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挂着的摇曳的小灯在风中显得孤独,寂寞。

地府的夜有风,风虽然不大,可是却让人能够产生漠然的凉意。小灯并没有挂在大街上,他挂在了院子的屋檐下。院子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在陪着它,可是他依旧孤独,因为水不是他的朋友,他是火。

老徐轻轻喝下杯中的茶,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中的月亮。

他是站起来的,霍翊却是坐下来的。霍翊的茶还没有喝完手中的茶,他低着头,静静地看着地面。

他们两个好像都有心事,所以他们只喝茶,却都不说话。

即使他们在这里很久了,就算茶已经快要喝完了,他们也没有任何想要离开的想法。

外面的世界又怎么比得上这里?

外面充满着硝烟,鲜血,这里虽然孤单,可是却显得安宁,相比于外面,能够在这里多处一会儿,也未尝不是好事。

可是霍翊不可以,他还不能够在这里享福。

“今天的月亮好像比以前的都要圆。”老徐轻轻呢喃道,如果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已经和蚊子的声音一样。

可是霍翊听到了,他的心早就静下来了。

他突然抬起了头,也看见了天空之中现在已经几近圆形的月亮,道:“没错,今天的月亮的确很圆……”圆月,让他产生了孤独的感觉。

他发出了一丝苦笑,道:“你可知道在在我们凡人界有一个节日,叫做中秋节,这一天的月亮也和今天的月亮一样圆,比今天的还要亮。”

老徐道:“可是月亮就算是很亮很亮,也终究无法照耀到每个人的心。”

霍翊只有苦笑,他又开始喝茶了。如果现在有酒的话,他一定会喝酒的。可是现在没有酒,就算是有,他也不能够喝,他要保持时刻的清醒。

“所以,每逢中秋,总有两种人。一种人和亲人团聚,一起赏月,一起吃月饼,那么他们看到的月亮是那么的温暖;另一种人,他们远在他乡,无法与亲人团聚,也只好独自一人把酒吟诗,与月对唱。这种人看到的月亮是那样的寒冷……透心的寒冷……”霍翊喃喃道。

老徐不说话了,他还是看着月亮,不知道在想什么。隔了片刻,他才扭过头来,苦笑道:“看来,我们都是第二种人。”

霍翊笑了,对于他这个实际年龄不下于千年的人来说,也只有老徐能够和他说说话了。

千年的寂寞,不是谁能够领会得到的。

茶已经尽了,灯火也快要烧尽了。

可是霍翊和老徐却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们又都坐了下来,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老徐突然开口了:“你还在为到底是谁出卖天地城而烦恼吗?”

霍翊点点头。

老徐道:“那你猜到是谁了吗?或许,你证实是谁了?”

霍翊叹息道:“我没有证实是谁,我也不想知道是谁。因为我觉得这个人的身份一定不低,而且修为也肯定很高,尤其是心智,也必定是高人一等的。我现在真的很怕我查出到底谁是真正出卖天地城的人。”

老徐也叹息:“你的确应该害怕了。”

“为什么?”

“身份不低,修为高绝,心智过人,这样的人在天地城难道还有很多吗?”

霍翊苦笑,这样的人的确不多了,甚至也就仅仅几人而已。也正因为是这样,霍翊才不想知道,他怕知道以后免不了许许多多的伤感。关键,他还怕这会天地城的军队造成影响。

老徐脸色微皱:“你是否已经开始怀疑了?”

霍翊道:“对,我的确开始怀疑了。这么多的事情不由得不让我怀疑。”

老徐道:“那你在怀疑谁?”

看了一眼老徐,霍翊微微摸了一下下巴。他思考的时候总喜欢做这个动作,道:“我现在还不想说,现在说出来并没有什么好处。”

老徐抖擞了一下身子,慵懒讲道:“你说得对呀,现在说的确没有什么好处,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说出来?”

霍翊道:“等我有足够的把握之后。”

老徐不说话了。

霍翊复杂的眼神看了老徐一眼,又道:“你也知道,现在有嫌疑的也就几人而已了,我只怕……”

他的话没有说完,老徐已经帮他接了下去:“你只怕那个人就是那些和你天天出生入死的兄弟,或许你只怕我就是那个人……”他突又笑了,谁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霍翊没有接下去了,只是看着老徐,他只希望真的不要是老徐。

风有点冷,风是看不到的,可是却能够感受得到。

有很多事情,也和风一眼看不到,可却也是感受不到的。更有些潜在的危险,看不到,摸不着,你只有等待他出现的那一刻才能够发现,可是那个时候已经晚了。除非你拥有一双火眼金睛,否则的话你永远无法知道那隐藏的危险背后到底是什么。

霍翊是否也有这样一双眼睛?

“我们还是不要聊这个了,聊聊其他的吧。”霍翊扯开了这个话题,多说下去只会心生多余的顾虑。

老徐点了点头,道:“其实说起来,我们认识也仅仅极短的时间罢了。”他又回想起了和霍翊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是在监狱里,老徐将霍翊也老蔫头他们放了出来。

霍翊道:“那个时候你的眼神还真的吓到我了。”

老徐笑道:“呵呵,那时候你临危突破,倒还真让我吓了一跳。原来,我只不过当你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界修仙者,可是现在……你能够有这样的谋略,这样的心智,还如此冷静,已经完全不符合你这个年龄了。恐怕,霍翊你的身份还不知这些吧?”

霍翊心中一颤,还以为自己是天帝这个仅仅就是阎帝和他知道的秘密要暴露了,连忙用一笑俩掩盖住了,然后道:“我能有什么,只是一个人如果经历太多的事情之后,他也能够变成我这样的,可是变成我这样却也不是件好事。”

老徐道:“难道一个人变得沉稳成熟,处事不惊,这样也不是好事?”

霍翊点头道:“的确不是好事,一个人如果变成这样的话,那么他总会失去很多东西,失去很多珍贵的东西。”他喝下了手中的茶,就像是喝酒一样。

老徐道:“你失去过?”

霍翊道:“恩。”

风凄凉。

“你呢?你是什么时候和阎帝成为至交的?”霍翊问道。

老徐酝酿了一下,道:“我和阎帝遇到那恐怕要追溯到很久以前了,那个时候,阎帝还没有收青山他们几个为徒弟,而那个时候我也刚刚在地府隐居起来了。”

霍翊问道:“那么你岂不是看着青山他们几个长大的?”

老徐点头,陷入了思考,他似乎想起了以前那快乐的情形,微笑了两声,可是渐渐的,嬉笑变成了苦笑,道:“哎,其实说起来,中云他们几个的身世还是很可怜的。”他又回想起了往事。

霍翊没有说话,他让老徐继续说下去。

老徐悲然道:“中云和擎空是最早被阎帝收为弟子的,那个时候他们只是两个普通的莫奈族人的孩子。可是无奈的是,他们的父母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被仇家追杀死掉了,他们的父母拼死才将这两个孩子救下来。后来被阎帝看到了,阎帝杀了他们的仇家,然后将两人收为了弟子。”他微微叹息。

地府也和凡人一样,也充斥着仇恨,也充满着各种各样的情绪。

可是霍翊没有想到,颜青山竟然是后面才被阎帝纳为弟子的。

老徐又道:“相比于中云他们,鸿儿的身世更加惨一些,他从小就没有父母,他的父母也是山民,他的父亲在上山砍柴的时候不小心掉入悬崖死掉了。鸿儿的母亲忍痛将鸿儿生了下来,之后也上吊自杀了。然后鸿儿就变成了孤儿,从小就没人照顾,天天在社会上鬼混。有时候没有饭吃,他还不得不吃别人剩下来的饭菜……后来,阎帝出现了才将他改变了。”

霍翊呼了口气,他没想到独孤鸿还有这样的经历。怪不得他的眼神那么冷,冷得和冰霜一样。

“那么青山和飞鹰呢?”霍翊已经忍不住问道了,阎帝这五个弟子的身世都不简单。

老徐又叹息了一声:“你可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个种族,他们天生每个小孩子都能够操控一些普通的飞禽,这个种族就在地府,叫做飞天族。”

霍翊惊道:“难道飞鹰就是飞天族的人?”

老徐点头,然后讲道:“这本来是个厉害的种族,可是听说后来族里出了一种奇怪的病,这种病像是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到了每个人身上,后来,族里无一幸免,都死在了这种病上。当时,我和阎帝经过那里,正要进去看个究竟,然后我们就看到了当时五六岁的青山抱着一个婴儿出来了。”

他顿了一下,又道:“青山告诉我们,他父母双亡,四处流亡,正好见到这里发生了灾难,在一个父母的苦苦恳求之下才将他手中的飞鹰带了出来。那是的飞鹰刚刚出生不久,可是肩头上已经有了一个明显的鹰痕,恐怕他就是飞天族现在唯一留下来的血脉了。从那以后,飞鹰和青山也就都成为了阎帝的弟子。”

霍翊深吸了口气,不由感叹,阎帝的五个弟子都有着不一样的身世,每个人都是经过苦难的。

但是,如果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苦难,恐怕他们也无法达到今天的高度,也无法达到现在另世人敬仰的力量。

霍翊站了起来,抬起头,看着月亮。

他的心中依然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