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杜确摇摇头：“我说出来后，你别伤心。我之所以能够这样，是因为莺莺，崔莺莺。”杜确说：“你一定还记得她，崔莺莺，我那个好朋友，我今天跟你说起她，就是希望你以后不要误解她。她也是一个好女人，今天，我要跟你说实话。我确实喜欢莺莺，莺莺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我对她的爱，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但是，我从来没有对她表白过，她不知道。这是我藏在心里的一个秘密，我没有娶莺莺，就更不会做那种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的事。正因为有了莺莺，我对别的女人，也包括对你，根本就不感兴趣。但是，陈莉，自从我娶了你，我尽了一个丈夫该尽的一切义务，从这方面来说，我对得起你。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我又对不起你，因为，确实，我爱的人是莺莺，不是你。”
陈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爱到底是什么？看着杜确，听他说这些话，陈莉糊涂了。杜确说不爱她，但是却跟她过了十多年，还有了一个儿子，在所有人的眼里，她陈莉嫁了一个模范丈夫，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丈夫，不仅有才华，能干，步步高升，还在外面不拈花惹草。虽然，他对自己很平淡，但是，生活不就是平平淡淡的吗？哪里有那么多激情和浪漫？他给了自己一个稳定的婚姻，一个稳定的家，一个儿子，一所大房子，难道，这不是爱情？陈莉简单的脑子真的转不过来了。这样的丈夫，她真是不懂。不懂他说的那种爱情是什么？他说他爱莺莺，却又没有娶她，甚至到现在也仅仅限于聊聊天，这就是爱啊？可是，确实，这是爱，如果他说他爱她，那就是爱。但是，确实，她不懂，但尽管她不懂，如果这些话不是在眼前这种情况下说出来，她会受不了，不，现在她也觉得受不了啦！可是，现在，他都已经这样了，还谈什么受得了受不了。所以，她慢慢地说：“杜确，别说了，不管你爱我还是不爱我，我想，你是一个好丈夫。”
“谢谢你的宽容！”杜确说：“我这辈子，对不起你和莺莺。”
“别说了，”陈莉说：“不要再说了，莺莺可能要到了，我去迎迎她。”
杜确点点头。
现在，这个杜确深爱的女人就坐在她的身边，按常理来说，她应该恨她。可是，她不恨，她真的不恨她。因为她从来没有做出过什么伤害过她陈莉的事。她突然为自己悲伤，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但是，这伤害从何而来？不知道。它好像不是来自杜确，也不是来自莺莺，这个善良的女人，在丈夫就要永远离开她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为什么而伤悲。
电话铃声终止了她纷乱的思绪，电话是杜确的主治医生打来的，他说：“陈护士，你快来吧。”
“莺莺，走吧，”陈莉木木地说：“去跟他告别吧。”
杜确住的高干病房，安静得可怕。医生和护士们静静地站在病房门口，他们用目光迎接陈莉和莺莺，又用目光送着她们进去，经过主治医生的身边时，陈莉特地看了他一眼，他用眼睛告诉她：他们已经尽力了。然后，大家离开了病房。
杜确安静地躺在**，陈莉走到他的身边，弯下腰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杜确，你怎么样？”
听到她的声音，杜确慢慢把眼睛睁开，吃力地笑了，他张了张嘴，费力地说：“麻烦你把儿子带好，我没有给你留下多少钱，对不起。”
“你会好起来的，”陈莉说：“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我是唯物主义者，不怕死，”杜确费力地说：“陈莉，你是一个好女人，谢谢这么年你对我的照顾，做我的好妻子。我走了以后，你一定找一个爱你的男人，把以后的日子过好。欠你的，我只好欠着了，请你原谅！”
“你没有欠我，”陈莉说：“你对我和儿子都很好，你没有欠我。别再多想了，明天你就好了。”
杜确摇摇头，说：“好了，我们这就算是告别了，你能让我和莺莺再单独待一会儿吗？”
陈莉默默地站起来，把站在旁边的莺莺让到杜确身边，走出病房，关上了门。
“莺莺，你坐下，”杜确对站在身边的莺莺说：“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可惜，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现在，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走后，谁来关心你呢？”两行泪水从杜确的眼睛里流出来，“莺莺，如果我可以像电影《人鬼情未了》里面的那个男主角一样就好了，那样的话，我一定来照顾你。”
“杜确，别这样说，”莺莺坐到椅子上，说：“你会好的，一切都可以开始，你一定会好的。”
“别哭，莺莺，”杜确的声音低下去：“我真的很遗憾，从我认识你到现在，已经20多年了，可是我从来没有吻过你。”说完，笑了一笑：“我是不是很傻？”
“杜确，”莺莺擦干了泪水，把头伸近杜确，闭上眼睛。
杜确把双手举起来，迎接莺莺，但是，他的手刚刚挨到莺莺，突然垂到了**，再也没有动，病房里一片死寂。
等着杜确吻她的莺莺感到了病房的死寂，她睁开了眼睛，看见杜确闭着眼睛，一脸安详，嘴边挂着一丝微笑。莺莺定定地看着他，等着他睁开眼睛，可是，他没有动。莺莺轻轻地叫了一声：“杜确，”没有回答，她又叫：“杜确，”她伸手去推推他，“杜确！”他还是没有回答。
杜确，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