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屏山一战,捷报很快传回了邯郸,朝堂鼓舞,百姓欢腾,这是自赵肃侯来对中山一战中,最大的胜利,公子成等人闲置在家,越来越感到事情完全超过了他的计划,朝堂并没有因他们罢朝而混乱,赵雍也没有返朝,反而是朝中原本是他们的官位纷纷被赵相一党之人所占据,而使得那些宗亲们对他颇有怨言,公子文,公子俊也都坐不住了,商议着归朝,不能让赵相得了便宜。

公子成恨怒加交,恨的是肥义排挤异党,气的是他的宗亲们,明明言好一起朝赵雍发难,谁知才未过几日,又开始了自己的小算盘,郁闷恼心,竟是真的生起病来。

孟蝶也未闲着,时常与邯郸贤士聚会,雇人大肆宣扬赵雍的战迹,不仅因为骑兵的英勇,还因这些骑兵都是按照胡人的武装配置才能获得如此大的胜利,百金之士本就是赵国的神话,如此一来,大多人对胡服骑射的变革不在怀凝了。

朝堂的事得以解决,孟蝶觉得应该“整治”一下赵雍的后宫,她被人冷箭相射,可不会就此轻易罢休。

经过顺藤摸瓜的查寻,终于让她得知,娈童的传言出自宋姬宫中,这让孟蝶有些诧异,她与宋姬从未蒙面,为何要设计相害?怕是有人在身后指使了。

于是孟蝶让影和九时刻关注宋姬宫内的情况,包括她从宋国带来的那些剑客与奴仆。

谁知,却发现了一件更大的阴谋。

数日后,影来回报,宋姬其行为举止并没有什么不妥,不过每隔时日就会去令剑客去宋国使馆处,取一些本国的特产物品,以解乡思之情,这本是那些嫁入他国的公主贵女们平常之事,不过孟蝶却从中发现了可凝之处。

那就是宋姬的剑客出宫太过于平繁。

这日,剑客宋宁又去了宋国使馆,然却没有按时回到赵宫。宋姬与众美人欢聚回来,却没瞧见宋宁的身影,不由得有些着了慌,立马派另一剑客去寻找,直到天色己暗,宫门关闭,也没有消息。

这一夜宋姬在忐忑中渡过。

而此刻,宋宁正被五花大绑的关在一间暗房里,双眼被蒙,嘴被塞住,还在晕睡。

这间暗房是一处地窖,是孟蝶令人在她购置的院子后侧所挖,一个十分隐蔽之处。孟蝶与影,九走进这间小屋,影点起一盏晕暗的牛油灯,孟蝶微眯着双眼,打量着瘫如泥的宋宁,二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大,浓眉短须,身着灰色麻袍,短靴,一幅武士打扮。

瞟了一眼后,孟蝶问向身后的影,

“可发现什么?”

影摇摇头,

“除了胭脂布帛外,并无他物。”

“哼!”孟蝶冷哼一声,半月去一次使馆,难道就是为了拿些胭脂布帛?在这个信息十分落后的时代,其间谍无处不在,如果没有猜错,先前宫内放出的流言,不仅仅是因为宋姬的争风吃醋,或许还有更深的阴谋。

想不到仅是为了查流言之事,报一私仇,却牵出另一番事来。

想到这里,孟蝶吩咐影端来一罐凉水,朝着宋宁泼了下去,宋宁一个机灵,瞬间转醒。然而,他双眼被蒙,却是不见天日,下意识的挣扎着,嗓子里发出“呜呜”的闷声。

影扯去他嘴里的麻布,宋宁得着喘息的机会,张大着嘴,急切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尔等何人?”

他不知状况,处于一片惊慌之中,虽然看不见,仍不停的四处张望。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四周的沉静让他感到无比的危险。

片刻,孟蝶的清澈的声音不缓不急的响起,

“宋宁……”

宋宁一惊,如触电一般,立马朝着声音的来源瞧了过去,尽管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只听孟蝶又道,

“宋宁,宋姬身边之剑客,宋国公子章之家臣,三月前护送宋姬入赵,每月必至宋馆两次,听闻宋姬不习赵国饮食,明其言为宋姬取其宋国食材,实为传递赵国宫廷消息,是否?”

宋宁听言,有短暂的失神,随后,竟是冷哼一声,道有几分武士的风骨,

“胡言乱语,吾一剑客,只护主子安全,于政事无干,吾乃宋人,宋于赵有恩,你们赵人就是如此对待恩人?”

“哈哈……”孟蝶听言哈哈大笑,“汝,目不见光,何知吾乃赵人?却不言魏人?秦人?”

宋宁冷言道,

“此乃赵国,难道不是赵人?”

孟蝶对言,“赵国境内,他国之人比比皆是,而侠士一口咬定吾乃赵人,想必定是以赵为敌,而心心念之,如今受困,定是以为乃赵人所使。”

听言,宋宁头一偏,一声讥笑,表面上对她的言语不以为然,然心里却竖起层层防范,只听孟蝶又道,

“宋王当年承位之初,修正仁义,宋国败齐,楚,魏,灭滕国,国力一度上升,不过宋王从此沉湎享乐,*不断,大权旁落,如今己是国力大降,需依附他国而存,听言,宋国两位公子,公子章,公子匡,为权利争斗不息,而公子章是为极力亲魏反赵之人,曾两次入魏,交往甚密,虽数月前,公子匡说服宋王与赵签有盟约,然,公子章似乎并未把赵国放在眼里,吾十分好奇,宋侠士是宋人乎?魏人乎?”

孟蝶之言不仅令宋宁惊讶,连着影与九也都纷纷朝她投来疑惑且敬佩的目光,想不到仅凭宋宁无意中的一问,居然能让孟蝶想到如此多的凝点,并且分析得头头是道。他们当然不知,孟蝶前世的身份,受过专业的训练,面对俘虏,知道如何从他们口中套出想要的信息,及如何来判断分析这些信息。

宋宁不由得吞了吞口水,继续以冷笑来掩示他此刻的不安。

“呵呵,真乃可笑之极,吾乃公子章家臣,自是宋人。”

“然。”孟蝶也跟着轻笑两声,“虽为宋人,却是为魏国办事。”

宋宁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孟蝶瞧了瞧他的神态,知道自己己猜了个*不离十,这个时代的人,即使再狡猾,也颇有先秦的仕风,又如何能与后世的人相比较呢。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孟蝶的双眼。

只听孟蝶又道,

“侠士只要把入赵的目的相言,吾绝不为难,可放其性命,赐之钱财,许其自由,否则,赵国对于间谍的处置,想必侠士早有耳闻。”

孟蝶的威胁自是又换来宋宁的一记冷笑,此刻他更是转过了身子,背对着孟蝶等人,不再言语。孟蝶也不着急,朝着九冷言道,

“行鞭三十,若不言,再鞭二十。”

言完也不等九回应,大步踏出地窖。

站于院子,影跟了出来,不解的言道,

“孟君,如此有把握此人乃魏国间谍?吾等可没任何证据。若被宋国所知,岂不邦交有危?”

孟蝶看向他,笑言道,“证据要从此人口中得出,告之九,千万别伤了其性命。”

影又道,“若此人不言,又该如何?”

孟蝶挑眉,“他不会不说,汝且去宋国使馆,监视使臣动向,另,再派人看好宋姬,从她身上盗一贴身之物,吾自有用处。”

“诺。”影有些惊讶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领命应道,但仍有疑惑,也有担心,却是立足不前。

孟蝶好笑的看了看他,“打个堵可否?”

“嗯?”

“若宋宁为魏国间谍,汝输十金,反之,吾输十金。”

“啊!”影抬起双眸,一脸尴尬,一脸不可思议。他从不知孟君一贤士也会行那赌博之事。

瞧着影发囧,孟蝶开心的哈哈大笑,长袖一甩,走到前院,朝着主屋而去。

正遇上小七迎面而来,朝着孟蝶行礼后,喜颜道,

“孟君,可要回宫?”

“否。”

“如此,小七就去准备吃食。”言完竟是风一般的跑去,孟蝶瞧着她欢快的背影苦笑的摇了摇头。

与小七“成亲”一月有余,记得当日曾向小七言明,为了流言一事,才“娶”她为妻,小七却全不在意,只要能留在她的身边,她就知足了,从未想过成为她的妻子,这些日子,孟蝶也在时刻的观察她,她心思单纯,却也机灵懂事,知道什么事该问,什么该说,这或许与她自小为奴,懂得几分察验观色吧。

再言宋姬,一日无眠后,次日,竟召使臣入宫,询问宋宁失踪之事。

宋使乃五十岁的长须男子,儒士装扮,朝宋姬行礼后,跪坐于堂下。

宋姬支退奴仆,脸上挂着焦急的神色,急急的朝宋使言道,

“昨日,宋宁离开使馆,己无消息,大人,此事该如何?”

宋使虽知此事的严重性,不过,必竟是见过风浪之人,倒还十分镇定,

“此事己做好帛书,正快马加鞭的送往公子处,吾也令人四处打探,宋姬切务惊慌,乱了阵脚。”

“怎能不慌,若此事被赵人所知,吾等危也。”宋姬言完,长叹一声,“来赵之前,吾报了必死之心,不敢苟活,只是若没完成此举,就此丧命,吾心不甘矣。”

宋使瞟了瞟宋姬,眼神透着深谋远虑的光茫,

“宋姬莫恼,那赵雍必是血气之年,岂能不近女乎?姬地位高贵,宋又与赵有盟,于公于私,必临之,且,此番娈童一事,虽己平息,不过,赵氏宗族为了社稷,定会进言子嗣一事,姬应设法立足后宫为善。”

听宋使一言,宋姬更是面露怒容,语气颇有责怪之意,

“本欲传出赵雍喜娈童一事,逼赵氏宗族向之施压,谁知短短十日,此言竟破,吾也怀凝,是那孟君聪慧,刻竟此刻娶妻,还是那赵雍本不是娈童之人?”

宋使听言,脸色一暗,倒显出几分凝重,

“孟君此人,虽未蒙面,却也听闻,其谋略胜过诸多贤士,还得小心为妙。”

宋姬点点头,垂了垂眸,若有所思的应承了一声,再次言道,

“可宋宁之事……”

宋使打断道,

“宋宁可是可靠之人?他又知多少?”

宋姬急急为他辩护着,

“自是可靠之人,否则岂能随吾入赵?他只知吾乃打探赵宫之事,并不知其他。”

“如此甚好,即使被赵人所捕,也不会说出实情。”

宋姬瞟了一眼宋使,语气小心缓慢,似怕宋使会看出她的私心,

“虽是如此,吾等也必受凝,赵雍又岂能临之,大人,还得想法找到宋宁为善。”

宋使点点头,捋了捋长须,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