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上卿公子成府邸。

赵成在书房处理政事,一奴仆急急禀报,前方战报传来,赵成立马放下手里的笔,接过帛书,迫不及待的翻开阅览,

赵兵攻中山,以破竹之势,连攻数城,由南至北,向房子进发。

这是一份捷报,赵成看毕后,蹙眉沉默,心情复杂,喜忧参半。喜自是赵军之胜,忧则是赵雍战胜归来,其胡服骑射必将在全国推行,其后果是自己的权力将受到威胁。

如今朝堂上因赵雍要推行胡服骑射,众多戎狄*的胡人纷纷活跃起来,赵氏宗族之人越来越感到自己的地位不保,在军中,众多的胡人受到提拨,而宗室贵人受到排挤,赵国的权力结构在悄悄的发生变化,赵成暗自担心着,自己的地位也将会被代替。

赵成一双灰暗的眼珠紧紧的盯着帛书上的寥寥数字,肥胖的身体弯曲着,像是一尊毫无生机的雕像,此刻的他正在思索着,以怎样的方式来对抗这次变革,赵雍上位,其铁血手碗比先王有过而不及,其兵权又牢牢的抓在手里,肥义更是紧紧的掌握着朝堂大权,他空挂一个上卿头衔,不过,做为赵氏宗室的长者,在赵国贵族中却有不可忽视的威信,只要他坚持不同意改革,那赵雍新政必将无法执行下去。

然而,如此以来,其后果将是与赵雍两败俱伤,赵国动荡不安,赵氏社稷又如何永存?

赵成矛盾及心烦意燥,正在这时,有奴仆来报,公子文求见。

公子文即赵文,赵氏宗亲。

赵成挪了挪身子,正襟跪坐,奴仆领赵文进了书房,相互行礼后,见着赵文一脸的悲愤,赵成惊讶问道,

“御史大人,这是做甚?”

赵文长叹一口气,

“那乐池降了吾儿裨将一职,居然升一胡人将士,岂有此理,吾乃赵氏正宗,乐池一外臣,仅凭一点军功就敢如此妄为?司寇大人,此事,可要做主呀。”

“哦,有这等事?”

赵成也是义愤填膺的表示了不满。

“如今君上领兵在外,军中以乐池独大,这可如何是好,我赵氏宗亲,被贬者无数,乐池这是要夺我等之权呀。”

赵文言完,由怒转悲,竟抽泣起来。

正在这时,奴又来报,公子俊求见,公子俊也乃赵氏宗亲。

赵文急急以袖拭了拭泪水,赵俊一进屋内,顾不了行礼,竟恸哭起来,

两人倍感疑惑,相视一眼,纷纷看向他,只听赵俊言道,

“大人,今日下臣得到消息,肥义欲降吾官职,封赵奢为田部史,那赵奢一个十五七岁的小儿,虽为赵氏,乃一庶出之子,岂能当此大任,大人,吾等不甘也。”

赵成听言,大吃一惊,呼的站了起来,那肥胖的身子,还险些摔倒,即夺军权,又夺文职,欺人太甚,此刻的他显得格外激动,双眼暴突,挥动手臂,大声嚷着,

“他们这是要做甚?借变法之际,夺我赵氏社稷,休想,休想……”

“然,然。”

两位公子极力符合道,赵俊眼珠一转,脸上还挂着浊泪,凑上前来,

“大人,我等何不聚集家兵,杀了肥义老儿……”

然,赵俊的话还没说完,就遭赵成一瞪,

“动了肥义,吾等还有命乎?乐池拥有重兵,又留驻邯郸,汝能敌乎?”

赵俊听言,低下了头,瞬间又抬头言道,

“军中多为宗室之弟,吾等可令其哗变。”

“哼!”一旁的赵文听言,冷笑一声,

“公子俊,难道不知,乐池军营,大小士官,皆为他之人,宗室之弟,皆数被贬,汝能令乎?”

赵俊听言,彻底傻了眼,颓唐的瘫倒在地,喃喃自语,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赵成更加心烦易乱,在屋子里左右渡步,堂下两位公子巴巴的看着他,早己没了主意。

外臣把持朝堂,左右兵权,他们这些老权贵们竟然毫无反击之力。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三人还在书房里大眼瞪着小眼,赵成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的凑到两位公子面前,双眼发着阴光,

“赵雍带兵在外,把朝堂之事交与外臣打理,既然如此,我等赵氏宗亲何不乐得清闲,从此,不上朝议事,以养病为由,闲职在府,朝堂之上,一半皆我族人,如此以来,到要看看那肥义老儿,如何应付?朝堂一乱,赵雍必无心出战,若不战而归,我等就有理由,反对胡服骑射,如此费财费物一番,众臣百姓必怨,赵雍还敢推行此政?再者,宫中传言,赵雍与食客的龙阳之举,赵雍威名扫地,他若还想坐稳君位,必来求之,我等以之为挟,让他罢去肥义,乐池等人,我等宗氏社稷保也。”

两人听言,顿时大发异彩,一改颓废之色,

“妙,妙,此计甚妙,大人有谋士之才矣……”

“呵呵……”随后三人都阴笑起来,笑声透着无比的得意。

再言孟蝶,两日来闭门不出,一直思索着如何才能消除流言,她的手里有剑客收集来的资料,后宫众姬的情况,她也掌握清楚了,想不到赵雍竟有这么多的美人,孟蝶着实吓了一跳,心里那个气呀,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

后宫共有三十三位美人,夫人之位仅一人,即代姬,姬位二人,宋姬,卫姬,其余都是妾,嬖等身份,而其中有权势的并非代姬,而是宋姬,卫姬,分别为宋国,卫国之贵女,宋国,卫国虽为三流小国,但毕竟也是周天子所承认的诸侯国,其身份自然比代姬“罪臣之女”贵尊万分。卫姬因其卫国国丧,己于一月前奔丧归国,真正应注意的就是代,宋,二位美人了。

据影所报,代姬几日来,一直呆在宫殿内,未曾出门,反到是宋姬与众美人来往紧密,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极为奢华,宋姬性子活跃,出手大方,在后宫之中深受众人喜爱。

众美姬都不喜代姬,因而受到排斥,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孟蝶思索着,她其实一点都不想把手段用在这些可怜的女人身上,可是很多时候她们却偏偏要来招惹你。

当孟蝶正在谋划如何对付这些只会填乱的女子时,又得到消息,两日来相国府本应照常来议事的臣工们,居然有半数未到,且皆是那些赵氏宗亲,老权贵们,其理由是身体有疾,这分明是给赵相等人以颜色,赵氏朝堂,赵氏宗亲,罢朝了。

孟蝶突然觉得事情的重大,于是急急赶往相国府,问之详情。

相国府内,肥义,乐池等人正在商量对策,听闻孟君拜访,肥义起身相迎。

几人相互行礼后,纷纷入坐。

如今孟蝶是相国府内的坐上宾,自是受到礼待,而她的才能也受肥义一党之人敬佩。

片刻后,肥义就把两日来朝中之变细述之,并向孟蝶求策,众人也都纷纷向她看来。

孟蝶沉思不语,也感到此事的棘手。

只听臣工开始议论道,

“君上捷报刚至,而赵成就闹这么一出,实为君上添困,其意欲何为?”

“自是为了阻止君上胜战,无功而返,众臣哀怨,新政无法实施。”

“咄!国有如此之臣,国之祸也。”

“如今如何应对?”

“邯郸城内又传君上与孟君……”一臣工言此,突然止住,他并非有意而为,实为担心则乱,他瞟了孟蝶一眼,脸上有些尴尬。

而此刻,肥义也看向孟蝶,皱眉道,

“此事,老夫己派人暗中寻查,对那些布谣之人必以严惩,孟君对此事如何处之?”

孟蝶看了众人一眼,神色显得一些无奈,摇了摇头道,

“某实在有罪,令君上受辱,定是那别有用心之人,待君上出征之日而为,某细想,怕是与公子成等人有关。”

孟蝶如此一言,也有自己的私心,她不敢保证肥义众人是否都会相信她,如果她把此事与公子成等人扯到一起,言之是他们的阴谋之一,那么,这些人定不会怀凝了,反而会对她产生一种同情,或是更大的尊重,她做为一个贤士,受此侮辱是最大的打击,这都是为了君上呀。

果然,众人听言,对赵成等人更加的不满了。

其实这些所谓肥义一党,也并非真心的拥护赵雍,只是利益而把他们捆在了一起,肥义与赵成之争就是朋党之争,只不过,肥义等人更能适应时代的变化,而赵成等人只是一昧的守旧罢了。

这也是新生权贵与老贵族,新生势力与老牌势力之争。

而国君们自是想得到发展,这才大量提拔布衣,使他们成为新生权贵,老贵族些正在逐渐的衰退。

孟蝶不知先秦历史,不过对这些争斗却明白其根本的原由,目前对赵雍,对赵国有利的就是这些新兴权贵们,他们如今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盟友。

众人还在议论纷纷,相商政策,这时只听肥义问向乐池道,

“将军,如今军营之中,可有什么异常?”

乐池对曰,“否,军营之中,权贵子弟,占据高位,又无战功之人,吾己撤之,相国放心,公子成等人也只能装装病,不敢有叛逆之心。”

“如此甚好。”肥义点点头。

孟蝶听见两人交谈,突然心升一计,眼神一亮,朝着肥义看来。

“相国大人,某思之一策,不知可行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