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张珙看见她如此泼皮,尴尬地说:“别这样!”

“哦,是吗?侬要阿拉怎样?”舒明明叫道:“要阿拉白白生一个孩子,给侬和这个黄脸婆来养。”她看一眼莺莺,不屑地说:“侬个老成这样的黄脸婆,生不出孩子就让开,别占着毛坑不拉屎,不要脸!”

“你太不像话了!”张珙对舒明明生气地说:“快走,走吧。”说着去拉她,要往门口走。舒明明打开他的手,狠狠地指着他的鼻子说:“哼,不像话,到底是谁不像话?阿拉告诉侬张珙,这件事侬好好想想清楚,要好一切都好,否则,阿拉把侬告上法庭,告你犯重婚罪!”说完,她转过身,气冲冲地走到门口,拉开门,迈出去,很劲“哐”地把门一摔,走了。

门的轰响把张珙和莺莺吓得一激凌,也把他们惊过神来。舒明明从进来到出去,不过10分钟时间,但这短短的10分钟里,她如同扔下了一颗原子弹,把他们俩轰了个粉碎。

莺莺绝望地看着还在“嗡嗡”回想的门,不知道刚才的一幕是幻觉还是真实,张珙看着那“嗡嗡”回想的门,觉得那是一扇地狱之门,从此幸福就被这门关在了外面。

“你走!”突然,莺莺歇斯底里,双拳乱挥,尖声对张珙叫道:“你走!我永远不想再看到你!”

张珙木木地看着莺莺,他早完全傻了,他不知道是走还是不走,但是,看着莺莺那痛苦得已经变形的脸,他无地自容,只好轻轻地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慢慢地走向门,拉开门,走出去。

孙飞虎在晚间新闻里看见了“我国著名哲学家崔鲁生于逝世,追悼会于今天上午10时在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隆重举行”的报道,看来这条新闻是今晚这档节目比较重要的内容,报道得比较详细,不仅介绍了崔老的人生简历,还重点介绍了崔老对我国哲学的重大贡献和在我国哲学界突出的学术地位。最后,是追悼会的盛大场面,我国哲学界所有头面人物、海外哲学界的一些友好组织和朋友,甚至几个前中央领导人也参加了追悼会,这些人一个一个向崔老的遗体三鞠躬,然后一个一个走向崔老的家人,同他们握手问候。在镜头追着他们照到第三个家属时,孙飞虎看到电视里那个穿着一身黑衣,悲痛得木木地与他们握手的女人有点眼熟,“这人眼熟!”他来了兴趣,仔细地看,“是她!莺莺!”他看仔细了,这个女人是那天晚上在什刹海与小红律师在一起的崔莺莺。“她是他的女儿!”尽管他对崔鲁生和哲学不是太了解,但是,在如今的中国,一个研究哲学的老头,死后能有如此隆重的待遇,说明这老头子确实有几下子。这个发现让他有几分兴奋,为什么兴奋?说不清楚。不过,出现在电视里的崔莺莺,太憔悴了,不知道为什么,莺莺的憔悴有些让他心疼。

由莺莺他想到了小红律师,想到那天她们俩来看房子。想到房子,他芜自一笑:那所房子藏了他心中的一个梦。

孙飞虎出身于一个武术世家,早在清朝年间时,他们家开的武馆就威震北方,成为江湖大名鼎鼎的一个孙氏门派。到了民国时期,兵荒马乱,世事动荡,武馆开始衰落,日本人打进北京城后,找到当时武馆的掌门人,孙飞虎的太爷,要和他家的武馆“合作”,为建“大东亚共荣圈”共同出力。为了避免日本人的迫害,他太爷表面上爽快同意,却在当天夜晚,率领一家老小,偷偷逃跑,几经曲折,跑到了太行山隐居。在中国,传统习武的人都懂医术,所谓医武不分家。在练武术时,总免不了磕磕碰碰,摔伤扭伤这样的事也时有发生,而如果是出门在外,遇到事情,免不了会有受伤的事发生。所以,一个练武术的人必须要懂医术,尤其要懂骨外伤,因为这些伤痛如果要等医生来处理,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在中国武术传统里,所有的武术高手,同时也是医术高手。孙家隐居太行山,不以武养家,转而行医。由于医术高超,1942年,驻太行山八路军某部的一个首长生病,被孙飞虎的太爷医好,为了留住他,八路军把他们一家人接到了八路军驻地,后来,他们一家又被送到延安,解放后,一家人随着首长进了北京。

回到北京,人民政府把他们家先是被日本人占据,后来是被国民党占据的武馆还给了他们。但是,武馆的房子虽然还回来了,武馆却是不可能再开了,于是,他太爷把武馆变成了医馆,并把它交给孙飞虎的爷爷经营,孙家正式弃武从医。因为孙氏医馆医术独特,慢慢赢得北京人的推崇,受到病人们的爱戴。孙氏医术成为北京中医学界一个独特的门派。

但是,作为孙氏医术的后人,孙飞虎却没有继承祖业去行医。他太爷把武术医术传给他爷爷,他爷爷又把武术医术传给他父亲和叔叔伯父们,可到他这里,他却不愿意当一个医生。孙飞虎是一个聪明过人的孩子,小的时候,父亲带他练武学医,教他什么会什么,练武不怕吃苦,学医不怕背处方,兄弟三人,数他的武术练得到家,数他的医术学得到位,他父亲把所有的本领都交给他,盼望到他这里让孙氏武术和医术得到发扬光大,再现辉煌。但是,没有想到,考大学时,孙飞虎死活不愿意报考中医学院,他迷上了盖房子,要去学建筑。他父亲听他说不报考中医学院,要去学建筑,差一点儿没气得背过气去,但是,父子俩人谁也不让步,关系闹僵。最后还是他老母亲左右斡旋,两人各自退一步,达成协议:孙飞虎报考中医学院,中医学院毕业后,孙飞虎愿意从事什么工作,父亲不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