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儒清澈灵动的眼紧盯着他,只一瞬,赞美的词脱口而出。什么高风亮节,通晓大义,顾全大局等等一摞高帽迎头盖下之后,梅大人的两只眼愈发的熠熠生辉,配着脸上一抹亲切的笑。

梅宰相这一举动让杜玉允不知所措起来,“大人,您过誉了”,不顾地上泥泞,竟要给梅宰相行大礼,不待他有所举动,梅香儒已经手忙脚乱的拉住他的手,扶住他的手臂道:“爷面前无需多礼。”

杜玉允一愣,却是脸红了。

梅香儒趁机指一下远去的粮车道:“杜先生不若于本相边走边说。”这时他已松开了扶着杜玉允的手。

两人到了马车前,杜玉允轻握着梅大人的手,躬身准备扶梅大人上车,梅大人却转身冲大畚轻轻一笑,大畚已会意,过来把他携上马车。

杜玉允脸一红抽回手,不自在的侧了身立在车旁,梅香儒却唤了声:“杜先生,怎么还不上来?”杜玉允闻言,只轻轻一跃就上了马车。梅香儒这时正背对他安坐在马车上。

他上车后有些局促不安的立在梅香儒身后,梅香儒感觉到他上了马车,回头轻笑道:“先生,过来坐。”说着话,顺手抄过一个软垫扔给了他。

他脱了脚上的靴子,站在铺着皮裘的马车上一时不知该坐哪里。

梅香儒拍拍身旁的位置道:“就坐这里吧,也好说话。”

杜玉允手脚不安的总算坐下了。

梅香儒只大概问询了他怎么筹集的粮、棉、布匹?又是怎么运到边境来的?这次购置了多少?大概所费多少?还能不能从晟西国再进?待得了他肯定的答复就放他下车了。

梅大人其实还想从这个行商口中多得些晟西国的情况,也想了解一些有关晟西国支持蚩戎的细节,对他们本国有多大影响等等一系列事,无奈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再一耽搁只怕自己就要原形毕露,形象全无,还要吓着别人。

杜玉允一下车,郑先生和小厮就上了马车,果然不出所料,车上的梅大人已软在坐榻之上,脸色渐白,人也开始恶心并带着轻微的干呕。

郑申君连忙扶起他,小厮拿过痰盂,一阵忙乱之后却是梅大人吐出所有,车内弥漫着胃酸的气味。

杜家的生意做的很大,杜玉允更是周旋于大兴边境数国,生意场上的大世面见的多了去了。各国的官员也见了不少,其中不乏身居高位者。像今天这样慌乱无措还是第一次。

他没想到梅宰相对他一个商人如此礼遇,而且在他眼中根本看不到对商人的轻视和身为官员高人一等的自觉。

他这平易随和的态度完全出乎杜玉允的意料,而且习惯了官员的鄙视,习惯了官员在他面前的自我抬举让他一下不习惯了梅大人的平等相待。

不但大兴,各国对商人的态度基本是相同的,均视为贱民,虽然他富有、精明,能能武,有魄力、有胆识、有眼光挣了不秒银子。可银子再多买来官员和百姓对商人的尊敬。

他也用钱打点各国官员,收了银子的官员待他是客气些,可是每次见了他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高他一等的气势还是让他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