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两人位于拐角处停了下来,或许两人意见不合,驻足争论。

只听楼园言道:

“孟蝶立如此大功,太子怎能杀戮于她?”

仇夜对曰:“小儿不死,怎向赵侯交待?”

楼园又言:“兀那赵业明明犯谋反之罪,与孟蝶何干?”

仇夜对曰:“赵侯认定为小儿挑唆,以太子之位危胁,太子该如何处之?好不容易回到朝堂,难道就此放弃不成?”

楼园嘀咕道:

“自是不能放弃?可孟蝶何罪之有?早知如此,当初何须让她涉险?当日,汝等扮着山贼,就不该杀胡国公主,让孟蝶扮之,如果公主还在,孟蝶何乃有此一劫?”

仇夜言道:“汝敢质疑太子之策,那胡国公主,胆小怕事,岂能担当大任?”

“唉,”楼园听言也知其理,长叹一口气,“主公为此焦虑不堪,几日无眠,两日后乃是最后期限。”

接着仇夜也叹了叹气,“或许小儿命该一绝,终究为一妇人。”

楼园瞪着他,双眼冒出火来。

仇夜怒道:“瞪吾做甚?汝今日与往不同,尽为小儿言语?”

楼园结巴而道:“吾是不忍而己,孟蝶聪慧忠心,况且主公对她……”

楼园还未言完,被仇夜止住,他四周环视,见无他人,又道:

“吾等不该在此处胡乱议论,走吧。”

楼园也知失言,抿嘴不语,悻悻然的与仇夜离开。

他们却不知,孟蝶将他二人之言,早己细细听去。

一时不知所措。

她跌坐于地上,只觉身负千斤重,软弱无力,她背靠树枝,低着头,一动不动。

脑子里一直浮现出刚才二人的谈话。

原来山贼乃仇夜所扮,原来公主乃赵雍所杀,原来自己再次被利用,原来赵雍还要拿她的人头献于赵侯……原来自己骗赵业的那些话却都是真的……

那自己所做的又算什么?

她果真天真无暇。

她突然忆起在代郡,她是如何的自告奋勇前往邯郸,还大言不惭出计出策,原来,赵雍早有此意,就盼她“自投落网”,她还沾沾自喜,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却不知,聪明才智的却是他人……

讽刺,十足的讽刺,她再一次把自己买了,多么的滑稽,可笑,原来自己一直在扮演小丑的角色,众人都在哈哈大笑,赵雍笑得最欢。

她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幅画面,她跪在地上喜笑颜开的数着*,而一把钢刀却架在她的脖上。

她该哭不是吗?她该嚎嚎大哭,哭得惊天动地,哭自己的愚蠢,哭自己的天真,为何眼内却没有一滴泪水。她本是一颗棋子,本该被主子利用不是吗?甚至为此献出生命,可为何心里却是如此的疼痛,那种疼痛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紧紧的抓着衣襟,紧紧的抓着……犹如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拼命的抓住医生的双手,因为他们无助,因为他们还想留人间。

失望充满她的全身,为谁失望,为何失望,她不知道,只觉心里一团糟。

她抬起头来,抑望着天空,不知是谁说的,当你想哭时,抬头看天,泪水就不会流出,那是骗人的,骗无知的少女,她明明尝到了咸咸的味道还透着一份苦涩,不仅嘴里,还有心里。

她该恨不是吗?恨谁?赵雍?乱世?或是自己?

她静静的靠在树旁,双手抱膝,明明是温暖的春天,为何却让她感到如此的寒冷,冷得她全身颤抖不己,突然间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大脑一片空白,四周一片空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一动不动,月儿升上了天空,她一动不动,原来她也是如此的脆弱,她怕死,更怕死得如此的不值得,她还没有手刃仇家,她还没有快意江湖,怎能由他人来取之性命?

她最该恨的是自己的天真……不是吗?

一阵脚步声急急传来,四周一片火光,孟蝶不由得抬起头,在她面前突然出现了好多人,密密麻麻,晃得她头痛。他们是来取她的性命吗?用得了这么多人吗?孟蝶自嘲道,双眼突然透着寒冷的光茫,让靠近他的赵雍不由得一怔。

“退下”,赵雍吩咐,众人皆退。

她与之对视,看着她,仿佛又没看着他。

“小儿?”赵雍的语气透着疑惑不解,还有担心。

他慢慢的靠近她,她不为所动,垂下双眸。

他朝她伸出手来,孟蝶愣愣的,只能瞧见袖口之处,青葱玉指,那双玉指是否是来取她性命?

孟蝶缓缓的把手放入他的掌心,他的掌心很温暖,却也暖不了她的心。

赵雍松了口气,正欲扶她起身,谁知,手碗在瞬间被扣,只觉一阵麻痛在手臂传递,孟蝶一跃而起,眨眼间,一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手臂也被她扣在身后。

“主公!”站在不远处的楼园,仇夜被此等情景吓得惊慌失措,众多护卫也立马奔了过来,把孟蝶团团围住。

赵雍吃了一惊,小儿此意何为?

然,只听她厉声言道,

“放吾出府,否则性命难保。”语气没有一点温度。

言完,手上的利器,生生的在他脖子上划出一条血痕。

“主公,!”众人又是一惊,却又不敢上前。

赵雍惊鄂无比,他居然被小儿威胁,她竟敢这样对他。

不由得转怒道;

“汝要挟持于孤,只因要离孤而去?”

孟蝶冷笑一声,

“吾不离去,难道伸长脖子等太子取其首级?”

赵雍听言脸色大变,她是因此事而离开?她是如何得知?

而一旁的楼园与仇夜互看一眼,心里有所明白。

“谁说孤要取汝首级?”

赵雍也因此言怒不可遏,小儿居然不相信于他,他怎会取她首级,他怎会。

“哼!太子不愧为一代政客,欺骗,利用,演戏深得精髓,小人本为太子手中之棋,为太子办事理所当然,然,太子要做那过河折桥,弃车保帅之人,还得问小人是否答应。”

言毕,孟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又一道血痕出现。

然赵雍并未在意脖子上传来的冰凉寒意,此刻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是愤怒?是苦涩?是伤心?是无奈?

但是,他唯一清楚的就是,不能让她离开,且不知赵侯是否派有刺客,就算没有,他又怎能放她离去,这个己经让他心动的女子,他是绝不会放手。

于是,赵雍平静了杂乱的心情,轻声细语的言道:

“汝且放手,孤自会为与汝详言。”

“呵呵!”孟蝶再次冷笑,“太子还真以为小人好骗乎?同一地方岂能摔倒两次,小人愚昧,屡受太子教导,小人铭记于心,他日有机会,定会全部送还。如今,还请太子支退众人,小人身手不好,若无意伤其性命,太子得不偿失。”

如此阴阳怪气的言语,赵雍自是气极败坏,

“汝以为,凭如此,就能离开太子府?”

“不信?大可试试。”孟蝶毫不在意众多的护卫,她紧紧的扣着赵雍的手臂,扯着他慢慢向前走去。

赵雍能感到她身上的怒气及寒冷的气息,这样的她,他曾见过,在太子行宫她把他当成仇人时,她的眼神是憎恶与杀气,他不喜欢这样的眼神,让他心里无比的疼痛。

赵雍长吐一口气,闭了闭双眼,又嗖的睁开,口气强硬的言道:

“孤是不会放汝离开。”

言毕,赵雍另一只手以雷霆之速,抓住她执利器的手碗,稍带用力,挣脱她的束缚,孟蝶一惊,反手刺来,赵雍退后两步,孟蝶又步步紧逼,众护卫立马举剑扑来,被赵雍喝住,护卫驻足不敢上前,只得睁大双眼瞧着太子与孟蝶相博。

孟蝶招招狠逼,赵雍节节败退,孟蝶一心想捉住赵雍,却被他巧妙避开,周旋数招,孟蝶不敌,更加气愤,重重包围,要想逃出去,谈何容易,孟蝶眼珠一转,突然举刀于颈旁,赵雍大惊,瞬间伸手抓去,然而,孟蝶利器一挥,赵雍手臂受伤,孟蝶以掌为爪,直扑赵雍颈部,

“主公”众人惊呼。

却见赵雍迅速侧身避开,像是猜到孟蝶有此一举,随后,赵雍单手为掌,劈向她后颈。

孟蝶只觉颈部疼痛,伴随着一阵头晕,随即没了知觉。

她无力而倒,赵雍及时扶着她,抄手横抱而起,瞧着晕迷的小儿,大步朝着寝宫而去,也不管此刻的他手臂鲜血直流。

孟蝶做了一个梦,很长的一个梦,梦中她被绑成了粽子,押到断头台,她艰难的抬起双眸,瞧着众多百姓在欢呼着,仿佛她是什么罪大恶及的犯人,而站在最前处,正是笑靥如花的妖孽,她挣扎着,双眼似要喷出火来,妖孽,不管是上天入地,老娘也不会放过你…….然而,她的挣扎毫无用处,一个孔武有力的侩子手走上台来,高高举起了钢刀,从那闪光的刀面上,她看到了自己惊恐的脸庞……

不——孟蝶猛的惊醒,嗖的坐直了身子,喘着粗气,大汗淋漓。

赵雍坐在她的身旁,直直的瞧着她,脸上表情复杂。

孟蝶的眼神瞬间变得寒冷如刀,

“太子殿下不必亲自守侯在此,想必四周重重把守,小人是插翅难逃,小人之首级,太子可随时来取。”

赵雍听言,脸色一阵绿一阵白,她非要说如此难听的话吗?赵雍紧握着双手,呼的站了起来,两人大眼瞪着小眼。

最后,赵雍长袖一甩,转过身去,负手而立。

孟蝶恨恨瞧之,他的大阳穴上青筋突起,他在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想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恐怕从未有过妇人给予他脸色。

孟蝶冷笑一声,言道:

“小人屡次言语顶撞太子,太子强忍却不制小人之罪,莫是要留着小人之命,献于赵侯,巩固太子之位?或是又想出什么良策,让小人为之?”

赵雍猛的转过头来,表情痛苦及愤怒,此女真是该死,真是该死,他上前两步,扣住孟蝶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