,“我看到的画面是完全随机的,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它会在何时何地发生,而且,也不是我想看到谁就可以看到谁的。”

“你看到了克鲁的死,也看到了我会回来……”阿尔法思索着。

“准确地说,我只看到了克鲁的葬礼,所以他的葬礼是一定会举办的,而且葬礼的场所就是金刚墙,主持人是修格斯,从画面中修格斯的年龄来判断,葬礼应该是在最近举办,而不是若干年后。但是,我无法得出克鲁已死的结论……”五十四号缓缓说道,“另外,我也只看到了修格斯的声讯装置上传来了红胡子亨利的通信,而亨利会使用这么紧急的通讯手段,只能说明有幸存者返回了,不过,我根本就没有看到是你回来了。”

如此看来,所谓的先知的预言也不过是一些完全不靠谱的东西罢了,这种片断式的,毫无规律的画面根本无法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甚至可能误导人。

“不过,我的预言在某些时候却很准确,比如在我遇到致命危险的时候。”五十四号笑了起来,“它会在关键时刻给我启示,让我逃过一劫,我就是这么穿越无人带的。也许说了你也不信,但是,会长之所以会让我来,是因为我看到了一幅可怕的画面,这件事我并没有和其他人说过,也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阿尔法不禁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让这个既不能打又不能杀的柔弱少年专程来到这个边境之地。

“金刚墙会倒……”五十四号说,“我看到了它倒塌的样子。那是一场灾难,前所未见的魔人军队推倒了这座墙,他们站在金刚墙的废墟上欢呼雀跃。所以,无论如何,我必须来这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