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珙作为一个男人,遇到了莺莺,好像是武术高手生在了道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太平盛世,失去了展示自我的机会。而当床成为他作为男人最后的阵地时,他的失败就是彻底的失败。在莺莺面前,他失去了男人最后的尊严。

上海前卫的姑娘们不仅填补了他的空虚,还给了他无比的尊严。她们奉乘他,对他的金钱和权力顶礼膜拜,在这样的女人面前,他得到了想要的满足和骄傲。或许,这样的女人才是他该找的女人,才是与他相配的女人,她们需要虚荣,需要金钱,还需要他**勃勃的男人雄威。尽管,这一切都是逢场作戏,但是,在这戏里,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主角,他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哪怕挨他过来的姑娘,有的已经俗得冲破了底线,他也听之任之,乐此不疲。虽然这样的交往说好听点是“不求天长地久,但求现在拥有。”说难听点是“金钱交易。”或许也有爱,但是,她们年轻的爱,与他差了十万八千里。总之,不管它了,爱什么什么吧,他在莺莺那里太累了,累得身心疲惫不堪,他需要在年轻的姑娘们这里好好放松,他只要她们年轻的身体,不要她们的爱,所以,当他要和一个姑娘上床时,他都会事先这样跟她们说:“我可是有老婆的人啊,可想好了,别到时候哭着喊着说要嫁给我。”“就别臭美啦,阿拉谁会想嫁给你,”姑娘们往往嗲声嗲气地说:“都什么时代了,谁还会睡一觉就要缠着嫁给你啊。”当然,这觉是不能白睡的,第二天,或者第三天,或者某一天,张珙就得买点高级礼物,外加一束玫瑰花送去。这种纯粹的逢场作戏让张珙很是惬意,生在这样的时代真是太幸运了,简直就是回到了脂粉烟波的秦淮时代呀!

舒明明肚子里的孩子让张珙重新思考他的生活。其实,是否有一个孩子对他并不重要,但是对他父母很重要。他年迈的父母,一直眼巴巴地希望他们有一个孩子,现在,一个他的孩子在舒明明的肚子里茁壮成长,就算是为了他的父母,他也应该要这个孩子。想到这里,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样做,他实在是对不起莺莺,莺莺不能生孩子,完全是他年轻时的鲁莽无知所致,而如今,这个苦果他却要莺莺独自吞吃。

“你怎么啦?”舒明明推推他:“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吗?难道,人家给你怀上了,还不高兴?”

“高兴!”张珙睁开眼说:“你这个小狐狸精,这回把我给套上了。”

“是你把人家给套上了!”舒明明不高兴了:“明明是你野蛮的后果,还说人家。”

“好,好,是我把你套住了。”张珙把她揽到怀里:“舍不得孩子套不住郎。”

“坏呀!”舒明明捶了他一拳:“那你是不是与你北京那个去办离婚?”

“也只好这样了。”张珙懒懒地说。

现在,舒明明的肚子已经小有规模,张珙在她的一再催促下,去北京与莺莺离婚。

“你可是要快点办好啊。”舒明明依隈在张珙的怀里,娇娇地说:“我和宝宝等着你啊。”

“知道了,”张珙说:“我已经在电话里和她说好了,现在去,就是办手续了。好了,广播里让我登机了,我进去了啊。”舒明明依依不舍地站起来,松开张珙的手,目送着他走进了登机厅。

下午五点,张珙回到了北京的家。他拿出钥匙,站在门口,看着门呆了一会儿:这个家,马上就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了。时间真会开玩笑啊,想当初,他们几乎是倾其所有,买了这套北京地理位置和环境最好,价格也最昂贵的房子。拿到钥匙那天,他和莺莺来到面积约180平方米的四居室毛坯房里,兴奋得不知道怎么才好,“这是主卧室,莺莺,快来看,卫生间在卧室里,这样多方便,”“张珙,这间作书房,冬天的时候在这里看书那才是享受哪!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没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是呀,睡完觉呢,就该生个孩子了,”张珙接过话:“这间也朝阳,做儿童室!”他们俩在房子里兴奋了几个小时,一直到肚子饿得不行,才恋恋不舍地去吃饭。后来就是辛苦而又幸福的装修和为了装修意见不同的小小分歧和拌嘴,半年之后,搬进了新家。后来呢?后来就是怀孕,流产,再怀孕、再流产,然后他去上海。装修和搬家好像就是昨天的事,可现在,他却要离开这个家了,心里不禁一阵酸楚。

开开门,这个熟悉的家,还是原来的样子,和他半年前回来是一样,或者说和刚搬来时一样,只是客厅阳台上的招财树长高了不少。家里很安静,他在客厅换好鞋,看了看书房和其它两个房间,然后走进卧室。卧室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光线很暗,他顺手按下门边的电灯开关,灯一亮,把他吓一跳:莺莺和衣躺在**,两眼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莺莺,”张珙急步走到床前,把手伸到她的鼻子低下,发现呼吸正常,这才大松一口气:“病了?”

莺莺这才被惊醒了,转过头看见是他,懒懒地说:“没有。”

“那怎么?”

“心里有些难过。”莺莺幽幽地说。

“如果你不同意,”张珙犹豫地说。

“杜确死了,突然得了肝癌。”莺莺说。

张珙坐在床边,没有说话。

“你把协议书拿来吧,我签字。”莺莺坐起来。

“莺莺,我,”张珙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我,”

“别说了,我不能生孩子了,这是事实,而你们家需要孩子,这也是事实。”莺莺囔囔地说。

张珙看着莺莺,心如刀割。眼前这个女人,让他心碎。事实上,他还爱她,她还是那样的情纯,虽然36岁了,你看见她,依然会被她的清纯打动。她还是那么高贵高雅,就是这高贵高雅让他着迷,可还是这高贵高雅让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