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以挑剔的目光打量着林腾。

身材颀长的青年虽然因为表情呆滞显得有些蠢,五官还是出色的。

小丫鬟惊奇发现一件事:咦,林大公子单论样貌的话,给姑娘当面首居然还凑合。

跟出来的石焱发现红豆表情变了,忙咳嗽一声。

林腾被这声咳嗽弄回了神,下意识看过去。

石焱冲林腾呵呵一笑,拍了红豆一下,语重心长道:“红豆大姐儿,你可别乱说了,咱们姑娘是缺面首的人吗?我给你数数:负雪、明烛、飞阳、凌霄。四个人正好凑一桌打马吊,要是再多出一个不就只能干看着了。”

红豆白石焱一眼,鄙夷道:“闲操心。我们姑娘又不是养不起,一桌多出来不会凑两桌啊?”

石焱:“……”

不行,他有点乱,还是进去吃饭吧。

红豆见石焱进去了,也跟着进去了。

本来就是听石三火说林大公子可能打着哄好姑娘以后吃白食的主意她才出来看看,既然只是想当面首,长得又过得去,她当然会支持姑娘啊。

石焱这个气啊。

他撺掇红豆出去是为了让林大公子死心的,结果这大姐儿告诉人家骆姑娘的面首还有空位,这不是帮倒忙嘛!

酒肆外,彻底消化了红豆那番惊人言语的林腾有些慌:“骆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骆笙打断林腾的解释,有些无奈。

骆姑娘再胡闹也不会抢朝廷命官当面首啊,这些人都在想什么。

这般寻思着,突然想到了卫晗。

哦,似乎也不能怪别人想得多,毕竟在世人眼里,当初骆姑娘险些抢了开阳王……

想到那个常穿绯衣的男子,骆笙一时有些恍惚。

林腾敏锐察觉到骆笙的出神,不知怎的胸口有些堵。

他说不清这忽然而至的感觉为了什么,决定无视。

毕竟比起突如其来的一丝不舒服,还有太多事要做。

林腾正了脸色,道:“骆姑娘帮我这么大忙,以后若有所求,林腾定全力以赴。”

骆笙笑了:“林大人不必觉得欠了我人情,我做此事不是为了林大人,只是怜惜那些女子,在能力范围内尽份心意罢了。”

林腾听了,冲骆笙深深作揖:“不管是为了什么,我刚刚说的话都不会变。我替那些女子谢谢骆姑娘,等明日把名单誊写一份给骆姑娘送过来。”

“好,我等着林大人的名单。”

“骆姑娘,告辞了。”林腾大步往前走去。

夜很黑,但总有光照亮前方的路。

翌日一早,骆笙从林腾派来的衙役手里得到了名单,立刻吩咐蔻儿安排下去。

林腾再次去了户部。

孙侍郎听闻林腾求见,不由皱眉。

林腾的大名他是知道的,赵尚书的爱将跑户部来找他干什么?

想一想林腾是怎么出名的,孙侍郎本能犯嘀咕,却还是见了人。

“林大人找本官何事啊?”

林腾冲孙侍郎拱手:“下官因近期追查的一桩案子,想向孙大人打听一些情况。”

孙侍郎不动声色啜了一口茶:“林大人说说看。”

查案子查到户部来了?

这个林腾,还真如传闻所言,查起案来什么人情世故都不管。

林腾沉默了一瞬,问道:“不知近期可有人向孙大人借阅过户籍名册?”

孙侍郎眼神微变,语气也有了些微变化:“林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林腾平静道:“只是为了查案问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孙侍郎呵呵一笑:“林大人说笑了,户籍名册这些归户部掌管,怎么会随便给不相干的人看呢。”

林腾微抿薄唇。

孙侍郎没有说实话。

昨日与他关系不错的小吏分明说孙侍郎不久前才取走过户籍名册,总不会是太清闲了,翻看户籍名册打发时间吧?

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向他借阅,这个借阅的人身份不会低。

至于失踪案会不会与孙侍郎有关,林腾觉得可能性不大。

真要是孙侍郎所为,他不会这么随便交代下去。户部是孙侍郎的地盘,他完全可以做得更隐蔽。

再然后听孙侍郎说着踢皮球的话,林腾心知这一趟问不出什么,于是告辞。

回到刑部,林腾直接去找赵尚书求助。

赵尚书烦得揪胡子:“你小子就知道给我惹麻烦!”

林腾面不改色拍马屁:“卑职办不到的事,只有大人您能办了。”

赵尚书抖了抖嘴角。

这种直白的赞美,太敷衍了!

也罢,这小子现在好歹学会赞美了,比以前还是强多了。

想到曾经收拾过的烂摊子,赵尚书一把辛酸泪。

“去忙别的吧,孙侍郎那边我试试看。”老尚书没好气把林腾轰了出去。

刑部与户部离得不远,快下衙时赵尚书就打发人悄悄盯着了,一见孙侍郎走出来,装作偶遇迎上去。

“孙大人才下衙啊。”赵尚书笑眯眯打招呼。

孙侍郎警惕看了赵尚书一眼。

这老狐狸想干什么?

“相请不如偶遇,正好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我请孙大人喝一杯吧。”

喝一杯?

想到今日林腾跑到户部来,孙侍郎第一反应是拒绝。

为了吃顿酒惹麻烦,不划算。

“就去有间酒肆如何?”

“行!”在孙侍郎还没考虑好之前,嘴巴已经先一步应下来。

孙侍郎抬抬手,想给自己一巴掌,没舍得。

还要留着嘴好好吃酒呢。

青杏街上热闹依旧,有间酒肆门前的青色酒幌迎风招展。

赵尚书与孙侍郎一同走进酒肆,进了雅间。

默算着孙侍郎已经吃掉全部私房钱,还要赊账,赵尚书咬牙问出林腾没打听出来的事。

下了这样的血本,这饭桶要是敢打马虎眼,他就弄死他!

顶着老尚书杀气腾腾的眼神,孙侍郎后悔又满足。

后悔的是没管住嘴,这一趟本不该来。

满足的还是这张嘴啊,从没想过在有间酒肆还有敞开肚皮吃到嗓子眼的一天。

孙侍郎艰难叹口气:“赵大人,这个事下官劝您还是不要过问了,不好说啊。”

“不好说?”赵尚书眯着眼,摸上了酒壶。

孙侍郎心头一凛,低声道:“关系着这个。”

他蘸着茶水,飞快在桌上写下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