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儒在二人还没恢复情绪时就拿过案上的两个钱袋问皇帝:“陛下,若是这两个钱袋的主人,谁也不想多出,而陛下又想多拿到些银子,陛下会怎么办呢?”皇帝一听他这样问,就知道他是在说南北调粮的事,小心揣测道;“这两人钱袋一个只有几文,一个却是装满银子的。要钱只能找这个装银子的要,却都不肯多出?”他倒是知道该找谁要钱了,却又拿不出主意,只好问道:“梅爱卿,可有法子了?”梅香儒“哗”一声把那黑袋子里的钢板和青袋子里的银子都倒了出来数了一下,然后说道:“陛下,既然主人都只肯出一样的份,那就各问他们要一成。这样陛下就可得到二个钢板和一块元宝。”说罢把那两个钢板和一个元宝划入陛下的空钱袋中。

皇上是个通透得人,一下就明白过来其中的关键所在。原先南北方要求上交一样的粮草,却没说明是成数还是数量一致,完全可以钻这个空子,由于双方收成不同,基数不同,自然收成多的交得就多。皇帝一扫刚才受挫后的低落,如打了兴奋剂般,和莫大人两个一番算计后,终于决定南北方各调出今年收入的两成去支援东征军。商量完后,二话不说亲自拟稿,执笔写了圣旨。这投机取巧的事,可真是越快落在实处越好,等别人明白过来,再想办就晚了。

第五道圣旨出台得就有些艰难。梅香儒刚一提御使苏玉年。

“嗯?那些人都该杀。”龙泽疆突然举起手,指着马太监,道:“拟旨,那些人一个不留。”他下完命令,马公公就拿了笔墨,站在一边的案旁,饱蘸浓墨挥笔拟起了圣旨。公公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杀不了全部的言官,哪怕杀上一两个也好,好歹震慑一下,省得他们三天两头到宫里来纠缠的皇上,搞得皇上烦心,他们闹心,连带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皇上请手下留情,臣有话说。”梅香儒皱了皱眉头,两条眉毛虫子一样的拧紧了,低声地在旁边劝道:“皇上,那些人一**微臣,您就把他们全抓了,还要杀了他们的头,这知道内情的人会说皇上不辨是非,乱杀无辜;这不知道的人要说是臣惑主媚上。”口中劝着皇上,暗中又向莫函简使了个眼色。

莫函简被皇上唬得一哆嗦,皇帝从没杀过言官,这也是他与先皇不同之处。一向开明的皇帝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为了这位梅大人?不太像。苏御使**梅大人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接收到梅大人眼色,本来就打算劝谏的莫尚书,有些意外。却心有灵犀的劝道:“陛下,此时朝廷正在用人之际,又是忧患之时,一下杀这么多命官,恐怕会引起百姓非议,官员恐慌,还请陛下三思。”

梅香儒却是知道这位陛下火从何来,想必也是查出了这些人**所用证据来自褚国栋一伙吧。小心的观察了一下,皇帝脸上此时也出现了犹豫不决的样子。他就对马公公说道:“拿个沾水的布子来。”他这样别出心裁的一招,果然转移了皇上的注意力。

相处的时间不长,梅香儒对皇上的脾气、性格了解的却很透彻。皇上是个很理智、很明理的人,刚才完全是一时被怒气冲昏了头,稍稍给点时间,他就会冷静下来。这会儿要真把人杀了,明白过来他又该后悔了。

这会的皇帝和那杀死蔡瑁张允的曹操倒是很像,好在曹操刚愎自用无人敢劝。而大兴皇上有这位天不怕地不怕又巧言令色,死马都能说跳起来的梅大人。

梅香儒本就对这些人另有打算,取过马公公拿过的湿布子,夹在手指上微微一抖,故作神秘的小声问:“陛下,这布子里的水是让它自己滴呢,还是用手挤出来得多?”说着还左右看看手中的湿布子。

皇帝怒气已平,却还是不自在道:“当然是用手挤出来的水多。”梅香儒不看陛下那黑沉的脸,一脸算计的笑道:“陛下何不借这些言官、御使的手,挤一下大兴贪官这块布子呢。想必交上来的银子肯定要比他们自愿交上来的多。”见皇帝仍不说话,又接道“陛下,您这也算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了。”皇上这才语气不善的说道:“便宜他们了。”

梅香儒却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没便宜他们,一千万两呢!”皇帝不解的“哦”一声,无奈道:“爱卿,他们能拿出一千两就不错了

。”梅香儒哂笑道:“陛下,他们当然没有了,微臣是说,让他们去挤出一千万两。”

皇上撇撇嘴道:“就他们能挤出一千万两?”梅香儒道:“微臣在这跟皇上告个假,明天早晨臣亲去送他们一程,定让他们承诺三个月内收回一千万两来。”皇上本以为他在玩笑,此时才觉悟他是认真的,这才正色道:“梅爱卿确定他们会给爱卿这承诺?”梅香儒道:“微臣当然不敢确定,这还得看陛下今晚是否能热诚的晏请于他们,能不能激励一番,再者还得看陛下给他们多大权力?”皇帝想了一下道:“这都没问题。”梅香儒紧接道:“那微臣这也没问题,莫大人就等着收钱吧。”

皇帝的怒气总算没了,饶是如此,莫函简还是出了一身虚汗。这会见梅大人提到他只诺诺的点点头。

拟旨时,梅香儒又提出只放十人出去,把那个老头留下。

那老头叫吴东见,平日里与莫函简也略有些交情,听梅大人这么一说,不知又要弄出什么花样来。只好强打了精神,小心探询道:“梅大人留下吴御使,可有什么良苦用心?”梅香儒伸出五个手指道:“这老头值五百万两。”有了刚才的教训,莫函简知道他是指能从贪官手中挤出五百万两,可一个老头子,能有那么大能耐吗?梅大人也太高看这个吴御使了吧!虽然他也有些清正之名。

皇上也忍不住问道:“梅爱卿,太高看他了吧,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再有能耐,能帮朕挖出五百万两?”梅香儒没有正面回答两人的问话,却说了句:“他家可还有人为官?”莫函简应道:“有个孙子在外地做县官,现在任满正在史部等补缺。”梅香儒看一眼皇帝道:“陛下,今晚就通知史部给他孙子补个御史的官,莫大人暗中给他孙子传个话,让他上本**盐政司的裘金玉,不论大事小事,就是仪容不整都可以,再让他上疏给陛下,就说他爷爷年迈不禁牢狱之苦,请陛下放归。他若上了第一本,陛下就放了他爷爷吧!”

皇帝和莫尚书,大眼瞪小眼,这么两下子就有五百万两?

梅香儒叹了口气,却也终是要给二位同盟说道一番,明明他仨是同盟,现在这情形看起来倒像是他一个人在教唆。

梅香儒的脸色是不健康的苍白,或许是有些累了的缘故,原本飞扬的眉毛也显得微微下垂。嘴角上不再是若有似无的自信微笑,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无奈。开始还挺直的背部现在微微弯起,双肩向内陷了一些

梅香儒看着目瞪口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的两人:“陛下,莫大人难道还没想起裘金玉是谁家的人?明日,不管谁**他,都派刑部尚书大司寇周以期去审。那小子有的是办法让他吐出五百万两。”

莫函简心中一紧,那大司寇周以期人称吃人不吐骨头,那裘家看来要倒霉了。本来心中还有些同情,想想裘家每年在盐业上贪去的银子,莫尚书快慰道:“大人这以恶治恶的法子,真是妙啊!”

梅香儒却唤来自己的小童,叫他去周府传话“三日内,裘家没有五百万两交到户部的话,就拿他的家财抵。”小童走了,梅香儒那恶狠狠的话还在三个人耳边萦绕。天庭饱满明润,唇红齿白的梅相爷,怎么看也不像说这种狠话的人?

法子虽是妙,皇帝本意还是觉着这小计谋有些太阴了。迫于大兴急需钱财来渡过危机,才不得已下了这道圣旨。又让御膳房按排了晚晏。

看着有些为难的皇上和莫大人,梅香儒劝道:“陛下,还是多想想军国大事吧!”

皇上经此一提,立马想起他那军粮的大事了,心中老觉着有些悬乎,他一连补下了两道旨,一是让兵部督粮,二是让官员自律,勤勉。就差没明示各级官员对运粮一事要积极运作了。

至此,皇上终于长吁一口气道:“大事已定,朕也可以喘口气了。”再也不会晚上还忧虑的睡不着。为了粮草之事他已数月没有传唤妃子侍寝了,今晚他是不是有理由放松一下……

莫大人在那一刻,竟然有一种找到依靠,有了主心骨的错误感觉。先不说那后面的一千五百万两能不能到位,就是现在的三百多万两也足够他支撑一阵了。他今晚是不是也可以暂时放下一切,安眠一宿。先前看来自己真是庸人自扰了。这梅大人说有银子就真得有。

顿时感悟道:这人和人还真是不能比,自己天天为钱财发愁,忧心如焚也没想出辙来,这梅大人可真是个捞钱的好手,让他这么一说,感觉大兴国随处可见的是银子,一时竟有滚滚而来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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