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我意外的是,亚当斯到替补席边,叫的是我和威尔希尔过去,威尔希尔好几场没能出场了,看见亚当斯对他招手,连忙用力地摘掉了耳机。

我起身让出座位,亚当斯坐在我的位置上,我和威尔希尔则像大人膝边的两个孩子,听着他布置战术板上的指示。

“下半场你们两个分别换下波多尔斯基和吉鲁,”亚当斯的话倒并不让我意外,亚当斯粗粗的手指指着战术板上左前锋靠后一点的位置,“杰克,你下半场的跑动范围要大一点,不要只限制在左路,回撤积极一点,多拼抢支援中场,明白吗?”

威尔希尔点了点,他憋了好几场,正有一股用不完的劲儿没跑出来。

“铃铛,”亚当斯的手指在中锋和左前锋位置晃动,“你在威尔希尔拉回去的时候,可以多往左边扯动一点,争取在曼城右边后卫的位置上创造些机会。”

拉边吗?我看着战术板猜测着教授的意图,“那中路谁去抢点呢?”

亚当斯用手指划了根斜线:“内切,你要靠自己的突破创造机会,记得尽量多要角球和任意球。”

威尔希尔若有所悟,他点了点头:“通过定位球得分吗?”

伊蒂哈德的球场此刻有点静寂,两队陷入了闷战。

我回头看了眼场上,正好波多尔斯基下底逼得一个角球,这球在球门右侧,所以左脚将波多尔斯基干脆跑去捡球自己来开。

眼见出现角球机会,亚当斯也停下了口头的话,和我们一起转头看向曼城的半场。

维尔马伦学了乖,这次他留在了后半场,仅仅是科斯切尔尼上去了,曼城禁区内又是一片拥挤。

我看了看孔帕尼,又看了看莱斯科特,对温格的想法顿时有所了解,曼城的中路防守确实太强了,两个一流的中后卫,再加上亚亚.图雷和哈维.加西亚的补防,就像一个坚不可摧的马其诺防线。

所以温格选择当年德国人的方式,绕开坚固的中路防守,选择边路进攻,毕竟,阿森纳现在没有伊布一般的中锋人物。

我套边,找机会内切,争取乱中取胜,这当然有点赌运气,不过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波多尔斯基把粘了雨水的球用球衣擦了擦,放在角球圈内,退开准备开球。

我认真地看向禁区内,当然,除了赌运气,用定位球扳平比分应该更为可靠,也这是温格下半场的主要进攻方式。

我咬了咬嘴唇,思考着曼城禁区内的盯人是否有机可乘。

禁区内一个金发的人影晃动着,他告诉我,机会是有的,任何球队的定位球防守都不可能无懈可击。比如,这个一直发角球的金发家伙这会在禁区里就变成了多出的人,他无人看守。

格曼的鸡窝头发型现在在雨战中已经垮了下来,这让我有些幸灾乐祸,这样的格曼,更像一个自然的朋友。

波多尔斯基调整了半天,这才一脚将球罚向禁区。

“机会!”我身旁不知道谁喊了出来,这个球踢得确实不错,质量很高,速度飞快地奔向曼城禁区,我目测了一下这球的落点,正好是无人看守的格曼那里。

“顶/进去!”我忍不住拽拳站了起来,格曼最近是不是运气好的太厉害了?他简直就像装了吸引机会的磁石,好机会一直找上他。

此刻我已经不知不觉踏出了替补席顶篷的保护,冰凉的雨水“啪嗒”,“啪嗒”打在我脸上。

格曼迎球跳起,我估计此刻场边阿森纳这一片所有人心都提了起来。

格曼甩头,雨水顺着他头发的甩动撒开一片水花。

“噢!NO!”我们这边响起一片痛苦的哀号,格曼这球顶得也太离谱,球从格曼头顶滑出,无力地歪歪斜斜飘出曼城的球门右侧。

大家都仰天长叹,这是多么好的扳平机会,面对曼城,所有人虽然口头上不说,可心里总还是有点蹑手蹑脚,现在1比0落后,就像几块大石,沉沉地压在我们心头。

“回来,”亚当斯皱着眉,他对格曼这个球的处理也很不满,“继续听我说。”

我和威尔希尔赶快又蹲下听教。上半场已经进行了一大半,中场休息的时候,温格应该会对全队有很多战术变更,所以让亚当斯提前对我和威尔希尔两个奇兵布置战略。

亚当斯从战术板上取下笔,“你们要注意这三条线的变化......”

我静心地听着,温格的战术很细致,教授不是那种粗放型的教练,他的战术都有精确条理,明确地告诉我们,应该怎么跑,怎么踢,怎么处理各种情况的球。

就在我和威尔希尔连连点头的时候,忽然伊蒂哈德球场“耶”地震天欢呼响了起来。

“大卫,大卫。”一时间,满场都是这样的呼声。

我和威尔希尔一转头,席尔瓦正在阿森纳角旗附近向看台飞吻。

裁判指向中圈。

不是吧?2比0了。我有点难以置信地看了看电子大屏幕,没错,比分瞬间从1:0跳成了2:0。

在这个赛季和本菲卡死战后,阿森纳防线还没这样出过问题,特别是博尔德到了一线队,维尔马伦带领着其他后卫就像铁索连舟似的,整个防线整体性特别的好。可没想到今天居然被锐利的曼城攻击手们撕破了。

如果说1比0也许还能踢回来,2比0,这让我们有点绝望,曼城可不是想打赢就能打赢的平平之辈。通常两个球队实力如果在伯仲之间,一个进球足矣分出胜负。比如上轮我们打曼联,2比0领先后,教授就能早早收官了,同一水平,想要随便进球几乎是不可能的。

曼城这样的防守,就算90分钟踢完,我们都不一定能进球,可现在,要扳平至少要进2球,要反超就要进3球。

我觉得头都大了。

“别管场上,集中精神。”亚当斯喝道,“怎么去想扳平是你们上场后的事,现在先给我认真听清楚安排。”

威尔希尔和我对视了一眼,连忙继续听课。

有的时候,尽管你可以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和思想,可内心深处总是有个声音会冒出来和你作对。

我似乎在越来越大雨声和亚当斯的声音中听见了我和威尔希尔在心底冒出来的一句杂念,难不成这场球要输?

亚当斯面不改色的继续讲解着,他神情稳定,毕竟,他比我们多见过太多风浪。

又是七、八分钟的讲解,看来亚当斯开始对温格的战术思路了解得透彻起来,很多地方除了温格的意图,我还能听出亚当斯有自己的意见和发挥。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记得上场后......”亚当斯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他看向场上。

“GOAL!”欢呼声再度响起,显然,这种欢呼声已经响起过两次,它来自曼城球迷。

不是吧!我连忙回头,哲科正在湿滑的水草皮上滑翔,曼城的球员一个接一个的压了上去。

我一拉身旁的默特萨克,“怎么回事?”

高大的德国人一耸肩,“倒霉透了,球打在科斯切尔尼身上变了向,曼诺内一点办法都没有。”

“操,”亚当斯有点恼怒地将战术板仍在了地上,“这守的什么狗屁。”说罢,钻出球员替补席,到隔壁找博尔德去了。

我看向温格,教授面色铁青,坐在哪里一动不动地咬着手指。

上半场结束,阿森纳的球员们垂头丧气地走下球场,走进球员通道。

我赶上格曼,拍了拍他的湿透的球衣,“怎样?还好不?”

“呸,”格曼往地上啐了一口,“这场球不妙啊,再这么打下去,你还记得安菲尔德不?”

我看着格曼因为湿透而不那么闪亮的金发,狼队在安菲尔德那场惨败格曼因为受伤只是在伍尔弗汉普顿看转播,但他现在竟然有了比赛要崩盘的想法,可见在场上的球员比场下的我们受到心理冲击更大。

曼城的主场,上半场3比0落后,也许,一不小心又是一场血案?

“不会地,”我连忙搂了下格曼的脖子,我必须鼓舞一下这个我身后的火力来源,要是他也丧了气,那真是一点办法都没了,“安菲尔德我在现场,那种感觉完全不同,你相信我,温格一定会有办法。”

话虽然这么说,当我在休息室不停地拉腿,活动手脚时,温格却一言不发。

看来因为情况变化太快,温格针对1比0定下的战术已经在他脑海里变得没用。温格思考着,教授脸色非常难看,他把这个难题交给了亚当斯。

亚当斯和博尔德站在中央,阿森纳铁汉此刻毫无保留地展开大嗓门,“你们听着,这场球,我不管终场比分是多少,下半场你们必须给我踢出样子来。什么样子?每一个人,都必须把自己拼到200%,我现在不要看结果,结果大家一起来承担,现在需要的是每个人的信念,你们必须发挥出职业生涯以来最佳的水准,明白吗?”

“明白!”我们齐声喊道。亚当斯不愧深愔精神领袖之道,在现在的气氛下,球员们多少都有点失去自信,可这种时候,如果只是要我们尽力发挥,而不必考虑后果,大家的负担就小多了。

“托尼说的没错,”温格站了起来,“下半场吴换下吉鲁,威尔希尔换下波多尔斯基,你们什么都不要想,就豁出去尽力进攻,输5比0也好,6比0也好,所有结果由我一力承担。”

“来吧!为了阿森纳的荣誉!”维尔马伦伸出手到人群中心,“我们还有45分钟,伙计们!”

“为了阿森纳的荣誉!”我们所有球员把手伸到了一起,连替补球员都围了上来。

两只大手压到众人的手上,亚当斯和博尔德也将手伸了过来。

“1,2,3,f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