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揉被闪光灯晃地发酸的双眼,我捏着合同走向更衣室拿包回家。没想到保罗说格曼小白脸有商业价值还真不是随口说说,格曼比我还要多拍两组纸板照。

推开更衣室的大门,今天我们没有参加训练,队友们早已离去。

角落里却有一个人。

查马赫静静地把自己衣柜里的东西装进背包,今天,他被通知俱乐部已经把他甩卖回了法甲。收购他的是雷恩,那支在欧洲联赛杯淘汰狼队的球队。

查马赫把最后一样东西装进包包,抬头看了看我手里的红头合同,他的眼神里有无尽的落寞。

“好运,中国小子。”查马赫对我笑了笑。

“你也好运。”我一时间有点内疚,也许是我的到来,彻底毁灭了查马赫在枪手的机会吧。

查马赫背起背包,走向门口,他忽然回头,对我说:“小心阿森纳,你有用的时候,他们把你捧得像天上的明星,你失去价值了,就是恨不得马上扫出去的粪坑石头。”

我看着查马赫的离去身影,不知道是该感慨还是该惋惜,摩洛哥国脚曾经率领波尔多在法甲一举终结了里昂的7连冠,把法甲霸主雄霸联赛的岁月终结,他在绿茵场上的成就比现在的我高出不知道多少,2010年,查马赫自由转会,一心投奔了阿森纳,没想到今天却这样暗淡离去。

我看看自己的新西装,高价新合同,呼出一口凉气。这一切都必须我拿球场上的表现来证明。

来了阿森纳,我不再是一支中下游球队的压轴主角。兵工厂的球迷遍布全球,不知道多少人正准备看我上演好戏,又或者跌向深渊。

62000英镑的周薪下,有着牵动着很多因素的暗涌。有时候豪门是天堂,有时候豪门也是黑洞。

我看向窗外的科尔尼,一切,都在未来我的脚下。

在俱乐部签约结束,并不代表我们的入队就完成了,7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我们还得在酋长球场阿森纳赛季热身赛的埃米尔杯(酋长)杯前完成一个向全场阿森纳球迷展示球衣的过程。

埃米尔杯是阿森纳赞助商阿联酋集团赞助的阿森纳赛季前热身赛,从2007年开始举行,每次邀请三支其他俱乐部,踢两场,算积分决冠军。

虽然这样的自娱自乐有些无聊,但也算赛季开始前的开胃小菜。这次的埃米尔杯请到的三个球队是德国的多特蒙德,法国的雷恩(大概因为刚卖过去查马赫的缘故吧),荷兰的阿贾克斯。

经过抽签,阿森纳将在周五和阿贾克斯踢一场,周日和雷恩踢一场,并在周日晚决出冠军。

周五上午,在科尔尼基地做完赛前训练,全队坐着大巴开往酋长球场。

大巴拐上M25高速路,开往繁华的伦敦。

这几天,我和格曼渐渐在融入阿森纳的大队伍,如果非要和其他亚洲球员比较,在英超已经呆了两年的我,更会和英超的球员打交道一些。虽然阿森纳的队友们大牌了不少,有些气势凌人,不过总的来说,还算沟通愉快。

阿森纳球员来自五湖四海,但基本没什么派系,有教授压着,大家可算是其乐融融。据说,阿森纳的球队氛围在英超强队中算好的。

队长维尔马伦得知我也曾经是阿贾克斯青训球员,对我很是喜欢,硬拉着我坐在他旁边和他聊当年。维尔马伦19岁从比利时被阿贾克斯带走,24岁转会阿森纳,和我一样,刚好也在阿贾克斯呆了5年。说起来,我们足足有3年时间在同一家俱乐部,却从未碰面。

聊过以前阿贾克斯无尽的坑爹事,我们都笑得乐乐呵呵。

“像你这样的球员,阿贾克斯居然拒签你,他们一定会后悔到哭,我看克鲁伊夫要知道这事,一定气得炒了青训教练。”维尔马伦笑着说。

说起当年的岁月,我真是无限感慨,在我15岁生日前两个月,我的偶像范巴斯滕宣布接手阿贾克斯主教练一职。当时我,疯狂地骑着自行车到海边狂呼,我离梦想如此之近,假如巴斯滕把我选拔进一线队,然后在他手下建功立业,那多完美!此后的一年,我每一天都这么梦想着。可就在我还在U-17青年梯队苦苦挣扎的时候,阿贾克斯难以止主下滑势头,巴斯滕呆了不到一年就宣布辞职。他笑着辞职那天,我好好痛哭了一场,无比的失落。

阿贾克斯经历过下滑后,又慢慢站了起来,去年和今年在荷兰足球名宿弗兰克.德波尔的带领下,重新两次夺回了荷甲冠军。

窗外的景色渐渐被街道大楼代替,大巴开了40分钟,已经临近酋长球场,车流也变得拥堵。以前在伍尔佛汉普顿哪有这么厉害的堵车?看来豪华大都市,也有他的弊端。

保罗.阿科尔斯和温格说了几句,对我和格曼招呼道:“铃铛和金子,你们拿着球衣跟我到球场广场拍一些照片。”

自从老阿科尔斯给我起了“铃铛”这一绰号,方便又好记的叫法迅速传遍了全队。格曼名字的英文写法本来就类似gold-man,所以他也得了个外号“金子”。

至少,这样叫起来,让人感到亲切,也算是阿森纳球队的特殊风格吧。

我和格曼穿着枪手外套,跟着保罗下了车,酋长球场已经在不远处。

再次来到宏伟的酋长球场,不,这几天在阿科尔斯这些人的日夜熏陶下,我心里已经开始暗自把这球场叫做“新海布里”。

我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激动,今天我进了球队的替补名单,我终于要在炙热的海布里踏上我足球生涯向前行的一大步。阿森纳花了1600万英镑买我,这几乎是近些年来俱乐部买人的最大投资,我能感受到这个身价下面,人们那期待的目光。

来到酋长球场外阿森纳广场前,保罗已经叫了一些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俱乐部的官方摄影师组已经在此等候。

一些观光客和球迷开始围拢过来。

保罗拉着我和格曼到阿森纳历史墙前,指挥说:“把球队背面拿起来,记得亮出名字,然后对着镜头笑,OK?”

然后我跟格曼就像两只被围观的猴子,傻乎乎地在摄影师指挥下拍照。周围人群里,不少人也纷纷拿出手机,照着我们。

“嘿,吴,阿森纳欢迎你。”人群中有人叫道。

我笑着跟他挥挥手,然后继续去阿森纳“三圣像”前拍照。

广场里有三座铜像,背手而立的,是将阿森纳一手带成豪门球队,著名W-M英式踢法的发明者查普曼,他不仅缔造了阿森纳的传奇,也使整个英国足球在世界足坛有了一席之地。

张开双臂,仰天而立的是阿森纳传奇队长亚当斯,他被称为球队的精神楷模,一共替阿森纳出场669次,在阿森纳渡过了19年球员生涯,为枪手捧起了不下10次重要奖杯。

跪地欢呼的铜像是世界知名的亨利,亨利为阿森纳效力8年,拿下4次英超最佳射手,两个英超冠军,226个进球,是阿森纳史上第一射手。

保罗特意把我叫过来单独站在亨利像旁边,“你跟亨利单独照一张,给点杀气。”保罗拍拍我的肩膀。

我看了看跪地的亨利,心里盘算着,200多个进球啊,我如果也能呆8年,不知道能不能挑战一下呢?

见我和单独和亨利合照,也许这样的行为别有寓意,人群里不少阿森纳球迷开始鼓起掌来,当然,也夹杂着嘘声和口哨声。

伦敦今天难得地放晴了,我对着阳光下的酋长球场跃跃欲试。

随后,我们在工作人员的簇拥下进了球场内。比赛开始还有半个小时,我和格曼要在场地中被主席希尔伍德介绍给全场,并展示球衣。

然而,我们这两个新丁的风头却被抢的干干净净。6万人的酋长球场居然为了一场友谊赛坐满了人。

当阿贾克斯队上场热身时,忽然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阿贾克斯教练席上的助理教练连忙到场中央向全场致意。

毫无疑问,他值得整个海布里的欢呼,因为这个人曾经是枪手的“冰王子”--丹尼斯.博格坎普。

我和格曼也在球员通道口拍着手,传奇巨星总值得大家膜拜,我和格曼也一样,博格坎普在我的童年时期叱咤风云,一个个进球也曾经让我崇拜不已。

“哈罗,孩子。”一个厚重的俄罗斯腔英文从我身后传来,我立马回头,在整个球场几万人的热烈气氛下,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个肥头大耳的黑衣人出现在我眼前,他身后还跟着一排保镖。

脸上的横肉让我看不出他的年龄,不过也应该50有余,黑衣人气势逼人,让人忍不住腿软。他一拍我肩膀,笑着对我说:“你能干地和丹尼斯一样好,我不会看错你的。”

也许是见我有点发傻,我身后的格曼连忙帮我解围,“非常荣幸见到您,乌斯马诺夫先生。”

我瞬间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俱乐部的第二号大股东,俄罗斯富豪乌斯马诺夫。

我连忙跟他点头问好,“先生您好,很高兴认识你。”

俄罗斯枭雄尽显大佬气势,一手拉住我,一手拉住格曼,沉稳地说道:“孩子们,你们要知道,是我把你们带到这里的,阿森纳还欠着7千万,该死的克伦克又不让我增持,我只好自费买下你们。”

“你们得给我好好踢,知道吗?帮我争口气。”乌斯马诺夫虽然口气诚恳,可我和格曼还是感觉在重重气压下喘不过气。

我们两个小人物还能说什么,只好连连点头。

“哼。”身边忽然一声冷哼,一个小胡子老人在俱乐部主席希尔伍德的陪同下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看都没看乌斯马诺夫和我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