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燕职应答,

“公主倾国色,貌若西施,颜如楚女。”

十五公主听言,低眉垂眸,脸如朝霞,烟视媚行的来到韩侯身旁,行了个礼,娇嗔道,

“君父何须拿儿臣取笑?”言之,眼神不时的瞟向燕职,满是羞涩。

“呵呵,”韩侯笑言,“吾儿羞也,吾儿羞也。”

孟蝶悄悄的打量燕职,见他神色无异,一幅不以为然的客套模样退回自己席上,正襟而坐。

孟蝶与士旬跪坐于他的偏侧。

燕职侧头看向孟蝶,眼神带笑,尽是弱爱之情,分明不把刚才之事放于心上,要知道韩侯有此一问,必有原因。

瞧着他的眼神,孟蝶赶紧低下了头,暗忖,好你一个阿止,岂不是害我吗?若被十五公主瞧见,吾还有命乎?

果然,燕职的神色被十五公主捕捉到,她眨巴眨巴眼睛,误为自己眼花,却也并未放于心上。

这时,又听宫人高声宣道,

“十三公主到!”

孟蝶好奇,又是一位公主?却见一位紫衣少女,迤逦而至,彩袖飘飘,同样十四,五岁模样,桃腮杏面,香娇玉嫩,温雅含蓄,一路走来,行至燕职身旁,嫣然一笑,然后翩翩然的来到殿前向韩侯行了礼,退回自己的席位。

再观之十五公主表情,娇哼一声,凤眼一挑,颇为不屑,而十三公主也自始自终都未瞧她一眼。

孟蝶暗自称奇,这十三公主难道也对阿止有意?且看两位公主似乎因此而互不理采,再观阿止仍然云淡风清,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知怎的,孟蝶心里突然拥起一阵失落,还有一些苦涩,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身影,左拥右抱,美女萦绕,她哼出一声,有些恼怒,不知为谁?令得一旁的士旬对他斜眼一视。

孟蝶的表情,燕职看在眼里,心里却是升起一股子喜悦。

随后,韩国太子仓,公子明相继来到,各自入席,孟蝶观之太子仓,并无特别之处,长相平凡倒不及公子明的美貌,言行举止中规中矩,对韩侯恭敬有佳,看不出有何才能。

倒是公子明瞧着孟蝶,对她猛抛媚眼,孟蝶一想到他同性恋的身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各卿公大夫贵族,己陆续而至,大殿内己有上百人,此刻丝竹声声,编钟鸣鸣,好不热闹。

随后,今日宴会的重要‘嘉宾’来到,魏国太子嗣,孟蝶睁大着双眼,看向门口。

见一男子负手而入,暗红长袍,黑色玉带,玉冠束发,环佩锵锵,然却长得一幅狰狞的嘴脸,目凶如豺,耸肩似鹰,一幅傲睨自若的神态,引众人瞧了颇不好受。

太子嗣来到韩侯面前朝着他行了礼,却是傲慢得不可一世,韩侯一张脸尴尬得变成猪肝色,却也只是笑笑,招呼着太子嗣快快入席,与之共饮。

此时,从后殿鱼贯而出众多美人,翩翩起舞,众人开始饮酒作乐。

然而,魏太子的态度早就引起众人的不满,大臣贵族纷纷议论,但却也惧着魏国势力不敢明言以对,公子明脸黑如炭,太子仓却是一直注意韩侯的表情,倒还有些唯唯喏喏。

其中一贤士忿然作色,呼的从席位上站了起来,朝着韩侯与太子嗣相继行礼后,对着太子嗣言道,

“臣须公,敢问太子,圭乃何物?”

须公此言一出,大殿顿时安静,纷纷看向魏太子,连韩侯也放下手里的酒樽,刚才魏太子的器张的确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然而,魏国实力强大,曾是唯一能与强秦齐楚对抗之国,韩向来是魏的‘跟屁虫’,是以马首是瞻。因而当须公提出此言时,韩侯心里颇有些高兴,还有些期待。

然魏太子却不以为然,仍旧搂着美姬饮酒做乐,不过其身后的谋士却是面有愠色,起身言道,

“圭乃君主的凭信,须公此言何意?”

“哼!”须公毫不掩示自己的愤怒与轻视,言道,“再问,执圭,应当何如?”

对方应答曰:“执圭,鞠躬如也,如不胜。上如揖,下如授。勃如战色,足蹜蹜。”

拿着圭,恭敬谨慎,像是举不起来的样子。向上举时好像在作揖,放在下面时好像是给人递东西。脸色庄重战栗,步子很小,好像沿着一条直线往前走。

须公又道,“即如此,魏太子为何见吾君不懂礼乎?”

须公直言指出,众人纷纷响应,指责起来,只有那些老奸巨滑的所谓之重臣,还是一幅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模样,他们各自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眼观鼻,鼻观心,置身世外,不言一句,如宰相公仲侈,上卿侠林,亚卿段值等人,由此可见,正如士旬所言,韩威侯继位,众大臣势大,韩国再无昭侯之盛世也。再观韩侯,倒还有些‘装疯买傻’,笑哈哈的指责须公,言道,

“魏太子乃贵客,吾国乃礼仪之邦,不得无理。”此言颇有讽刺之味。

魏太子一听,顿时脸色难看起来,怒眼瞧着须公,手指因紧握酒樽而发白,目光一扫,犹如吃人一般。

然后他身后的谋士却是拉了拉他的衣袖,朝着须公反驳道,

“须公谈之礼节,某问之,韩乃周朝下国,韩侯乃天子之臣,为何却也八佾舞于庭?此举乃有礼还是无礼乎?”

古代舞蹈奏乐,八个人为一行,一行叫一佾,八佾为八行,六十四人,只有天子才能享用。

然,天子式微,诸侯国混战,早己不把周天子放在眼里,个个称王。

听此谋士如此一言,众人皆愣,如今谁还会把周天子抬上桌面?不过,此人之言,似乎也在理,因无人能驳。

然,此人竟敢当面指责一国之君,偏偏理由却是差强人意,众人纷纷不平,一个他国臣子竟能如此大胆,韩侯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看着他的贤士们,有些恨恨然,满堂众臣贤士,居然没有一人能辩之。

公子明还是呼的站了起来,怒气喝道,

“区区谋士,休得胡言!”。

太子仓头低低的垂着,不明其意。

众贤士都是读圣书之人,个个脸红脖子粗,明知此人言语颇为可笑,甚至可以说是无耻之言,但此言却又让他们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受。

正在这时,大殿内却突然响起一阵轻笑,那笑声本不大,且随意,然在较为安静的殿上却是显得如此突出。

众人又纷纷把目光看向声音的来源,却是燕国公子职身后一位瘦小,毫不起眼的少年所发出。

顿时,那些贤士们似乎觉得受到了嘲笑,一张张脸像煮熟的虾子,恨不得有个地逢能穿进去。

燕职也是未料到孟蝶会有所出格的行为,本是魏韩两国贤士之争,他大可以置身事外,然,瞧着众人不怀好意的神色,燕职理了理衣袖,正欲起身为孟蝶开脱,不料,孟蝶自个的站了起来,对着魏太子微笑而言,

“鄙人孟蝶,乃公子职门客,适才,听此人一言,”孟蝶手指谋士,此举本有无礼,不尊之处,然,她却毫不在意,言来,“颇有凝惑,敢问太子,如今天下诸国,谁不是八佾舞于庭?鄙人实在孤陋寡闻,然,鄙人却听言,昔年魏齐两国相王,不知对于周天子是有礼乎还是无礼乎?”(注:公元前334年,魏齐于徐州相王)

关于如今天下之形势力,孟蝶曾向燕职询之。

孟蝶没有直问谋士,而是朝着魏太子发难,魏太子被问得一愣,转头瞟了一眼谋士,谋士脸色暗红,急急低下了头。

只听孟蝶又追问道,

“贵国称王若算有礼,那么对于区区八佾舞于庭何来无理一说?”

“善!”孟蝶言完,立即得到公子明的称赞,随后众贤士仿佛松了口气,跟着符合开来,然,那些‘重臣’们却是把目光投向孟蝶这个不起眼的少年身上,紧紧皱起了眉头。

韩侯听言,喜笑言开,却又立马收敛笑容,正色道,

“子之言,颇为无礼,一门客怎能责斥于一国太子,还不快快退下。”

韩侯明为责备,可那有责备之意,相反,言语之间还透露出一丝溺爱,一个君主对自己贤臣的溺爱,令那些善于查颜观色之人不由得心思百转,连太子仓也都抬起了头。

孟蝶闻之,莞儿一笑,朝着韩侯恭敬一拜,果真退了下来。

燕职对于孟蝶的表现颇为震憾,她不仅能武能文,还能言善辩,一直以来,她于他就有着神秘的吸引力,他早己忘记了以前的那个胆小维诺的娃,这样的娃让他又惊又喜,他投给她一个欣赏的目光,孟蝶却是朝他调皮的眨眨双眼。

众人都瞧着魏太子,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看他如何答辩,魏太子自是铁青着脸,然,谋士又在他耳边低嘀咕一番,他的脸色随即转怒为笑,

“哈哈….”魏太子笑声如哄,并未回答孟蝶之问,而是顺着他的话对韩侯言道,

“王上,韩乃魏之手足,魏己称王数年,王上何不效之?”

魏太子之言,令众人皆愣,韩侯更是酒樽掉在了地上,“哐当”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