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晚梅大人来后随意走进的一个帐子竟是长顺住的。

长顺一直没有看清救他的人是谁。醒来只见到郑先生。

第一天晚上还发了烧,人都迷迷糊糊的,只记得有一双冰凉的手抚过他额头。后来就被三帮主送了回来。

可他知道是宰相大人的人救了他。

梅大人来时,他很热情的邀他入帐。

同在帐中的还有一个赤脚医生,正在给人挑脚上的鸡眼。见到梅大人进来,慌忙起身行礼。

梅大人笑道:“无碍,你们忙你们的,我只看看。”说罢就势也坐在那油黑的地铺上,侧身倚在枕上。

赤脚医生是个老兵了,见相爷和气,随意聊些话,也不紧张,倒是那看脚的小卒,行礼之后再不敢脱下鞋来让郎中看。

梅大人就笑着叫人把自己的靴子脱了,又除了袜子,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们不瞧,就瞧瞧爷这脚吧!”

赤脚医生原本还想着一个大人,路都走不了几步,出门不是做轿就是骑马能有什么脚疾,在看清梅香儒的脚时大骇道:“爷这脚可要好好看看,您看这脚上原先扎进去的刺当时没拔出来,日子久了都结成鸡眼了,您走路不疼吗?”

梅香儒道:“可让老先生说着了,这脚不但走不得路,还站不得,你就给瞧瞧吧!”

赤脚医生道:“大人信得过小人的医术?”

梅大人道:“怎么信不过,你就大胆看吧,好坏都不怪你。”

赤脚医生拿出工具,开始拔脚上那已深入骨中的毒刺,再除去周围的死皮和硬角质。

一行有一行的精,这位赤脚医生最拿手的就是除这脚上的鸡眼,他可不算是军中的郎中,只是军卒走路多,长鸡眼的也多,这小病郎中不给看,却又难受的很。

老兵是家传手艺,深受军卒们欢迎,脚上有毛病都喜欢让他给看看。他又喜欢琢磨,这手艺就越发的精湛了。

就是这样也花了两个多时辰,才帮梅大人清理干净。

他又拿出三贴膏药,把其中一贴烧热了给梅大人一双脚底都贴了,这才道:“剩下的药,你拿回去,再两天管保你这脚跟好的一样。只这三天不能下地走路。”

第二天,梅大人没来却来了个军官,把老兵叫了出去,问些怎么给梅大人看的脚,脚伤情况,细到连梅大人脚有多大都问到了。

赤脚医生大部分问题说是记不清了。最后说,“大人的脚伤很重,估计以前就找郎中看过,显是没好,小的一个赤脚郎中,糊弄下军汉还可以,大人的脚哪能看得。给他膏药不过是怕穿帮了,坏了自己的名声。”

军官信了他这话,才放他回来。

回来,长顺就问他:“今儿个来了个将官,说大人是坏人呢,就是他要向蚩戎求和,又胆小又怕死,吃喝享受把咱们的军饷都贪了。”

老兵道:“我捥他脚上的刺时,刺深入骨要搁你们身上早就叫天叫地了,你听他叫过一声吗?这人硬气的很,就凭这点这大人就不像是当官的说的那样。”

长顺问:“那你真是留了一手,没给他看好?”

老兵一瞪他道:“你个傻蛋,这不是糊弄他们的吗!”

长顺疑惑道:“你说救我的真是他吗?我当时没能看清恩人的脸,可我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和恩人身上的一样。”

老兵伸手拍他的脑瓜子道:“没看清脸,也没看清衣裳?”

长顺突然道:“我看清恩人的手了,那手上有茧子,不像是握剑的,倒像是写字的手。”

老兵一下住了口,轻嘘一声,待一阵脚步声过去后,才又低声道:“这事以后跟谁也不能说,这些当官的还不定打着什么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