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蝶的哭声犹如一阵惊雷,砸响了原本宁静的夜晚。

须臾,众林胡人,黑衣卫匆匆的提剑赶来。而见着眼前的情景一时间都愣在当场。

只见,一小儿扑倒在黑衣卫脚边,大哭不止,黑衣卫手拿长剑,愣愣的盯着倒在地上的尸体,有些不知所措。

任何人都会猜想是黑衣卫杀了胡人,而众人都集体忽视了孟蝶的存在。

林胡人瞬间拔出了长剑,其中一人怒吼一声,向黑衣卫刺来,瞬间,早就互不对眼的两泼人斗在了一起。

刀光剑影,利器相戈,杀声顿起,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宁静。

而孟蝶却是悄悄的退离了战场。她摸进了黑衣卫的帐蓬,迅速的翻找了一些食物,肉干和水,转身离去。

瞧着广矛的草原,孟蝶凭着记忆,咬咬牙一头扎进了黑暗里。

孟蝶顾不得此刻的心情,是兴奋还是激动,她快步的向前奔跑着,身后的打斗声越来越远,那一点火光也瞧不见了,孟蝶也不敢停下脚步,她计算着时间与路程,这两天来,她们虽然靠牛车行路,可是速度却是十分缓慢,一天最多行驶不到三十里,也就是说,两天后,她一定能靠近赵国边境。

孟蝶唯一担心的就是黑衣卫是否发现了她的失踪,如果他们追来怎么办?不过,瞧着人数上明显占优势的林胡人。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快就会脱身,时间就是生命,孟蝶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这个真理。

身子己经疲惫不堪了,坚持,再坚持一会儿,孟蝶不时的在为自己打气,可是幼小的身体最终还是晕倒在地上,她很郁闷,怎么在这关键时刻就晕了?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魂兮归来!君无上天些。虎豹九关,啄害下人些……魂兮归来!君无下此幽都些。土伯九约,其角觺觺些。敦脄血拇,逐人伂駓駓些……”

孟蝶听见有人在她耳边唱歌,嗡嗡叽叽,甚是烦人,她本与父母在渡假,在海边,在沙滩上,有好多的美味食物,母亲温和的看着她,给她拭嘴,给她擦汗……孟蝶从未有过的幸福,却被这恼人的歌声打搅,父母的影子越来越远,孟蝶大声喊叫,只觉头痛难忍。

她艰难的坐了起来,揉了揉额头,整个人都晕晕沉沉,身子也晃来晃去,像是荡秋千。

她睁开了双眼,刺眼的阳光射得她一阵恍惚。这是在那里?她有短暂的迷糊,直到一个水带被甩到了她的怀里。

她还真的觉得有些渴了。可当她准备拧开水带时,顿时清醒了过来,她猛的抬头,瞟见一双冷若冰霜的眸子。这不是黑衣卫的首领吗?

孟蝶一惊,才发现,原来自己坐在牛车里,自己又回到了队伍当中,一切都没有变。唯一所变的就是这位黑衣首领的眸子含着杀人的信息。

孟蝶记不清她晕过去后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被捉了回来,黑衣卫并没有“损兵折将”,倒是林胡人,有好几个伤痕累累,耷拉着脑带,坐在一辆有蓬的马车上,有气无力的闭目养神。

原来,人多并不代表实力就强。

她除了郁闷,还有些彷徨无措,更加担心自己的脑袋。她的逃跑是多大的罪呀,她应该被就地“阵法”,可为什么,黑衣卫却并没有这样做,虽然,这位武士首领的眼神充满杀意,但她还是安安稳稳的坐在牛车时里,享受着专车的待遇。

孟蝶仰着头,大口大口的喝着水,任凭自己领口,湿了一片,水珠乘机渗入她的肌肤,感到一阵凉爽。被呛得咳嗽几声,孟蝶拭了拭嘴,脸上尴尬的挤出些笑容,言道:

“谢谢,昨晚,误会,误会。”

楼园重重的哼了一声,厉声言道:

“此事俟主公返回,自能定夺。”说完骑马转身离开。

孟蝶一听,禁不住吞了吞口水,脑子里开始算计着。

没有一定的把握,孟蝶不再轻易逃跑。

时间在指间流过,一晃又是两天过去,这两天里,孟蝶很“乖”,她知道,楼园的眼睛时刻都落在她的身上,上个茅厕都是“重兵把守”,晚上入营,他们也是轮流“值班”,孟蝶何时如此被人看重?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不过,再这几天的赶路当中,没有一个胡人来骚扰她。

第三日清晨,原本平坦的草原出现了山脉,众胡人一阵欢呼,根据经验,孟蝶猜想又是到了一个营地了。

果然,马儿,牛儿都迅速的跑了起来,颠得孟蝶不得不死死的抓住车栏,担心随时会被抛下车去。

远远的,前方出现了一群妇人还有孩子,她们欢呼着朝队伍奔了过来,亲人相见泪汪汪啊。

林胡士兵高高的举起自己的孩子,在空中一抛一接,孩子发出格格的笑声,这让孟蝶想起父亲每次做完活回来,都会与鼻涕虫如此的打闹,这是一个父亲对孩子的宠爱,此刻看着胡人脸上的笑容,很难把他们与打劫掳夺,奸,**妇人这几个字联系在一起。

有的士兵直接把孩子与妇人拉到马上,在草原上奔驰,欢声笑语,久久不衰。

孟蝶顿时瞪大了双眼,这,这样的画面,怎么会如此的温馨?他们杀人的丑态那里去了?

此部落坐落在一个山坳里,四面群山围绕,还有一条小溪横穿而过,袒露在阳光下,远远看去,像一条发光的银项链。牛儿,羊儿,马儿四处可见,时而土丘上,时而小溪边,这里的水土更为肥沃,蓝天白云,青草悠悠,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到处翠色欲流,轻轻流入云际。

孟蝶感叹,这里的景色,人间天堂。

帐蓬叠起,绵绵不断,这己不能用一个部落来形容,犹如一个小城市。

此处正是繁也部落营地。

若不是身边一群被束着手脚蹒跚的妇人,提醒着她,孟蝶几乎有一种要留在此地的冲动。

然,这样的冲动来得快,也消失得快。

晚上,篝火更旺,几个上位者,高高坐在祭坛上,下面是他们的臣民,众人狂欢,他们的战利品被再次分配,汉人妇人免不了成了性奴,受到糟蹋,孟蝶还看见有些少量的男子,成为奴隶,被打上印记,做着最累,最苦,最卑贱的活。

孟蝶由于是“太子孤偃”的人,被众黑衣卫“保护”着,而众黑衣卫也被视为上宾,受到礼待。原来两个互相掐架的“国家”,在某些时候又是“合作关系”。孟蝶这时才觉得自己真是天真,原本能挑起两波人的矛盾,自己乘机摸鱼,谁知,她真是高看了自己。

死一个胡人又有何防,林胡与楼烦之间的利益关系,又岂是一个胡人就可以影响的?她不知楼园是如何摆平这件事的,总之,这两波人即有矛盾冲突,却又有利益联系。

夜仿佛不曾光临这个部落,狂欢持续了整晚。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帐蓬的帘子,悄悄的钻了进来,印在孟蝶的身上,让她整个身体犹如渡上一层金边。孟蝶走出帐外,伸了一个懒腰,四周宁静,偶尔几声鸟叫在头顶盘旋。

她的身后始终跟着两位黑衣卫,像她的贴身“保镖”,她真的如此重要吗?

孟蝶来到溪边,捧起水来,清洗自己的脸颊,她己有好几天没有清洗自己,在这炎热的夏天,孟蝶甚至都能闻到身上的异味。一两个胡人小孩在玩水,孟蝶很想去逗逗他们,可是胡人小孩一见到她就露出鄙视的眼神,随即还向她扔起了石头,孟蝶一愣,原来,汉人的地位在这里是如此的不待见,连小孩子都会欺负你。

她不知道自己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奴隶而己。在这蛮夷之地,还正是奴隶制度。

孟蝶狼狈逃开,却无意中瞟见一个高大的胡人嘴里叼根青草,正目不转睛看着她,那眼神有着明显的掳夺,孟蝶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孟蝶在帐外溜达了一天,这一天里,她也没见着楼园,其他的黑衣卫,也都是三三俩俩聚在一起,但他们却一改住日作风,居然和林胡人喝酒谈笑,有的还“友好”的进行角斗,引来大批胡人观看,喝彩。而战输了的林胡人居然还会让出自己的老婆与对方共宿一夜。这真是天方夜谭。

孟蝶看了会热闹,直摇头,她这个来自文明世界的人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荒唐,然而,正当她准备离开时,却被一胡人喝住,只见此人五大三粗,浓眉大眼,一双眼睛贼溜溜的直望孟蝶身上瞄。孟蝶不禁打了个寒颤,此胡人不就是清晨遇上的那位吗?

孟蝶被此胡拉到了场中,而他正向着场上刚才战斗胜利的黑衣卫比手划脚的高谈一番,众人起哄声起,孟蝶不懂他们的话,不过,瞧着众人的表情,顿感不妙。

孟蝶警惕的连寒毛都竖了起来,只觉得众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她的身上,好些林胡人还高举双手,大声吆喝着。

新一轮的角斗又拉开了序幕。

孟蝶终于明白了,原来她成了这次角斗的彩头。

她很生气,很愤怒,却也很无奈。她的人生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悲剧?

孟蝶紧张的看着场上的两人,林胡男子实在高大,比同样身材高大的黑衣卫还要高出半个头来,孟蝶黑着一张脸,她不明白,他怎么就会看上了她,她不过一个发育未成熟的孩子,如果真委身于此人身下,不死才怪,变态,真他妈的变态呀。

孟蝶乞求上天,让黑衣卫把这个野蛮人打个希巴烂。

然而,她的祈祷并没有得到批准。两人虽然都己挂了彩,但很明显,黑衣卫己经落了下风,只见他退在一旁,以剑撑地,呼呼的喘着大气,他的嘴角有着血迹,双眼怒视着与他有数步之遥的林胡人,而此胡人,高傲的抬着头,身形稳如泰山,脸上有着得意的微笑,而四周欢呼声起。众胡为他们的即将到来的胜利,雀跃不己。

似乎此胡的威信较大,只见他挥了挥手,众人顿时安静了起来,兴奋的睁大着双眼,无比期待着这最后一博。

黑衣卫像是聚集了身上的所有力气,提剑高呼,向着胡人挥来。胡人却是不慌不忙,举剑胸前一挡,顿时剑剑相戈,发生刺耳的鸣声,黑衣卫力气堪猛,频频推进,胡人倒退几步,止住,两人相峙不下。须臾之间,胡人收腹聚气,臂上用力,只听两剑之间又发出嗡嗡之声,黑衣卫不敌,两人瞬间收剑,胡人左右劈来,黑衣卫招架狼狈。

黑衣卫力气渐衰,每当一剑都震得他双臂生痛发麻。胡人抓住时机,乘对方不备,用力抬腿一踢,黑衣武士腹部中招,却见吐出一口鲜血来,单腿脆在了地上。

众人欢呼,胡人获胜。

孟蝶张大了嘴,开始战战兢兢的向后退去,想乘着这欢闹之际,消失在众人眼前。可谁知,她才迈出一步,就被抓了个正着,而抓住她的正是楼园。

孟蝶双眼放光,像是见到了救兵,楼园是黑衣卫的头,想必他的功夫更高一筹,可是,可是,楼园却是哈哈大笑的把孟蝶提到胡人的面前,拍了拍手,朝着胡人行了礼,胡人高傲还礼,于是两人在一旁高声谈笑。

孟蝶直直的瞪着楼园,他这是要做什么?难道真要把自己送给这个长得如牛一样的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