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城门近在眼前,队伍秘密而入。

再次进入赵宫,孟蝶挑起帘子,瞧着巍峨的宫殿,高大的宫门,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来:一入宫门深似海!她拼命的逃开,却还是抵不住命运的安排,然,这次她是抱有目的而来。

马车停止在宫门大殿外,赵雍深深的凝视着孟蝶,搂着她吻了吻,随后,两人各自整理了衣衫,先后下了车。

殿外众多大臣衣冠济济,环佩当当,侯于一侧,迎接他们的国君,他们只知赵雍秘出巡视,却不知其真正目的,赵雍一身黑色深衣,衣袖镶有金丝,戴着通天冠,穿着布帛履,出现在众人面前,顿时大殿外跪了一片。

赵雍从众臣中间走过,即华贵俊美,风姿绰约,又冷傲霸气,帝王之相尽现无遗。

孟蝶远远的站在他的身后,呆了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回过神来,长吐一口气,在寺人的带领下,朝着士馆而去。

士馆居住的都是赵雍的家臣贤士,与代郡太子行宫的贤士馆一样,孟蝶被命为一等食客,她的寝室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大院。

孟蝶的出现引来众食客的观望,其中明公等人,与她熟识,也知她贤能有才,自是热情的相迎,而更多的食客却是冷眼相观,一个白面小儿,何以得一等之名?

孟蝶换了衣衫,在士馆大殿与明公等人谈笑,谈起昔日与君上有隔,离开邯郸,投入燕国公子职门下,后与君上一同助韩侯平乱,这次赵国受五国之围,因感君上昔日相知之恩,又受赵相相邀为之出谋划策,这才再次投入君上门下。

这番言论,有真有假,孟蝶更是夸张了自己在韩宫平乱的功绩,还有为了报达君上的恩情,如何陷入两难之际,又如何一无即往的再次入赵献策,冒着极大的危险,入燕国,退燕兵……

原来此危所解,有孟君的功劳。

明公等人听言,敬佩不己,立即朝着她行大礼,孟蝶面有“羞涩”,又一番大论,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是每位臣子的责任。

众贤纷纷称道。

正在这时,寺人领着四名剑客,两名奴仆而至,宣读君上的旨意,

“贤士孟君,兼经天纬业之才,济世匡时之略,平赵国之围,于社稷之功,封贤士一等,赐剑客四名,奴仆四名,白玉一双,黄金百益。”

众人一听,议论纷纷,一名食客,能得到这样的赏赐,还配有剑客,奴仆己是上等的身份了。

适才冷眼相观的食客也不得不改变了先前的看法,对孟蝶即好奇又恭敬起来。

孟蝶与众贤相聚了片刻,才领着她的剑客与奴仆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奴仆们自是忙活而去,孟蝶打量着院内的四名剑客,年岁在三十左右,个个身材彪悍,威武不凡。

孟蝶朝着众位揖手行了礼,众剑客面面相视,急急还礼,他们被赵雍赐于孟蝶,就意味着孟蝶是他们的主子,在这阶级分明的时代,那有主子与臣子行礼的?

然而孟蝶的这一礼,也让他们顿时受到了尊重,一时间对孟蝶己是忠心无二了。

孟蝶一一询问了他们的名字,惊讶得半天未回过神来,“九,影,真,金”,多亏不是九阴真经呀,她嘿嘿的笑了两声,指着最为强壮的影出例,她抽出利器,二话未说,朝着他刺了过去。

影大惊,在明白孟蝶是在试探他的功夫时,急急拔出青铜剑,全力以付与她过起招来,剑客比武,若未用尽全力,是对对方的侮辱,两人过招数十,竟不分上下,最后孟蝶输在力气上,她踉跄数步,站定后,大声喊停,尴尬一笑,暗忖,赵雍给她的都是高手呀,突然对他有些思念起来,分开才半日时间,她竟有些想他了。

于是清了清嗓子,吩咐他们退去,这才整理了身上的灰尘,又唤来奴仆准备汤水。

清洗一番,一觉睡到次日清晨,有奴在外禀报,

“孟君,有一卒于院外求见。”

孟蝶听言,翻身而起,急急洗漱,立刻奔出了屋子。

一少年男子,铁甲披身,头戴盔帽,腰挂长剑,雄姿英发的站于院内,孟蝶在瞧向他的那眼开始,在他转身过来的那一刻开始,时间仿佛停止流转,四周空气也都凝固,两人都睁大着双眼,一眨不眨的瞧着对方……

他瘦了,高了,壮了,黑了,没了两年前的青涩,成熟了很多,一身铁甲,有了将军的威武。

她身材修长,清秀漂亮,又透着儒雅之态,这是那个瘦弱的小女孩吗?

“娃!”少年嚅嚅嘴唇,不敢确定的吐出了一字,孟蝶瞬间眼眶湿润,泪水就这样簌簌而落下。

她扑倒在他的怀里,他真的还活着……

他紧紧的搂着她,她真的是她……

随着,孟蝶恸哭起来,丝毫不介意周围奴仆剑客的诧异目光。

她觉得老天对她不薄,真的很好,两年了,原来她还有亲人,她的兄长还在人间。

哭了一阵,笑了一阵,两人才进屋坐了下来,瞧着孟蝶的一身装扮,吴名这才问起,

“娃为何如此着装?”

孟蝶得意一笑,

“如今,吾乃赵雍食客,还是一等食客。”

什么?吴名大惊,双眼瞪得如铜玲,

“汝明明一女子,怎能如此?若被君上得知,那可是欺君之罪。”

孟蝶嘿嘿一笑,

“赵雍知吾女子之身。”言完,脸上一红,倒有些尴尬起来。

吴名疑惑的瞧着她的表情,皱了皱眉,

“娃与君上……”

“吾与赵雍两情两悦……”

“啊?汝己为君上之妇?”吴名惊得嗖的站了起来,孟蝶赶紧捂着他的嘴,又拉他坐下,四周瞧了瞧,没有异样,才松了口气,

“兄长慎言。”

“这是怎么回事?”吴名平静了心情,小声问道,在这深宫后院,他也知道危机重重。

孟蝶把这两年来发生的事,详细的说给了吴名听,包括当年山村如何被袭,自己如何逃脱,这一说就是两个时辰,尔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孟蝶悄悄的抬眸打量着他,只见吴名眉头紧锁,抿嘴不语。

良久,吴名才叹了口气,抬起头来,认真的瞧着孟蝶,

“吾不知,这两年来,娃竟是经历众多风险,汝一小小女子,该有多难……”

言完,竟是眼眶一红,流下泪来,又急急以袖拭之。

孟蝶也是小声抽泣着,

“娃没能护好家,没能护好吴女……”

吴名摸了摸她的脑袋,用手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不怨娃,娃还活着,是神明卷顾,是吾的福气。”

两人又哭笑一阵,能活着就是最好的。

片刻,两人都平静了心情,吴名又道,

“既然君上心悦于汝,为何不安于后宫,偏偏于丈夫一般行事?”

孟蝶抬起头来,

“兄长可还记得父母亲?”

吴名一瞪,

“自是记得,父母之恩大于天,岂能忘之,吾入赵营,就为杀蛮胡,报大仇。”

“嗯,”孟蝶点点头,“父母之仇自是要报,蝶之言,父母相濡以沫数十年,是如此的恩爱,虽然时常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然而咱们一家五口是何等的欢乐,再观那些权贵之家,谁不是三妻四妾,虽衣着鲜艳,食物美味,然人人自危,腹含蜜剑,哪有什么夫妻恩爱,兄弟之情?”

吴名听言,点点头,又摇摇头,

“父母皆为农夫,不似权贵之家,可赵雍是一国之君,不能专宠于一妇,娃此言何意?”

孟蝶垂了垂眸,眼神瞬间发出光芒,

“他即为国君,有无限权力,废后宫众姬,有何不可?”

什么?吴名再次瞪着双眼,废后宫众姬,只因一妇?

她定是疯了。

孟蝶瞧着吴名的表情,知他不能接受,这里的人,天下的人都不会接受。

她的路还很艰辛而漫长。

孟蝶又露出灿烂的笑容,

“蝶为赵雍贤士,定助他立于列强之首,如今天下,以拳头行事,外国相服,内臣岂能有异乎?”

吴名听言,嚅嚅嘴,却不知说些什么,只觉孟蝶之言荒唐不己,而赵雍真的能为娃废后宫众姬吗?他担忧的叹了口气,

“若君上不散后宫,娃又当如何?”

孟蝶无谓的耸耸肩,“他若真舍不得,吾离开即是。”

吴名哑口无言。

两人又长谈一番,孟蝶叮嘱吴名不可再称她为娃,他们应以兄弟相称。

至到下午,吴名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孟蝶在房内又呆了会,抚着玉佩沉思片刻后,又寻来剑客比划起来。

次日,孟蝶一身白色深衣,头戴云冠,环佩当当,翩翩少儿郎,带着一对白玉,领着她的“九影真金”,拜访赵相而去。

赵宫内一等食客配有车驾,虽极为普通,然,孟蝶坐上去顿时让这辆车都耀眼起来。

经过时间,阅历的沉淀,加之孟蝶对自己又装扮了一番,眉毛修得英气,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傅了一层男子的香粉,一股奢华之气,这样反倒让人以为她是那家贵公子了,俊美清雅却不轻浮,风流潇洒倜傥,嘴角含笑,如玉如琢。

她便这般端坐于马车上,抬头挺胸,贵气无边。

马车行驶在宽大的街道上,引来众多百姓侧目,这些皇城下的百姓对谁家有几位公子,这些公子的品性如何,都有所了解,如今瞧着长相如此出色,衣着鲜华,且毫无骄态的少年,颇为好奇,纷纷驻足观看,猜测一番,好些年轻女子,评头论足,有大胆的甚至还投鲜花水果入车,孟蝶对着她们微笑点头,引来一阵惊呼……

孟蝶如此高调的出现在邯郸街道,自有她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