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日的朝会上,众臣工恳请赵雍释放赵王后,赵雍面色十分难看,这日当众人又提出时,他忍无可忍,怒言道,

“王后失德,岂能再为后宫之主?这赵宫可是韩国的赵宫?寡人难道还不能处置一妇人?寡人之子未见天日而夭折,寡人心痛之,事关赵国社稷,众臣工不讨伐罪人,还要释放罪人,难道众臣希望寡人无后?”

此言甚为严重,令众臣纷纷惊慌失措的垂首弓身,诺诺而言,

“微臣不敢!”

“不敢!”赵雍轻蔑一哼,“寡人继位一年有余,至今无子,寡人若未记错,众卿是三天一奏,要寡人宠幸后宫,而如今,寡人之子夭折,寡人还不能处置罪人,这就是众卿的忠心所为?”

“这……”左右臣工低声嘀咕,却也不敢上前辩言,只有公子成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出例道,

“君上失子,众臣自是伤痛,此事事关赵韩两国,再言,赵王后实属无心之过,孟君欺骗天下人在先……”

“住口。”

赵雍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孟君以丈夫示人乃寡人之令,孟君入韩,入燕之举皆寡人所使,公子之言,莫是指责寡人欺骗天下?”

什么?一切皆君上之令?众臣面面相觑,不过精明的他们自是明白这是君上有意袒护,有几位臣工愤愤然,忍不住的出例,

“君上袒护之心,令吾等实为心痛,君上不顾政事,誓要断了赵韩之盟,如今齐己向韩请成,若齐韩结盟,赵夹于其中,必受其害,孟君虽失子,然孟君之身份岂能与赵王后并论?君上执意如此,吾等屡次进言不成,愿请辞而归,请君上允许?”

赵雍听言,愤怒的眯起了双眼,这就是他的臣子,除了逼迫他,还能有什么做为?即使他失去了孩子,而他们考虑的仍是江山社稷,所谓的国家大事,他们道底是忠君还是忠自己?赵雍紧紧的握掌成拳,额间青筋突突跳动,猛的一下站了起来,怒视着堂下众臣。

“汝等请辞,寡人允之。”

抛下这句话,赵雍大步离开,留下众臣即惊又怒。

赵雍渡步于书房,半日后,其命令一一而下,

“令乐池速回邯郸。”

“百金之士严整以怠。”

“请秦国公子疾入见。”

……

赵雍与公子疾于书房秘谈数个时辰,赵雍秘密答应助公子疾支持公子稷,次日,公子疾归国,十日期后,秦国出兵十万直扑燕国,与齐军展开大战,又出兵五万压制秦韩边境。

再者,乐池归朝,领兵五万直逼赵韩边境。

赵韩关系眼看就要瓦解,另一边,韩国急急求助魏国,魏国分派使臣入秦入赵,一场复杂的外交对抗拉开,同是,混战一即触发。

然而,就在这千均一发之刻,又传出了赵王后怀有身孕的消息,这一消息无不使赵国陷入尴尬之地。

魏使贿赂秦公子壮一党,乘机又说服了秦王退了压韩之兵,秦王派使同魏使入赵,力求赵韩平息矛盾,共同对付齐,楚两国。

在如此复杂的国际环境下,孟蝶的滑胎,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在众多威逼下,赵雍终于做出了让步,赵王后被释放,养胎于王后宫内。

短短的一月,意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险些造成战乱,如果赵韩真的开战,对赵国极为不利,赵国将失去韩魏两位盟友,即使有秦“相助”,也将沦入秦的附庸,这是赵雍万万不能接受的,赵王后此刻怀孕,到化解了这一尴尬的局面,或是说孟蝶及她的孩子无不成了其中的牺牲品。

其实她一点都不在乎赵雍是否能为她讨回公道,她也明白以赵国如今的势力,还不足以和他国对立,即使赵国有了能力,但赵国宗室又怎能因为她而开罪他国?在这个还不是*,君权主义的时代,国君的权利也是有限的,甚至还要受到宗亲家族的干涉,赵雍己经做了最大的努力,然而孟蝶独独伤心的是赵王后怀孕一事,她不指责他又一次的欺骗,她反而释怀了,他是国君呀,怎能只有一妇?他的心属于她,但他的身不属于她,她死心了。她只是可怜自己,明明无法容入这个地方,无法容入对她而言极为荒唐的后宫制度,还是飞蛾扑火的留在他的身边,最终粉骨碎身。

琴声哀哀怨怨,即使弹断了五玄,也无法使她平静,泪水再也流不出来,乘下的只有苦涩,失望和无边的痛苦。

赵雍来到她的处住,意外没有听见琴声,却瞧见她一身白衣如一团飘渺的云雾,伫立在回廊下,长发如瀑布般的垂直到腰际,月光映在她的脸上,柔和中透着一丝清冷,她眼如秋水,凝神惯注,远望着空中繁星,她眉黛深蹙,有淡淡的忧愁,这还是那个调皮,机灵古怪的小儿吗?

她的身上突然没了那份灵动,即使她就站在面前,离他只有数步之远,

他几乎快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仿佛她会随时而去,此刻的她如一尊雕像,一幅剪影,在月光下如梦如幻,赵雍莫明的感到害怕,深深的害怕。

“小儿!”

不由得惊呼出声,急急奔了上去,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似乎还不放心,一*住她的红唇,用身体来感受着她的存在……

孟蝶回过神来,嘤咛一声,赵雍这才放开了她。

四目相对,却无言。

此时己是盛夏,空气中含着一股燥热,四周虫声吱吱,更添他的烦躁,她的眼神又透着一种疏远,刺得他生痛。

“不许这样看孤!”赵雍又吻向她的眸子,令孟蝶不得不闭上了双眼,靠在他的怀里,深深吸了口气,闻着他身上浓浓的男子气息,一阵恍惚。

他未向她言及朝堂及后宫之事,想必她己经知道,然而,她却没有任何反映,其实自从他迎娶赵王后那刻起,她就未曾大哭大闹,就算失去了孩子,也未要求他什么,这让他感到极为不安,他该怎么做?他突然觉得有些抓不住她了。

“小儿,随孤入宫。”

良久,他说出这句话来,并再次用力的把她往身上一带,仿佛如此,才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她仍属于他。

不管她答不答应,这次,他也要将她“囚”在身边,他要给她所有的爱,来弥补对她的亏欠。

孟蝶生生的把泪水给逼了回去,抬起头来,认真的打量着他,眼中的疏离又不复存在,

“好!”

轻启红唇,她答应了,她居然答应了,嘴角还有淡淡的笑容,如一朵含苞欲放的鲜花。

而赵雍瞬间一愣,他未想到,她竟答得如此爽快?除了喜悦,还有阵阵担忧,

“小儿不可欺孤。”

“然。”

“不可负孤。”

“然。”

“不可离开。”

“然……”

随之而来,轻声一哼,赵雍把她横抱而起,大步朝屋内而去。

两日后,孟蝶入宫,被封为夫人。

一身紫色长裙,逶迤而行,梳流云簪,薄施粉黛,眉如笔画,眼含秋波,颜如舜华,肌若凝脂,款步姗姗,环佩当当,赵雍亲迎大殿之外,显示对她的宠爱。

众臣脸色颇显尴尬,原本男子突然换了女装,凭谁都有几分不适,然而,国君面前却也不敢放肆,赵雍广告国人,孟蝶以男子示人,乃他所令,堵住了众人悠悠之口,又令贤士名其德,扬其惠,关于她祸国妖女之言,终于有所收敛,而赵雍释放赵王后的条件之一就是纳孟蝶入宫,众臣不能有异,这才纷纷接受。

虽然不能十里红妆相迎,赵雍也用了十分隆重的方式,拉着她的手,在大殿上接受众臣行礼,虽然越僭,却是他与众臣之间的“约定”,他不再让她委屈,他要她与他并肩而立。

众臣颇有几分敷衍,也有几分不屑,而孟蝶眼波之下也是淡淡的冷漠,唯有赵雍脸上的笑意真切,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