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是呀,我为什么不跟你说?这两个月来,我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杜确看着天花板:“莺莺,我不应该向你说,可是,不说,我又死不瞑目。莺莺,我从农村考到北京来,有多么的不容易!我从小就羡慕那些历史上的伟大人物,想学他们,也能成就一番大事业。但是我是一个农民的孩子,没有靠山,只有自己靠自己。所以,我早就打定主意,要把所有的精力都拿去为事业拼搏。虽然我和所有的人一样,向往美好的爱情,但是,我又认为,人的精力很有限,运气也有限,如果我把精力花费在谈情说爱上,那必定会影响我的事业。所以,尽管我是那么的爱你,但是我不敢去爱,我怕我会像唐玄宗爱杨玉环那样,爱德华公爵爱辛普森夫人那样,为美人失去江山。或许这比喻不是太贴切。但是,莺莺,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你是一个让所有男人见了都会动心的美丽女人,如果我与你结婚,我肯定会花不少心思和精力在你的身上,这就是我不敢爱你的原因。可是当我看见你与张珙结婚,我才明白自己犯了多大一个错误,然而,这错误已经无法挽回,于是,我娶了陈莉,把全身心投入了事业之中。上天没有辜负我的努力,它让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实现了我的梦想,我官运亨通,平步青云,当到了局长,成为全国最年轻的局长,而且有可能成为更高级别的后备干部。我为自己的人生感到骄傲,这骄傲足以弥补没有得到你的遗憾。可是没有想到,正在我春风得意的时候,命运露出了他狰狞的面孔,把我撂倒在病**。”说到这,杜确闭上了眼睛,停住。然后他把头转向莺莺,看着她哽咽地说:“当我知道我已经走到了生命的终点,莺莺,我才发现,原来,这十多年,我一直在欺骗自己。现在,我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我问自己留恋什么?我的心疼了,我告诉自己:我放不下你。”

“杜确,”莺莺哭着说:“别说了,别说了。”

“你让我说完吧。”杜确接着说:“或许我太自私了,真是不应该告诉你。但是,我实在是憋不住。莺莺,你不知道,这两年,我看见你和张珙过得不好,心里有多难过,有时候,我甚至会想,离了婚去娶你。但是,一想到这将会使我的政治生命受到影响,我就打消了这想法。我只能给你打打电话,而忙起来,连电话也打得少。莺莺,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一个人真心爱你,那肯定是我,但是,我又不得不承认,我的爱太自私。如果我不是这么自私,我想,我能对你好一点,你也不会过得像现在这样,我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不知道,”莺莺哭:“我不知道。”

“可惜,莺莺,一切都晚了,现在,就算我想弥补这个错,也没有时间了。莺莺,如果你同意,就算这是我这辈子欠你,如果有可能,我只能来生再弥补了。”说到这里,杜确呼吸急促起来,脸色苍白,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流出来。看到他这样,莺莺慌了,把他扶了躺下,按响了呼叫铃。莺莺还没有坐下,医生、护士和陈莉就跑了进来,他们一进来,就把氧气罩给杜确罩上,然后抢救。

莺莺呆呆地看着忙乱抢救的医生和护士,脑子里空白一片。杜确刚才的话使她的脑子失去了思维能力,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陈莉怎样把她拉出了病房,又怎样把她拉到了医院花园走廊的椅子上坐下,她都不知道。

还是陈莉在医院里见得多,她虽然伤心,但还没有失去理智,她坐在莺莺旁边,等她缓过来一些,才对她说:“莺莺,刚才医生对我说,杜确,恐怕也就是今天晚上了。”

莺莺恍惚地说:“今天晚上,今天晚上!”

“莺莺,”陈莉悲伤地说:“你是他的好朋友,他可能希望你陪他。”

“我陪他。”莺莺说:“我会陪他。”

陈莉看着悲伤得已经失去理智的莺莺,心如刀割。是这个女人让她得到了杜确,也是这个女人让她失去杜确。可是,她也知道,她从来就没有得到过杜确,杜确应该是眼前这个女人的。今天早上,她给莺莺打完电话回到病房,告诉杜确,莺莺马上过来,杜确就让她坐在床边,主动跟她说起了莺莺。

“陈莉,你坐下吧,这些日子,把你累坏了,谢谢你!”

“看你说的,”陈莉坐下:“我们是夫妻,哪里有这么客气的。”

“这是我的真心话。”杜确说:“陈莉,你跟我结婚十多年了,你是一个贤惠的妻子,照顾小的操心老的,把家里管理得井井有条。我的工作有成绩,军功章上,有你的一半。所以,我要谢谢你!陈莉,这十多年来,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这你应该知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是好人。”陈莉说:“你不是花心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