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蝶不可置信的瞧着这一幕,眼神一直穿棱于两人之间,大脑瞬间空白,只觉得胸口闷得慌,像堵上了一块大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的脸色苍白,刚才的喜悦之情被一种莫明的情绪而代替,是怒,是慌,是惊讶,是无措,她自己也不清楚,突觉脚下一软,却是踉跄两步,幸尔身侧的明公及时的扶住了她,

“孟君身体不适?”

她神色有些恍惚,

“无!”她勉强的尴尬一笑,在明公一疑惑的目光中,随即又否认道,“突觉一阵晕眩,某先且告退。”言毕,竟是逃一般的离开。

来到自己的马车旁,影好奇的瞧着她,

“孟君?……”

孟蝶挥挥手,阻止他的话,淡淡的言道,

“回去!”

马车艰难的行走在大街上,四周人群拥动,呼声高涨,孟蝶木纳的坐在车上,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似还未从刚才的那幕回过神来。

约一个时辰,终于回到院子,孟蝶把自己关在屋内,不允许任何人打饶,她必须得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其实有想过这样的事发生,他以前的那些女人,她不是不在乎,而是不屑,她正想办法把她们赶离他的身边,可谁知,她接受他不过数月,他又“勾三搭四”了。

是他不爱她吗?不是,他可以不顾性命,不顾身份为她跳崖,足以证明他的深情,然而,这是战国,这是远古,这里的人可以三妻四妾,他是国君,更是理所当然,在他的思想里或许就没有一夫一妻的概念,即使他承诺给她正妻之位,然,并不代表他的后宫只许她一个女子,可她呢?她是来自一个文明世界,她的骨子里接受的是平等的观念,她害怕的事终于出现了。

他爱她,但他不可能只宠她一人。

她爱他,但她却不能接受与他人分享丈夫。

孟蝶原想等有了足够能力,声望,逼赵雍驱散他的后宫,或许赵国宗室,天下百姓,才不会反对,为自己搏一搏,未想到,其实最应改变的是他。

她不该怨他吗?可她仅是女子,没有那么伟大。

她接受他的那一天起,她己做好了心里准备,然而,当事情来临时,她才发现,高估了自己,在这里,她就是个异类。

他面对此女的靠近,没有拒绝,孟蝶记得,他并不在意他的后宫,甚至有所排斥,可为何却让她与他共坐一车?莫是他对她有了别样的情意?

莫是他们己经……孟蝶不敢再细想下去,只觉头要裂开一般,她从正午一直坐到黄昏,直到四周一片黑暗,只有院子里的火把闪着暗淡的光影。

她的坐姿没有变动,她感觉不到身子的僵硬,感觉不到周围的一切,小七在屋外呼了数声,她尽毫不知晓。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找赵雍大闹一场?打包袱走人?她原来并不潇洒。

随着门被“咯吱”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照着她的全身。

“出去!”孟蝶没有回头,只是厉声喝道,然而似乎没人听从她的命令,两奴仆急急的点起了牛油灯,那抹身影越发的清晰起来,

孟蝶嗖的转身,对上赵雍深邃的双眸。

她一愣,他站在她的面前,直到奴仆退出,房门关上,他才朝她走来。

他的眼神柔和,透着喜悦兴奋的光茫,三月不见,他思她更甚,

他把她搂在了怀里,紧紧锁住她的腰。

他的身子微微颤抖,显示他此刻的激动,而她却如雕像一样,她该高兴的,该兴奋的,然,此刻,面对他,却心升怨念。

赵雍没有感到她的异常,低下头,就吻了下来,孟蝶急急一避,他吻上了她的脸颊。

他这才感到她的反常,抬起她的下颌,细细的打量着她,她似胖了些,然而却神色暗淡,心里一阵担忧,

“今日设宴,明公言之,小儿身体不适,为何?”

孟蝶垂下双眸,没有看他,没有回答,面无表情。

赵雍皱了皱眉,捧着她的脸颊,“孤己归,为何不看孤?”

屋内的气氛有些压抑,片刻,才听孟蝶淡淡应道,

“君上凯旋而归,宫中设宴,定是美人萦绕,何须来小人敝舍?”

她其实不想这样言语相讥,然而却不由自主的说出这番话来。

果然,赵雍脸色一暗,变得十分难看,他听闻她身子不适,他中途退席而来,他抛下文武百官,他一心只想见她,她为何却如此的冷淡?适才的喜悦也随着她这句阴阳怪气的言语己烟消云散,他是高高在上的王者,从来没有人敢这样与他说话,然,她却屡次激怒于她,即使这样,他依旧宠她,爱她,念她,但是此刻,面对她莫明的怒气,他心里有几分诧异,更多的升起几分怒气,

“小儿此话何意?”

他的语气带着质问。

孟蝶挣脱他的怀抱,冷若冰霜,

“小人不知,君上征战疆场,竟有美人相伴。”

她的话酸味极浓,赵雍听言瞬间明白了原由,一扫心中的不悦,突然呵呵的笑了两声,

“小儿吃醋也.”

他再次把她拖入怀里,大手迫不及待的在她身上游走,孟蝶左右相避,不得,他的唇吻上她的耳垂,他知道那是她敏感之处,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

“孤己渴久矣……”

然而对于赵雍的不以为然,更引孟蝶心烦易燥,这说明他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感受,根本不了解她。

孟蝶咬咬唇,那有心思与他温存,使了力道,再次把他推开,赵雍一愣,喘着粗气瞪着她。

只听孟蝶言道,

“小人身子不适,请君上移足回宫。”

她本来还想说,宫中有众多美人相侯,何须因她而费了大好时光。然而,终究还是没能说出。

赵雍再次不悦,她这是做甚?他日夜兼程的赶回来不就是为了她吗?三月时间,她怎又变得如此冷漠?

她不再称他夫君,她与他生疏的说话,不许他碰她,就因为他带回的美姬?

他再次打量着她,突然忆起楼园曾说过的话,小儿善妒。他原本不在意,甚至认为是小儿心悦他的表现,为此还有小小的开心,然而,如今看来,他真是宠她太甚,他许了她正妻之位,不惜愿与韩国决裂,设法提升吴名,不就是为了她后盾坚固吗,她却并不满足,赵雍收敛了*,或许,他真该好好教导一番。

她太胡作非为,本是女儿之身还娶妻,她把他放于处何?不仅如此,还时时给他脸色看,赵雍觉得自己一国之君,竟会如此委屈。

思此,心中的怨气越大,他呼的站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淡淡的,

“既然如此,就好生休息。”

言完,拂手而去。

直到房门再次被打开关上,直到他的脚步声远去,直到马车的轱辘声响起,孟蝶才如泥的瘫了下来,泪水就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忍了一日,她都未曾流泪,而此刻,随着赵雍的离去,她才觉得身子被抽空一般,胸口痛得连着呼吸都困难,为何这般?明明不该这样,明明她思他如斯,她却这样相对,她真的不是有意如此,可她脑子里一想着白日在城门处的画面,她就心如刀割,他身后的女人太多,个个势力强大,那位异族女子定是哪位权贵所献,他居然没有拒绝,他没有拒绝……

正如她所想的,这一切对他而言都理所当然。

孟蝶伏在几案上痛声大哭……

赵雍满怀喜悦而出,却是怒气冲冲而归,一路上,众护卫大气也不敢出,个个低头不语,楼园离开马车数步,生怕主公会莫明拿他出气,真让仇夜言中,此后日子不安稳也,早知如此,就该让仇夜陪主公这一趟。

回到赵宫,酒宴并未散,可赵雍那还有心思“寻欢作乐”,来到寝殿,一眼就瞟见,“英魂不散”的白狄,正含情脉脉的瞧着他。

“来人!”赵雍大声命令道。

白狄不明其由,睁着无辜的双眼,而楼园又急急避开数步,斜眼瞟了白狄,暗忖,主公终于发怒了。

果然,赵雍朝赶来的寺人管吏令道,

“带下去,交予代姬,授之宫中规矩。”

“诺!”寺人管吏领来两奴,把白狄架了下去。白狄眼含委屈,想说什么,却是嚅嚅唇,没有言出。

赵雍踏进寝屋,楼园远远的站在门口,赵雍转身瞪了他一眼,楼园又赶紧跟上。

赵雍坐在几案上,半日不言语,楼园跪坐于下侧,不敢抬头,深知主公在孟蝶处受了气,心情极为不佳。

良久,才听赵雍言来,却是问向他,

“昔日,汝曾言,应好好教导小儿一番,如今,依汝所言,如何为之?”

啊?楼园嗖的抬起头来,未曾料到主公会如此一问,这可难到了他,他那里知道怎么教导?

楼园只觉得在赵雍的注视下,己经大汗淋漓,却也只有硬着头皮言道,

“属下…..愚昧……不知……”

“哼!”赵雍冷哼一声,“孤令之,今夜跪于此地,直到想出计策方可起身。”

啊?楼园不可置信的表情,瞧着赵雍起身进了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