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赵雍却并没有因此而动怒,他只是很意外,一个弱软的小儿,居然攻击力如此快速,虽然力道不足,招式却是有模有样,如果自己反映慢了,后果真不敢想像。

她只是小儿,只是妇人,怎么会?怎么会?

不仅赵雍,连楼园都“傻”了眼。

那个年代,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品,聪慧的女人有,但文武双全的女人,极少,虽然孟蝶只是个菜鸟,却也让两人感到惊讶。

因此,赵雍的好奇更大于愤怒。

他有一阵惊鄂,却立马收回神丝,眼神森寒的瞪着面前的小儿,厉声言道:

“小儿可曾习武?”

孟蝶对曰:“不曾。”

“不曾?不曾?”赵雍喃喃反复,语间颇为讽刺。

“哼!小儿胆大如虎。莫是行刺于孤?”

孟蝶伏首于地,再言:“小人惶恐,小人之父曾为赵兵,父在家习武,小人目睹,适才为无心之过。小人若习武,奈何被太子一招制服。小人因被林胡所掳,唯恐再受其害,夜不敢寐,迷糊之中,行其愚事,不知太子,还望赦宥。”

言毕,孟蝶深深的把头磕在了地上。

她的话倒也七分真,若不是赵雍曾派人调查过她的底细,此刻,就算她有三张嘴,也是解释不清。或许,她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

刺杀太子,天大的罪,谁能承担。

赵雍深深的看着她,不知为何,此小儿屡次造次,自己虽怒,却未处治,若是他人,早毙命于剑下,为何这般?赵雍眉头紧锁,犹豫不绝。

楼园瞧着主子迟迟不下命令,颇为不解,主子行事果断,赏罚分明,今却为一小儿,矛盾至此?莫是主子还有其意?

良久,赵雍才命令楼园把孟蝶带回她的帐内,而自己跪坐于木几旁,抚头凝思。

楼园回到帐内,就瞧见主子蹙眉的神情,上前两步弓身言道:

“主公,可有烦心之事?”

赵雍收回神态,眼无波澜,淡淡言道:

“明日拔营一事,可否准备妥当?”

“妥当!”楼园应答。

“嗯,此次,汝入繁也部落万事小心,虽己取得繁孛信任,但那满速也并非

无谋之人,需言行谨慎,别让他瞧出端祥。”

“喏。”

“小儿……”赵雍谈此,停顿半刻,又道:“若能成事,留她一命,若不成……”赵雍敲打着几面,再言:“留她全尸,送还吴邑。”

“喏。”

楼园瞟了瞟主子,觉得今日颇与往日不同,却也不敢细问,欲转身出帐,却又被叫住,只听赵雍的声音再次传来,

“尽力护她周全。”

嗯?这下,楼园真正迷惑不解,他抬起头瞧着赵雍,赵雍似乎也知自己言语不妥,又道;

“此事,能否击败满速,小儿乃关键。”

他像是在为自己辩解,又道:“一妇人,能成事也是她的福气,速去准备。”

“喏!”,楼园听完吩咐,拱手一拜,转身出了营帐。

赵雍低头喃喃自语:以色诱之,以柔克之……

孟蝶被楼园丢回营帐后,就躺在塌上沉思:妖孽绝不会这样就放过了我,可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村姑,杀我对他无意,留我或许还能献上一计,嗯,得让他看到我的“才华”,说不定他还会放我一条生路,却不知自己早己被当做了一枚棋子。

孟蝶又在迷迷糊糊当中进了梦乡……

次日,她在一阵吵闹声中悠悠转醒,睁开眼睛,天己大亮,她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几天没锻炼,身子又僵硬得不行,暗叹一口气,缓缓走出帐外。

瞧着营地少了许多胡兵,帐外也无人把守,一些妇人正在架灶煮饭,有的正在收拾营帐,给牛马上套,看样子真要拔营了?也不知又将去那里?

孟蝶正在思索,又瞧着一群妇人从帐蓬里被赶了出来,只见她们手上被束上麻绳,有的身上还有伤痕,一个个神色麻木,披头散发。孟蝶顿时一阵心酸,可以想像几天来她们遭受到怎样的对待。孟蝶立在原地,鼻子酸酸的,她偏过脸去,暗暗的握紧了双手。

此时,楼园出现在她面前,只见这位黑衣武士端着一碗野菜汤,递给了孟蝶,孟蝶一愣,本想露出感激的笑容,谁知,此人却转身离开,孟蝶瞧见他眼里的鄙视,对着他的身影竖起了中指。

胡人果然开始拔营了,孟蝶不知又要走向何处。她被单独安排坐上了一辆牛车,当然,这牛车上还装有不少货物,她被挤在狭小的空间,不过,这对于她来说,是莫大的“恩赐”。

队伍继续向北而行。然而,这次行路并没有多少胡兵,只有妇人与物资。孟蝶没有见到那位妖孽,但他手下有十几个黑衣卫在楼园的带领下一直跟在队伍前后。楼园的名字孟蝶自是不知,猜想他定是妖孽的得力干将。而其他消失的胡人,孟蝶心里疑惑,难道他们果真又去抢食了?

因物资众多,队伍行得缓慢,弯弯曲曲数里长,这是比先前还要宠大的队伍,在这炎热的夏季,空旷寥廓的四野,艰难前进。

转眼,己过正午,孟蝶再一次举起衣袖,拭去额上的汗珠,天上的云霞如同火炉中的雾烟,在太阳光线的照耀下,冒着兹兹的热气。大地处处暑气逼人,酷热难当。

孟蝶又见着一位了无生息的妇人从牛车里被抛了出来,就这样暴露于阳光之下,天地之间。

这道底是怎样一个野蛮的时代,野蛮的社会?

傍晚,草原上的景色永远是那么的诱人,孟蝶坐在草地上,瞧着天边的晚霞发呆。众人又在造饭,只有少量的胡兵,四下安静了许多,妖孽的人围坐在一起,并没有与林胡人交谈。这一路上,他们都十分低调,孟蝶甚至能感到,两方之间的一种敌对气氛。

果不其然,一林胡人提着牛皮酒带,醉醺醺的来到黑衣卫当中,指着楼园叽里咕噜的说着话,黑衣众人并不言语,只顾埋头吃饭,林胡人自知无趣,转身离开,离开时,却故意踢翻黑衣人煮食的青铜鼎。瞬间,几个黑衣人拔剑而起,横眉怒目,而这边的林胡人也都拔出了长剑,顿时,剑拨弩张。

孟蝶与好些胡人女子都站了起来,胡人女子的表情惊鄂,而孟蝶的眼睛却发着光,暗忖道:杀吧,杀吧,最好都死光光。

然而,她却失望了,只见楼园起身,按下身旁黑衣卫的剑,命令着众人坐下,重新煮食。而那位林胡人却是得意忘形的哈哈大笑几声后离开。

晚上,楼园给孟蝶单独支了一个帐蓬,然而她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帐外转来火烧木枝“噼噼啪啪”的响声,还有一些打鼾声,己到深夜,孟蝶悄悄的走了出去,却被一黑衣卫提剑挡住。

孟蝶一惊,原来有人看守。此人不是楼园,她不认识,只见他眼神如炬。孟蝶皮笑肉不笑一番,指了指自己的下腹,言道:

“入厕,不,是出恭。”

也许是听懂了她的话,黑衣卫狐疑的收起了长剑,点了点头,孟蝶抚着肚子,迅速离去。

绕到帐蓬后面,孟蝶还能感到黑衣卫的目光,她装着扯了扯裤带,在一个小堆坡上,蹲了下去。

孟蝶那里是想入厕,她只是想乘着天黑,摸出来打探一下情况,谁知胡兵虽然很少,但却更为警戒,那里能逃。

孟蝶装模做样的蹲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前方不远处有女子的哀求声,孟蝶悄悄的寻声而去。

只见一林胡人正在对一妇人施暴,妇人被束上了手脚,仍不停的挣扎,苦求,而这似乎正刺激了胡人的兽性,胡人扑在妇人身上,撕扯着她的裙子……

孟蝶气得咬牙切齿,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瞧见地上的大石头,又瞧见胡人解下的配刀被丢至一旁,她吞了吞口水,脑子里一个计策一闪而过。

胡人正被欲望冲晕了头脑,那能感知身后的危险,突觉头部一痛,似被重物砸中,胡人一愣,无意识的一摸一看,满手是血,大惊,转过身来,一双贼眼顿时瞪得如铜玲,而孟蝶那能给此胡机会,在他惊愕之际,己经抽出他的配刀,对着他的面门,一刀劈下,顿时血贱三尺。胡兵以跪坐姿势,向前载去。

孟蝶摒住呼吸,眼神冷峻,紧紧握住弯刀,怒视着倒地的胡兵,只见他的身体一阵抽搐,一阵蠕动,他的双手紧紧的抓住地上的泥土,像是落水之人想使劲抓住身边的浮萍一样,那似乎是一种救生的希望。他的嘴也张得大大的,半抬着头,想喊,却出不了声。在这荒凉的草地上,深黑的夜晚,他显得是那么的无助,最终,胡人身体停止了折腾,但他那双仇恨的双眼死死的瞪着面前一步之远的孟蝶,死不冥目啊。

孟蝶的心也止不住砰砰直跳,她杀人了,这是她第一次杀人,手法还算利索,只因是偷袭,所以才让她成功了。除了心跳加快外,她似乎并没有过多的感受,甚至觉得是得心应手,理所应当,她呆了呆,瞧着手里带血的弯刀,暗忖:难道自己天生是当杀手的料?

瞬间回神,瞧了瞧被辱的妇人,倦着身子,满脸恐惧的盯着她,还好,她没有晕倒。

孟蝶镇定的来到她面前,解开她的束缚,小声问道:

“可有人瞧见你?”

妇人摇了摇头,孟蝶扶起妇人,又道:

“若有人问起,只言不知,否则,命不保也。”

妇人一听,吓得直哆嗦,孟蝶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赶快离去,妇人眼中有一丝感激之情,她瞧了一眼孟蝶,才跌跌跌撞撞的离开。

孟蝶把刀在草地上擦了擦,丢在尸体旁边,又用泥土抹去手上的血迹,却并没有离开,而是慢腾腾的坐了下来,曲着身子,手环着膝盖,嘤嘤的哭泣起来。

她的哭声引来了看守她的黑衣卫,黑衣武士提剑赶来,见着眼前的景情,顿时一愣,还没有等他做出反映,孟蝶却是扑向黑衣卫,大声的嚎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