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孙飞虎说。
“那可不。”那姑娘说：“不信去看看。”
“哎呀，你就是爱多事，”姑娘的男朋友阻止她道：“人家叔叔阿姨好不容易来赶回时髦，你就不要多事了。”说完他对孙飞虎笑笑：“叔叔，她说的倒是实话，今晚去哪里吃都要排队，平安夜嘛，据说今晚这里有活动，给每对吃饭的人赠送特殊礼品。”
“要不，咱们换一家？”莺莺一听说有这样的活动，觉得与孙飞虎在这里吃饭不太合适。
“听你的，”孙飞虎说：“那咱们走。”
两人出了餐馆，去找另一家。可是，真如那两个年轻人说的，比较象样的餐馆家家爆满，他们找了快一个小时，竟然没有找到一家不排队就能吃上饭的餐馆。
“都怪我，”莺莺沮丧地说：“我真是没有想到今晚的餐馆这样火爆。”
“没有关系，”孙飞虎说：“总能找到一家吧。”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不请你，”莺莺说。
“后悔了？”孙飞虎说：“崔老师后悔请吃饭了？看不出来你还挺小气的。”
“谁小气了？”莺莺说：“我要是知道饭馆爆满，不如在家里请你吃。”
“那你在家里请我吃不就得了。”孙飞虎说：“反正今晚这顿饭，你别想赖掉。”
“谁想赖了？”莺莺说：“只是我家里没有什么吃的。”
“你没有，我有。”孙飞虎说：“我车的后备箱里满满的全是吃的，有人家送我的，也有我送人家没有送完剩下的。”
“看来，只好这样了。”莺莺说：“那就去我家做了吃吧，只不过是，我做饭的手艺实在太臭。”
“我会做，我在海南时为了省钱，经常自己做饭吃，几年下来，练了一手好厨艺。”孙飞虎说着，高兴起来，竟然吹起了口哨。
到了莺莺家，两个人放下大包小包的吃的，赶紧脱大衣洗手做饭。孙飞虎主厨，莺莺打下手，忙出忙进的，一个小时后，四菜一汤便做好摆到桌子上。
两只蒸螃蟹，一条清蒸鳜鱼，一盘炒油菜，一盘炒花生米，一个西红柿鸡蛋汤，还有一小碟拌了姜绒的醋。四盘一小盆一小碟摆在铺着白浅蓝格子桌布的餐桌上，红的红，绿的绿，煞是好看。莺莺从酒柜里拿出一瓶茅台，两个酒杯，两个人便坐下来，开始平安夜的晚餐。
“圣诞节快乐！”孙飞虎举起酒杯。
“圣诞节快乐！”莺莺也举起酒杯。
“尝尝我的手艺吧。”孙飞虎夹了一块鱼放在莺莺的碗里：“清蒸鳜鱼，这是我的拿手菜，快尝尝。”
莺莺挑起一块放进嘴里，嚼嚼，点点头：“好吃！真是好吃！比饭馆里的还好吃！”
“那是，”孙飞虎说：“我要是去当大厨，所有的大厨都该回家。”
“你还是别去当了，”莺莺说：“你给别人留点活路吧，但是真是没有想到，你还会做饭，还做得这么好吃。”
“看你说的，”孙飞虎说：“饭还不会做，哦，对了，你不会做。可是谁能跟你比，小红律师不是说了吗，你是大小姐，大小姐当然得不会做饭。可是我们不会做饭哪里行啊？”
“你这样说，难道你在家里还做饭？”
“那倒不是，”孙飞虎说：“我原来在家里从来没有做过饭，我不做。”
“你前妻就没有吃过你做过的饭？”
“没有，”孙飞虎说：“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做饭给她吃，没有这个愿望。”
“现在这样说了，”莺莺说：“刚结婚时肯定做过吧？”
“没有。”
“谈恋爱时也没有？”
“没有，”孙飞虎说：“我跟她又没有谈过恋爱。”
“啊？”莺莺说：“难道你们是父母包办的？”
“那倒也不是，”孙飞虎说：“但是我真的没有跟他谈过恋爱，只是当时我父亲病重，为了却父亲的心愿，我就结婚了。”孙飞虎就把自己恋爱结婚的经过简单讲了讲。
“想不到你这么孝顺，”莺莺说：“不过，好象用不着牺牲自己的婚姻和幸福来孝顺啊。”
“倒也没有这么严重，”孙飞虎说：“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很崇拜项羽吗，说起来我这个人有点死心眼，也有点好笑，我不仅崇拜项羽，还羡慕他有一个虞姬，心里也想像他那样找一个自己的虞姬。可是现实生活里哪里有什么虞姬，遇到的全是些俗而又俗的女孩子，反正就这样了，所以怎么凑合不是凑合。”
“真是不幸的家庭各有自己的不幸。”莺莺摇摇头心里想：“你因为找不到一个可以爱的人而不幸，我呢，我和他曾经那么相爱，到头来也是不幸。”望着孙飞虎询问的眼睛，莺莺讲了他与张珙的相遇相爱与分离。“唉，真是想不通，说不爱就不爱了，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说完，愣愣地看着饭桌。
“好了，不说了，”孙飞虎夹起一只螃蟹放在莺莺碗里，说：“都怪我，快乐的圣诞节，快要过成诉苦会了。吃螃蟹，这大螃蟹可是好东西，剥开蘸着姜绒醋吃，味道好得很。”
“看我，说着说着快成怨妇了，”莺莺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向客厅走去：“就是，平安夜，快乐一点，不说那些烦心事。”说着找了一张CD牒放进音响并打开，立刻，房间里响起了欢快的童声唱的圣诞歌。在这欢快的歌声中，他们吃完了平安夜的大餐。
收拾完东西，他们坐到客厅喝茶，孙飞虎说：“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正经地过圣诞节。莺莺，我想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是研究哲学的，又看你对圣诞节这么感兴趣，想问你，你认为，上帝真的存在吗？”
“怎么说呢，”莺莺说：“这的确是一个哲学问题，是生命和生存的哲学问题。”莺莺说着，陷入了沉思：“说到这个问题，必然与信仰和宗教分不开。在如今的世界上，佛教、伊斯兰教和基督教都信徒众多，并互不相容。特别是伊斯兰教和基督教，简直是水火不相容。但是我觉得，伊斯兰教的《古兰经》和基督教《圣经》里的旧约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说他们有差别，那只是中文翻译上对里面人名的差别，而里面的上帝创造世界，创造人以及后面的故事，简直如出一辙。所以我怀疑这两部经书其实是一部，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使同一部经书传出了两大水火不相容的宗教。不过，《圣经》里的新约，就是讲耶稣基督的部分，却是《圣经》独有的内容。上帝存在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不好讨论，如果你信教，上帝肯定存在，如果你疑问，那就是你认为不存在，那还问什么呢？”
“你把我说糊涂了。”孙飞虎说：“如果让你选，你信哪个宗教？”
“我信哪个？”莺莺说：“如果一定让我选，我当然信上帝。”
“为什么？”
“这很简单，从信仰的角度说，你要信仰一个超乎物质或者说超乎人类甚至于超乎世界乃至宇宙的神，这样才能让你的心灵得到真正的安宁。既然是这样，当然应该信上帝。”
“为什么？”
“因为只有创造了万事万物的上帝，才靠得住。你想啊，佛是谁？佛祖释家牟尼本身是人，后来得道成佛，就算他成了佛，他也不是创造世界和人的神，或者说上帝。所以，如果让我选，我当然选真正的上帝了。”
“那咱们中国的神呢？”
“咱们中国的神是‘老天爷’，我理解呀，这个‘老天爷’就是上帝。”
孙飞虎笑了：“这么说来，咱们中国人老早就信上帝了。”
莺莺也笑了：“也可以这么说，你想想看，咱中国人说的老天爷肯定不是现代科学意义上指的天空，也不是传说中的玉皇大帝，这个‘老天爷’超乎自然，处处时时存在，主宰一切，你说，他是不是宗教意义上的神和上帝。”
孙飞虎点点头：“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这样。”
“人只有在最脆弱的时候，才会想起神来，这是人性的弱点。就像平时我们可能会暂时把父母忘了，但是，一旦有个头疼脑热，或者是逢年过节的，就会想起父母来。上帝于人，是精神上的父母，一个人要在什么时候才会去想去他，谁也不知道。”
“确实是如此。”孙飞虎点点头。这时，音响里唱出了优美悠长的歌声：“平安夜，圣善夜，万安中，光华射……”
“据《圣经》的‘新约’里说，2002年前的这个时候，基督——救世主耶稣诞生在了马槽里。”莺莺泪花闪闪地说。
圣诞节过后，转眼就是元旦，2002年过去了，在这一年里，莺莺经历了两次生离死别，还经历了丈夫的离婚。虽然张珙去上海后就没有了消息，但是，离婚已成定局。在2002年的最后一天，莺莺独自在家，看那些热闹又没有多大意思的电视。小红忙得根本没有时间与她见面，孙飞虎自平安夜告别之后也只是打过一回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