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魏本是天子加封的诸侯国,曾经年年朝周,然,齐魏称王,否定了周王天下之主的尊号,齐魏两国不仅在实力上,在名义上都强于周朝,以往“夹天子以令诸侯”的时代彻底瓦解。

然,曾与之同为诸侯的各国却为之不满,各国混战由此拉开,这也是赵国与魏国开战的原因之一。

魏惠王好战,又四面结仇,其邻帮秦国,在商鞅变法后,实力大增,秦国在秦惠君的‘领导下’,内急耕织,外重战伐,咄咄逼人,肆无忌惮的攻侵魏国。

秦国以张仪为相,在他的策划下,魏国尽失河西之地,张仪乘机挤走公孙衍与陈轸,公孙衍回到魏国,与张仪死敌,立求魏惠王南北合纵,联燕,赵,韩,齐,中山,楚攻秦。张仪则力破合纵,秦国逐渐强大,却也不能‘远交近攻’,要对付齐,楚两大国,张仪之计,放弃进攻魏国,连横五国,燕,赵,韩,魏,中山而达到抗齐,楚的目的。从而策划了“秦,魏,韩”称王之计。

是以魏惠王惧秦之威,应之,并派太子嗣入韩合盟,要求韩侯称王,以事秦君。

在那个战乱年代,谁不想称王,经魏太子一说,韩威侯的心“咚咚”直跳,激动,万分激动。

他时刻都在想着称王,连老邻居,老兄弟,魏国都能称王,他为何不行?虽然韩国势力在众诸侯国中排列靠后,然韩原为姬姓,是周武王的后人,真正的贵族,他自认为更有资格。

此刻又听魏太子言道,

“此次相王,乃与秦君合盟,鄙君以为,韩与魏乃手足,魏推尊秦君为王,然,手足不可弃,是以相约贵国,与之共同相王。”

韩威侯的心情由惊讶,变得激动,然,他观之魏太子的脸色,却发现颇有几分嘲弄轻蔑之意,暗忖,魏王许他称王,定有内情,他必是受秦所迫,却要拉他下水,而这太子嗣如此不把寡人放在眼里,狂妄自大,他日必要伐之,于脸色一正,清咳两声言道,

“此事,关系重大,寡人应慎之。今日之宴为太子而设,还是务谈国事,饮酒作乐甚善。”

言完,手一挥,乐声凑响,舞技翩翩起舞。

魏太子瞧着韩侯“假惺惺”的模样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也不在言语,暗忖,韩侯一向道貌岸然,这样的大好事,必会从之,于是得意洋洋的与身侧美人调笑嘻乐。

再言众大臣,各有心思,却也面不露色,各自饮酒作乐。

魏太子要求韩侯称王,出乎燕职的意料,燕国本属中原偏远之地,贫穷落后,兵力也弱,秦魏韩相继称王,那么对于燕国又将会是怎样的威胁?他的心隐隐有些不安。

孟蝶看着燕职脸上的担忧之色,明白他此时的想法,心里暗叹一口气,阿止身囚他国,却仍心系社稷安危,是燕国之福,但却并非他之幸。

经过刚才的一些插曲,虽然让众人心有不悦,然,美食美酒美人当前,大殿又承显一片欢乐,观之魏太子很是享受身旁的美人,与之寻乐也不避讳,全然不顾众人轻视的目光。

宴会有些不堪入目,燕职领着孟蝶退出了大殿,于长廊之上,孟蝶在他耳边小声调侃道,

“阿止,汝之粉丝来也。”

燕职不知粉丝为何物,不及得细问,却瞧见长廊一侧,十三公主与十五公主朝着他款款走来,孟蝶为之一笑,燕职却是悄悄的捏了捏她的手碗,两人的小动作却被士旬瞧之,轻哼一声,令得孟蝶一阵尴尬。

两位公主还未至,就己闻到一股脂粉香,实在浓列,孟蝶不由得打了个喷嚏,燕职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带着她欲转身离开,却被十三公主叫住。

“燕职,听闻你昨日回府,一路安否?”

然,还未等燕职开口,一旁的十五公主却先一步来到他的身旁,接口道,

“王姐,公子职乃贵人,有神明护宥,自是安康,王姐一言岂不多此一问。”

十三公主被打断,心有不悦,尴尬一笑,对这个妹妹不加理采,瞧着燕职又缓缓言道,

“吾明日宫中设宴,公子可愿赏光?”

“这……”燕职有些为难,十三公主瞧了瞧他的脸色,小心的又道,“公子明也在。”

而一旁的十五公主却是轻笑出声,笑声中还透着一股子嘲讽,

“王姐,燕职车马劳顿,应多休憩方可,宴会一事他日可设之。”

十三公方听言,双眼一瞪,不悦之情颜于表。

十五公主却是笑脸转向燕职,轻言细语,

“公子职还是早早回府休息,吾他日入府拜访可否?”

“自是扫榻相迎!”燕职客套回应,然后朝着两位尊贵女子揖手行礼后,随即离开。

孟蝶想笑,却极力忍住,几人走出韩宫大门,一个急急的脚步声又赶来,众人回头一看,却是公子明,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是神采奕奕,他来到孟蝶身旁,深深的瞧她一眼,居然弓身向她行了一个礼,令众人好不惊讶。

只听公子明言道,

“适才于殿上,君一席言语,堪比众贤,吾等免受其辱,鄙人再拜之。”

言完又拜,孟蝶赶紧扶起他,她一介平民,那能受此大礼。

随后公子明哈哈的笑了起来,朝着燕职言道,

“公子得之贤士,乃为一大幸事,呜呼哀哉,为何吾之身旁,无此贤人?”

公子明的称赞,孟蝶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燕职一直含笑不语,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又似‘炫耀’,在公子明还在长吁短叹之中,几人己经上了马车。

马车上,孟蝶终于笑出声来,那笑声传得很远,让乘坐另一辆马车的士旬皱起了眉头,心中有着隐隐的担忧,长叹一口气。

燕职脸色颇为尴尬,他明白她为何而笑,于是闭目养神,不于理会。

然而孟蝶岂能放过他,随着低吟浅唱,……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此歌听剑客唱过,孟蝶倒还能哼上两句,如此好的机会,还不取笑他一番。

燕职嗖的睁开双眼,瞧着她贼贼的笑脸,不由得摇了摇头,好笑的问道,

“如此恁般,蝶乐乎?”

“然!”孟蝶应答,“阿止能受两位公主亲睐,乃一大幸事。”

燕职瞧着她不言语。又听她言道,

“阿止心悦那位公主?蝶可助之。”

本是玩笑之言,然燕职的脸色突然变得一本正经,他直直的瞧着她,平淡而言,

“止心悦于娃,蝶可助之?”

笑容定格在孟蝶的脸上,这回轮到她不自在起来,扯了扯嘴角,最后垂下双眸。

燕职长叹一声,宠溺的摸了摸了她的头,又闭上了双眼。

十三公主与十五公主站在长廊上,瞧着燕职众人离开后,相互瞟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憎恶,十三公主十分不悦,一改刚才的笑容,冷眼瞧着这个妹妹,直言道,

“王妹时时与王姐做对,意欲何为?”

“呵呵。”面对姐姐的怒气,十五公主反倒一脸平静,假笑两声而言,

“王妹如此行为,却为王姐着想,王姐与赵国太子有婚约,岂能再与别国男子有染,若让赵太子得知,丢之脸面是小,丢吾国之威事大。”

十五公主言完,趾高气扬的离去,留下十三公主气得咬牙切齿。

昭昭明月,莽莽穹苍,迢迢长夜,寂寂阑干。

赵雍负手立于一亭阁之下,遥望天际,星光闪耀,然而他的心却是暗淡无光。

他突然忆起那日小儿所言,

“太子可要做那北辰之星?万星之尊?”

“太子可知北辰还有一名?”

“北辰又名孤星,虽为至尊,然,高处不胜寒,却是孤寂万年,孤家寡人。

想不到被她一言即中,此刻的赵雍的确感到孤寂,心里空空的,仿佛什么从身体里脱离而去,如今只乘下一付空壳。

今夜星空如此明亮,小儿又在那里?是否与孤一样抬头望天?

思至此处,赵雍突然感到空气中袭来一股彻骨的寒凉,明明是七月天,却冰入刺骨。月色美好,却令人忧伤,他凝望着圆月,脑子里出现她的容颜,她的一颦一笑,她胆小的姿态,她胆大的嚣张,她巧言献媚,阿谀奉承的神态,她张牙舞爪,卑弓屈膝的神情,一一出现在眼前,赵雍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然而心里却是满怀惆怅。

两月有余,没有她的消息,也未能查到她兄长的消息,赵雍握紧双手,如今之际,还有一计可使,那就是发兵林胡,招告天下,小儿定得之,必会出现。

可是,发兵林胡又谈何容易?

然,不管怎样,他定要寻到她,那怕兵祸天下,成为千古罪人。

赵雍的目光坚定而执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赵雍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并未转身。

来人是仇夜,瞧着主公又对着星空凝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他于他五步之远站立。

月光下的赵雍,影子拉得极长,一种孤独萦绕在他的周围,顿感凄凉。

仅仅是走掉了一个小儿,为何那般?

主公于白日还是那个雷厉风行,手段强硬之人,可一到夜晚,却又是另一幅光景,这两月来,他从未见他笑过。

仇夜暗叹口气,本不想打扰于他,然宫里传来消息,赵侯急召,于是还是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