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这样的生死场景,让我们的心境更为开明,没有哭喊与送别,没有不舍与遗憾,生死来去自由,本无牵挂。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越加喜欢夜晚打坐看星,所悟到的东西除了足球,还有人生。

其实修行领悟,无非就是一个开启你智慧的过程,让你学会用另一个角度来看问题,有时候角度对了,所有疑难就迎刃而解。

列如我在去巴西之前,赫普斯告诉我要用足球来表达自己的心,我一直似懂非懂,但现在,一切豁然贯通。

我开始认识自己,我是什么性格,什么样的踢法最能代表我自己?

我身体不错,不过若说起性格,我并不是那种喜欢在战场上和人肉搏的斧头兵,也不是可以和对方后卫拼个你死我活的摔跤手,我更倾向于弓箭手。就是冷不妨在对方禁区附近一箭致命。

而回想起来,我上赛季打的最好的几场比赛,几乎都是一个冷箭穿心,而迷茫的比赛,多半都是没能把自己的优点发挥到极致。

坚持自己的风格!我告诉自己,以后提起中国前锋吴,谁都知道那是一个在禁区20-30米绝不能让他起脚的弧线杀手。

有了自己的风格,我就可以给自己的球队提供更大的帮助,即使对方对我做出针对性布防,我也可以吸引火力,混乱对方防守,给自己队友提供机会。

格曼在这段时间的修行中,提高也很大,他领悟的比我更多,我们两人经常就场上战术认识展开争论,格曼对足球的中场技术领悟出自己独特的看法,我敢肯定,他以后一定也会大放异彩。

道森在修行过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我还是喜欢做蛋糕,”他说,“至于足球,我决定就在伍尔弗汉普顿找个业余队踢着玩,我喜欢的是踢球,踢不了职业队也没关系,大师说的对,有球踢,就很乐了。”

最后一段时间,我们三人各自为修行地做出了自己的贡献。格曼将身上所有的现金都捐了。道森去厨房大展厨艺,虽然修行人都是世外之人,不能贪口腹之欲,还是吃的连连点头。我则因为认识中文,去帮助抄写了不少佛教经藏。佛经本由印度传往中国,可一些早期经藏反而在印度国内失传,中文才有。

时光飞逝,我们这才明白格曼最初的安排是对的,去旅游景点看个走马观花,不如静心融入这难得的修行。

我们向大师和修行高僧们拜别,结束了这改变我们整个人生观的修行之旅。

久鲁没有车去新德里,我们只有先坐车绕回斋浦尔,再乘火车。

重回粉城,这里依旧粉红嫣然,连过往的印度MM都多半穿地是粉红色系的莎丽。

我们买了明天的火车票,在斋浦尔的街头闲逛着。在一个街口,貌似有个露天聚会非常热闹。

“好像有人结婚呢,我们看看热闹去。”道森说。

我和格曼也想见识一下印度的婚礼,所以一起走向聚会现场。

忽然,我们看见一个认识的人影拿着手机气冲冲地从聚会现场赶出来,这不正是那天帮我们夺回钱包的阿雅儿?

道森对她一见倾心,怎肯放过,连忙跟过去打招呼。

阿雅儿穿入路旁一个小街,我们跟了过去。

小街中,阿雅儿正抓住一个人衣领,愤怒地吼着什么。这人,不正是敛尸人卢桑汗?

天下之大,真是无巧不成书。

“姐姐这些天一直哭肿了眼睛,你就这么眼睁睁看他嫁给那无耻的胖子?”阿雅儿大吼着。

“韦莎丽是刹帝利,我是首陀罗,就算我们是如何相爱,我又能怎么办?”卢桑汗含着眼泪说。

在印度,通婚几乎是只能在同种族之间,如果跨族通婚,会让整个家族蒙羞,曾经有家族的父母为了阻止自己子女和异族通婚,居然请杀手暗杀自己的子女。

阿雅儿急地跳脚,“再晚就来不及了,姐姐就是那死胖子的老婆了。”

卢桑汗紧闭嘴唇,泪水从脸上留下。

事情至此,我们怎么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悟道后,我对自己和羽田的过去完全有了不一样地认识。我想起在曼彻斯特羽田那决绝的眼神,想起在利物浦晚上11点58分找到羽田时候对她的承诺,忽然内心似乎有岩浆喷出。

我上前一把抓住卢桑汗,“都到这个时候你为什么还在想自己?”我喊着,“我曾经深爱过一个女人,但是当我可以呵护她的时候我没有珍惜,现在我没有机会了,可是你还有!”

我一边说一边拖着卢桑汗走向聚会,卢桑汗被摇摇晃晃地拖到婚礼现场栅栏边,我指着婚礼场中心,“现在不是你配不配谁的问题,而是你心爱的女人在苦难之中,你仔细看看她,去救不救你爱的人你自己决定。”

卢桑汗和我们一起看向婚礼中心,婚礼台上一个天底下最伤心的新娘正在流泪,她美丽的脸上完全是一幅伤心欲绝的神情,无助,痛苦。而他身边,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狞笑着。

“对,这不是种族问题,也不是财富和生活的问题,这是一个你爱的人落在火坑,你会不会怕烧死自己,而去拉一把的问题。”以格曼这么平静的性格,此刻也吼了起来。

卢桑汗咬牙,做了决定,一把翻过栏杆冲向场中央。

道森大喊一声:“动手!”

我,格曼跟这道森一起杀入婚礼现场,见桌翻桌,见台拆台,顿时婚礼现场一片混乱,尖叫声,呼救声,层出不穷。

卢桑汗拉着新娘跑了过来,新娘一边跑一边踢掉脚上的鞋,痛苦与泪水此刻已经换成狂喜和笑容。

主礼台已经有人反应了过来,大喊着,“叫警察,叫警察!”。

我们几人狂奔出现场,阿雅儿在前方拼命地像我们招手,叫我们跟着她跑。

于是在粉城斋浦尔街头上演了这么一幕,服饰华贵的光脚喜娘和一个衣衫破旧的美男子当街狂奔,三个牛高马大的外国人在后面充当护卫,而后面一群印度贵族狂追着。

会空手道的阿雅儿不知道经过什么特殊训练,带着我们拐弯绕巷,速度惊人。

卢桑汗和新娘韦莎丽为了自己深爱的人,迸发出生命的潜能,也亡命的跑着。

我们三个运动员自不必说,百忙之中,我们完全还有余力冲街边抓起垃圾和石头扔过去充当炮弹。

夺命狂奔的六人渐渐把追赶的婚礼亲卫队甩开,他们不少人回身去找街头的小汽车和人力车。

阿雅儿拐进一个巷子,巷子里停着一辆越野车,阿雅儿大叫,“快,快上车!”说罢一头钻进后座。

我们冲到车前,卢桑汗一把包着韦莎丽坐在副驾。

我们三人对看了一眼,道森问,“谁开车?”

卢桑汗和新娘同时摇摇头,表示不会。

“我还没买车呢。”格曼说。

“我忙着做蛋糕,一直没考虑学车。”道森说。英国与美国不同,英国青年的汽车文化并不浓厚。

我们看向阿雅儿,“你安排的车,你来开啊!”

阿雅儿尴尬的一笑,“我忘记我不会开车。”

众人一起望向我。

我痛苦的举手,“我刚学会煞车和油门。”

阿雅儿一把将钥匙扔给我,众人一起对我吼道:“快开车,他们要追上来了!”

时间刻不容缓,我连忙窜上驾驶座,道森和格曼挤到后座。我拼命的呼气,让自己镇定,回忆着明哥教我的开车技术,上钥匙,打火,松手刹,踩离合,推排挡杆。还好阿雅儿准备的这车是自动档,车一阵振动,动了起来。

但我百忙中把排挡杆推到了倒档,车瞬间后退,差点撞上追上来的人。

我连忙把排挡推到前进档,一踩油门,车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