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宫处于新郑的正中,有东西两门,外掘沟堑,墙高数仞,极其坚固,设有高台,随时有士兵巡逻。

沟堑外围,有一片树林带,本是为了与庶民区隔绝,如今却成了贼人的最好隐蔽场所。

侠林亲披铁甲,领着他的五百家兵埋伏在树林带里,衔枚卧鼓,他领兵攻东门,一家臣名州绒,身材魁梧,气象狰狞,力举千斤,射穿七轧,领兵攻西门,此时,时辰未到,夜无明月,树林里一片黑暗,安静异常,连虫鸟都停止了鸣叫。

段值领着他的二百家兵却是围住了太子府。

早在戌时,公子明就带着一班优人进宫为韩侯表演,韩侯爱游乐,己是众所周知。

此刻寝殿里韩侯着宽大黑色内袍,长发披肩,斜躺在榻上,琼浆玉液,瓜果美食摆满几面,糜声四起,美人童子伺侯在周围,殿中三位优人,带着白色面具,身着宽大的白色长衫,一唱一跳,十分滑稽,寝殿里笑声不断。

子时即到,优人手拿木剑,相互比划,他们忽尔来到木榻周围乱舞一翻,忽尔又跳回殿中戏唱一番,这样来回几次,在众人都不以为然之时,优人又跳到木榻周围。

韩侯饮着酒,左拥右抱,然而,谁也未想到,一优人突然举起手中的木剑刺向了韩侯的胸腔。

“啊!”韩侯大叫一声,怒目圆睁,一脚踢开面前的几案,欲撑起身子,然而,力气不及,一下载倒在榻上,身上一个血窟窿,汩汩的冒着鲜血。

此刻,尖叫声起,寺人,宫人,众奴,吓得四处逃窜,寝殿一片狼藉。

“有刺客!”

殿外的护卫纷纷拥了进来……

此优人正是勃提也,能与木剑杀人,真乃天下第一刺客。

见韩侯倒于血泊之中,勃提大笑两声,又与众护卫混乱在一起。

此刻韩宫一片混乱。

埋伏于树林里的侠林,正焦急万分,然见着宫内大火升空,呼喊震天,脸上一喜,正时,一谍人来报,勃提事成,韩宫己乱,侠林兴奋的站了起来,高举长剑,对于身后的家兵大声言道,

“侠氏自哀侯以来,世笃忠贞,然,今韩侯无道,己行殊之,非吾意也,乃为重整社稷,吾等攻下韩宫,另立新君。”

众家兵高声附合,气势高涨,随着侠林攻向韩宫。

高台上的巡兵瞧着众人攻来,刀枪济济,弋甲森森,顿时吓破了胆,来不及鸣鼓示警,被一箭给射了下来,随即外门大开,侠林在前,甲士步卒,一齐杀入,皇宫护卫不能抵挡,纷纷后退。

五百家兵步入外门,于内门之外,庭院之上,此刻,护卫早己退入正殿,侠林举剑欲攻正殿,突然身后轰隆一声巨响,侠林转身观之,却见外门突然关闭,且斩门石掉下,溅起厚厚尘土,侠林心下一惊,还未回过神来,庭院四周突然灯火辉煌,只听“唰唰唰”整齐的脚步声,四周环墙之上突然出现众多护卫,他们手持火箭,将弓持满,己把家兵团团围住。

家兵抬头观望,见着自己早己成之箭靶,先前的气势去了大半,纷纷惊慌起来。

侠林突感事有不妙,这时,只见公子明与燕职出现在内墙之上,俯视着他,公子明提剑在胸,厉声而道,

“侠林,尔敢以下反上,行谋逆之事乎?”

侠林这才知道公子明己倒戈相向,顿时大怒,

“公子明奸佞小人,韩侯己殊,汝等快快降之,仅凭尔等几人,妄图阻之?”

“逆贼!”

侠林之言落毕,一个威严高亢的声音传来,侠林定眼一看,一身暗红王袍,头戴九旒冕冠,威风凛凛的韩侯正站于两人之间。

侠林惊得倒退数步,以手相指,声音颤斗,

“王,王上?”

“大胆逆贼,还不束手就擒,寡人念其往情,可免极刑,留一全尸,否则,五马分尸,其族全殊,尔等家兵还不丢盔卸甲,以免其族受迁。”

言完,从抛下一物,滚至侠林脚边,侠林低头一看,正是勃提之人头。

当韩侯出现的那一刻,众家兵就己心慌易乱,听之韩侯一言,早己吓得七魂丢了六魄,然,侠林大吼一声,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众家兵听令,如今吾等受困,横竖一死,不如背水一战,若胜,功名厚禄,若败,不过头点地,吾等冲进内城,杀无道之君。”

众人乃世代家臣,其身家性命早己与他们的主子串连在一起,听之,心中的那份胆怯也消失无踪,于是,跟随着侠林一窝峰的朝着内城门攻去。

韩侯大哼一声,手臂一挥,众持箭者,更番迭进,拉弓放箭,箭如蝗虫,近者射之,瞬间,哭喊声一片……

一片箭雨过后,内城里拥出众多铁甲护卫,与之叛兵混乱于一起……

“君父,请回宫,这里就交儿臣即可。”

“嗯。”韩侯拂手而去。

公子明与燕职于城墙上观战,侠林虽为上卿,却也英勇,冲在最前,己斩杀数人,然,终究不敌,五百家兵,死伤大半,公子明对其燕职言道,

“职且去助孟君一力,此处吾能胜之。”

“如此甚好。”燕职瞟了一眼公子明,提剑走下城墙。

再言,孟蝶却是与太子仓守在西门之上,与东门情况一样,州绒引兵杀来,孟蝶早有准备,火箭射之,又朝城下投之火油,整个西城门一片火海,然,州绒实为英勇,两枝大戟,一左一右,使得呼呼做响,一护卫大将一*来,州绒一戟拉去,枪瞬间断为两节,大将转身欲逃,却被州绒一戟刺穿胸腔,又有护卫大将一起而上,都被州绒一一化之,眼瞧着此人,就要冲进内城,孟蝶与太子,颇为吃惊。

孟蝶于城墙之上弯弓搭箭,“嗖”的一声,长箭飞去,州绒只听箭声,挥戟一挡,给劈了下来,孟蝶惊叹,此人甚勇。

太子生性胆怯,见着贼人似占了上风,身子开始颤斗起来,

“孟君,现该如何?”

孟蝶自不理会于他,翻身一跳,跳下城墙,手持利器,朝着州绒战去。

十个回合,孟蝶也不正面相击,挑衅得州绒大怒,孟蝶随即捉个空隙便走,州绒误认她为大将,提戟追之,却不知孟蝶用计也。

孟蝶奔近一矮墙,一跃而下,此矮墙旁正有一棵大树,孟蝶又攀于树上隐之,州绒逾墙而入,却不见孟蝶身影,正是,一道黑影,从上扑下,出其不意,自后击之,州绒一听风声,知身后有人,然由于距离太短,实在无法应之,只觉头脑一利器刺入,眼眶充血,扑地便倒,然,在倒地之际,左臂一挥倒是把孟蝶给掀了下来。

孟蝶摔得周身疼痛,州绒却是倒地不起,犹如一滩污泥。

“蝶!”正巧燕职带人过来,扶起了她。

孟蝶拍拍身上的泥土,脸上得意一笑,

“此人力大无穷,然,有勇无谋,吾手下败将也。”

燕职听言,又好气又好笑。

州绒伏殊,他的虾兵蟹将自是不足挂齿。

再言,太子府,段值冲进府内才发现里面空空也,暗自上当,欲回兵直扑韩宫,然又被早己埋伏于路上的士兵截住嘶杀,二百余人受戮,段值死于乱箭之中。

孟蝶与燕职结束了西门战事,与太子仓又急急奔向东门,却见公子明跌跌跌撞撞的奔来,一个踉跄却是扑倒在他们脚下。

“职,侠林老贼己攻入内城,君父危也。”

“什么?”几人大惊,纷纷带着护卫又直扑内城正殿。

一路听公子明言道,侠林在内城原来还安排有内应,这是公子明所不知,在燕职离开之际,侠林及其家兵本己败下阵来,然,内城门突然打开,拥出一些护卫,却是侠林之人,与王宫护卫互相砍杀起来,时局顿时纽转,侠林众兵甲又气势大作,王宫护卫大败之,公子明拼命跑至西门来求救兵。

众人及护卫赶至正殿,却见侠林手持长剑,驾于韩侯脖上,而整个正殿也己被他掌控,双方人马各乘百人,势均力敌。

侠林哈哈大笑起来,“诸位还须与昏君买命乎?”

王宫护卫见其君主被挟,面面相觑,持戟不敢上前。

又听侠林言道,

“诸位放下武器降之,老夫不计前嫌,待老夫撑政,均各升一级,赏黄金千镒,若能拿下太子仓,公子明及燕国公子,老夫将封侯拜将,赐之食邑。”

众护卫听之,又面面相觑,然心里却有所摇摆,如此优越条件,任谁听之,都会为此一动。

孟蝶暗叫一声不好,此贼要用反间计也。再观各自势力,虽人数相当,然,在气势上,王宫护卫却是输了一节,侠林家兵己是孤注一掷,自会奋力一战,而王宫护卫一听有后路可选,自是不愿再拼命之。

而被挟持的韩侯早吓得屁滚尿流,那还有一国之君的威仪,嘴里结巴喊道,

“快救寡人,快救。”

孟蝶不料原本胜券在握的计策,怎突然生变,侠林家兵怎会冲破东门直捣黄龙?是那一环节她没有算计到,侠林有勇有谋,自己轻敌了?

这时,却听公子明言来,

“老贼放吾君父,吾可饶汝不死,否则,吾必戮其家族,一个不留。”

公子明的话让侠林为之一怒,放于韩侯脖子的长剑,轻轻一划,顿时,脖上出现一条血痕。

“住手,住手。”韩侯吓得喃喃而言,“只要不伤寡人,寡人将与上卿共同治国,可否?”

“哈哈,”侠林大笑两声,“共同治国?老夫不屑也。”

“不!”韩侯又道,“寡人不求执政,只须尊号,但主祭祀,由上卿执政如何?寡人事事听之,任之。”

韩侯言完,又引起侠林一阵轻蔑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