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秋笑了,这比协查通报还要清楚,剩下的只要比对查找一下姓名就行了,林宇婧却是惊讶地问道:你还会这个

我不会,在滨海市晃了两天,找画室街上画像的,还有做合成的,做到这个符合我记忆的程度了。好了,我要回去了,约定的见面就是今天。余罪道。

回哪儿林宇婧心里跳了跳。

回那个组织里呗,在那里我可是功臣,会受到很多礼遇的这里好像并不怎么欢迎我。余罪不屑了句,翻了杜立才一眼,披着衣服起身了,那落拓和颓废让人看得心酸。

开门时,后面没人说再见,他回头看了眼,却怔住了。

许平秋杜立才林宇婧,保持着肃穆的姿势,在向他敬着警礼。

余罪鼻子一酸,扭过头,头也不回地重重摔上门,走了。

总算有点收获。杜立才看着一沓画纸,舒了口气。

收获不在这个上面。许平秋把画纸塞给杜立才,他的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意,那笑意冲淡了这些日子来的焦虑。

这一日,因为内线的消息,案情向前推进了一大步,一直以医药代表身份蛰居在中州市的另一位嫌疑人张安如进入了警方的视线,而中州市位于岳西邻近。这个地下贩运的渠道,慢慢在专案组里衔接起来了。

匪气凛然

手机铃声响起,郑潮打了个酒嗝,一只手摸出手机,另一只手搭着同桌的一个妖冶姑娘,喷着酒气,很拽地问:谁呀

你大爷。对方道。

大爷郑潮酒意盎然,没反应过来,同样是痞味十足地回敬道,你他妈

等反应过来才省得对方是余小二,这个二愣兄弟帮他走了趟量足的货,赚翻了,这趟货可连万顷当地几家大户都不敢接。他呵呵笑着:在哪儿

你在哪儿

兴国饭店。

等着啊。

余小二扣了电话,郑潮总觉得哪儿不对劲,这娃口气凶得紧,他想着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货是余小二送的,总不能他去找死吧。思忖着那妖冶妹子又靠上来了,郑潮立刻心猿意马,在妹子身上摸了几把,却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来,打个响指,叫着服务员买单。

郑哥,下午陪我逛街好不小妹贴着身,软声软气求着。

好啊,今天哥陪你干什么都行。郑哥一摸小妹的下巴,不怀好意地笑了。

呵呵,讨厌,郑哥取笑人家。小妹扭捏着。她眼瞟着郑潮脖子上拇指粗的金链,金灿灿的,似乎在思忖该把他带到多高消费的商场。郑潮也是过来人了,他更不在乎,绝大多数男人挣的,还不都塞到女人手里了

两人出门进了郑潮的奔驰车里,开着音乐,等了一会儿,小妹不耐烦问等谁呢,郑潮笑道:等我兄弟呢哎对了,小雨,要不你晚上陪陪我兄弟我那兄弟帮我办了件大事,我实在不知道怎么犒劳他。

讨厌,不要跟人家说这个嘛。小妹听说要被送人,生气了,不过也不是真的生气,长长的睫毛眨着,明显是揣度郑哥的兄弟是不是也是位款爷。

哎哟,来了。郑潮一搭车门,摁着喇叭,招着手,余小二开着那辆货厢,停到了他的车前。郑潮刚要慰问兄弟一句,却不料余罪红着眼冲下来,直接一拳,把喝得醉醺醺的郑潮干得哎哟一声,捂着腮帮子坐回车里了。

那姑娘啊地尖叫了一声,余罪瞪眼叱道:大白天叫什么,滚蛋

那姑娘麻利地开车门就跑了。余罪捋着袖子,按着郑潮,一顿乱揍,腰上脖子上大腿根软处,干了十几拳,干得郑潮连人带车晃悠,哎哟哟直叫嚷。

余罪边打边骂着:狗日的,我把你当大哥,你把我当傻逼,居然骗老子要被检查抓住,不得毙了老子我让你再喊

郑潮被揍得浑身疼痛,抱着头哎哟哟乱挪乱嚷。半晌余罪刚停手,郑潮赶紧哀求着:兄弟,兄弟,听我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老大安排的要我,我都不敢用新人

放你娘的屁,哪个老大余罪挥着拳头问。

别打别打,莫莫老大,莫四海。郑潮捂着脑袋道,期待这个名字能把余罪镇住。他一放胳膊看着余罪,可不料余罪正等着,两手一卡卡住郑潮的脖子,恶狠狠问道:什么莫老大,他算个鸟,等会儿老子再去收拾他。

哎哟哟别这样,你到底要怎么样郑潮被这个愣头青打怕了,看那红眼的样子他有点恐惧,生怕这个有点二的兄弟怒极之下整出事来。

我问你,那天拉了多少货余罪问。

啊你问这个干什么郑潮一听这句,警惕了。不料一警惕,余罪手又勒紧了,随后来了一记窝心拳,揍得郑潮捂着心口半天喘不过气来,就听余罪说道:你说干什么老子卖命,你在后面数钱,总得知道挣了多少吧

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

我也不知道多少,反正不少。那活儿找人好长时间了,没人敢接,就给兄弟你了。

余罪哭笑不得,愣了下,说实话,他也就觉得傅国生城府深点看不透,从来没有把这帮人渣放在眼里,可没想到这号人渣居然骗得他晕头转向。一愣间,郑潮却是喜色外露了,身上虽痛,可相比找到一员志同道合的悍将来要轻得多,他征询地问着:别怕,兄弟,这不好几天过去了,屁事没有。

有事也是我的事,你当然没事了王八蛋,你等着,我要出事,我他妈先拖上你。余罪吼道。

此时两人的行为惊动了酒店方的保安和来吃饭的客人,郑潮从车里爬出来,摆手斥退了保安,又嚷着赶走了围观群众。挨打的反而理亏似的,他拉着余罪到一边,从车里拿出准备好的一纸包来,厚厚的现金,拉着余罪道:兄弟,不亏待你,三万,比你抢收费站强多了。

余罪瞥了眼,看到了郑潮讨好的笑容,丝毫不用怀疑,这家伙挣得也不少了,否则不会这么客气加低声下气,而且有些戏过头就不好了。他随手把钱往口袋里一塞,揉揉鼻子,尚不解气地道:这还差不多,妈的给我的肯定少了,你还没准赚了多少呢。

哎哟,我说兄弟,这么多钱买胳膊买腿买命都够了,差不多了。我顶多也是马仔,能挣多少郑潮哭笑不得地抚着腮帮子,埋怨着,下手这么狠。

算了,不出事都好说,出事你也别想跑。余罪发了个狠,看围观人群不少,扭头要走,郑潮拽着人道:兄弟,还有个事,莫老大给了个电话,让你联系这人去

哦,知道了。余罪接了个名片,一看是嘉仕丽成人用品,他知道是谁了。接了名片正要走,哪知又被拽住了。他不悦地回头,郑潮赔着笑脸道:还有个事麻烦兄弟。

你有屁一块放行不行

行,那我就一块放大臀和化肥被扣在寓港市,麻烦兄弟你去赎他们出来。

你怎么不去,让我去

郑潮实在不想干这事,手下两个马仔被缉私给扣了,货和人被扣的处理方式都一样,都是罚款,只是他不想抛头露面,央求着余罪道:兄弟,你不知道哥哥我,一见了警察腿就哆嗦再说了,哥哥我名声实在不好,容易被人盯上,你新人,没人注意。

好吧,罚款算你的啊。余罪拉着车门,答应了。

哎,没问题。郑潮点头应着恭送余罪。看着车走远了,他才觉得不对劲,喃喃地自言自语道:咦他是马仔还是我是马仔,怎么我都低三下四跟他说话。

对呀,角色不知道什么时候置换了,让他稍有点不舒服,不过一想这兄弟可能是未来的摇钱树,一切都不在意了。这一行里,只要突出底线一次以后,就没什么下限了。

上车刚抽了张纸巾想擦擦脸上的伤处,可不知小妹什么时候回来了,纤纤玉手自觉拿着车上的冰镇矿泉水给潮哥擦着伤处,问着什么人居然敢打潮哥。郑潮却是不好意思再吹牛了,直指着余罪走的方向道:没事,我兄弟,有点二。

我觉得挺有男人味的。小妹赞了个,对余罪的霸气印象深刻。可不料这句话听得郑潮生气了,一拨拉小妹的纤手骂了句:滚蛋

就是嘛,花老子的钱,赞别人有男人味,多伤自尊,郑哥很霸气地直接把这姑娘赶走了。

郑潮给的是张粉红色的名片,名字叫沈嘉文,公司叫嘉仕丽成人用品公司,另一面全是英文,基本没有余罪能看懂的,不过有那电话号码足够了。看到名片的第一时间,他知道是傅国生。

这里面的关系很蹊跷,郑潮居然根本不认识傅国生,而偏偏又是傅国生一手导演着把余罪送进贩毒这个圈子里,其中的关联不言而喻,余罪觉得傅国生不参与都不可能。

可难度恰恰也在这儿,所谓大盗不盗老贼不偷就是这个理,虽然是他干的,但所有的事都是他假手于人干的。在余罪看来,傅国生这个犯罪境界已经走到了让大多数人仰望的位置,那就是不管别人干事还是犯事,他只干一件事数钱。

车停在珠江路商贸区,余罪看到了商贸区里嘉仕丽成人用品公司的门脸,很大,三开的玻璃门,进出客户不少,不像北方巷里胡同深处的小店,露着粉红的灯挂着成人用品的招牌。这里是很开放的,余罪直接下了车,踱步进了店里,两百多平米的大店面,一柜子成人用品,有什么金枪不倒神威一夜真男人哎哟,余罪觉得真汉子也未必好意思买这些玩意儿。

他正看得遐想无边,冷不丁直腰时,不知道何时身边站了位美女。他愣了下,然后暧昧地笑了,美女却是很大方地请着余罪道:先生,我们公司的自主产品都在二层,如果有兴趣,我可以领您观摩观摩。

余罪看到皮肤白皙笑容可掬的美女,没有多想,直接点头:当然有兴趣。

请。美女纤手一指,余罪大咧咧上楼了。从楼口一看,凉气一吸,舌头差点掉肚子里。

美女,全是美女不过都是硅胶的,逼真度很高。整个二楼被装扮成一个客厅和一居室的模型。沙发上茶几边书桌旁**,躺着站着坐着神情各异的硅胶娃娃,肤色或白或麦,发色或黑或金,神情或庄重或俏皮,反正总有一款能勾起你心中的欲望。

比如余罪,就站到了窗前的一位硅胶娃娃面前,表情很严肃,脸蛋很小巧。余罪看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指头小心翼翼地摸着那硅胶美女翘翘的小鼻子。

有人扑哧一声笑了,余罪赶紧收手,回头,又看到了另一位美女。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美女,卷曲的长发披洒着,暗色的ol工装衬托着,如脂如玉的双臂摆着向他走来,像风摆细柳般婀娜,带着一阵微微香风袭来。那是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更是一种南国佳人的婉约,看得余罪目眩神离,直抿嘴咽唾沫。

余先生吗对方伸着手。对于突然的问候余罪有点慌乱,点着头伸手握了握,那小手柔若无骨,比一沓现金拿到手里还要心动。

请,你的朋友在等你。美女笑着,脸上浅浅的两个小酒窝,看得余罪春心萌动。

两人一前一后,余罪在后,不过眼神没离开那双修长的腿。细高的水晶鞋,衬托出完美无瑕的足踝,圆滑的小腿,形成了一条柔和的曲线。一刹那间余罪明白了,这天下为什么还有恋足癖那么恶心的爱好,因为他现在发现,自己好像也快有这种倾向了。

你是沈嘉文余罪追了一步,客气地问,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礼貌多了,在美女面前一点也不像人渣。

对。沈嘉文露齿一笑。

可我不认识你。余罪道,他在装。这个人后方都已经通知了。

现在不就认识了吗美女很自然地笑道,比他还会装。肯定通过傅国生早知道了。

那笑容传达的意味很明白,其实大家都知道彼此是干什么的,对吧

余罪笑了笑,不再问了,他审视着这位如冰雕般的美女,心想堆积在这奢华外表下的可能都是数也数不清的麻醉品交易。他有一种深深的怜悯,他真无法想象,有多少像他这样的炮灰还在蹲着苦狱,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而他现在,也不再介意做点什么,哪怕再勒傅国生一次

逆势上位

笑容可掬的沈嘉文轻轻地打开经理的门,亲和地笑着,纤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余罪进去了。老板台后坐着的,赫然是傅国生。他笑了,起身迎接着余罪,握着手问候着:老二,你怎么还这么渣的打扮走到哪儿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土匪。

你就穿上皮尔卡丹也是个王八蛋,有区别吗余罪翻着白眼道,果真是匪气十足。

区别在于,包装和未包装过的,是两个概念。傅国生不以为忤,笑着打趣道。

就你和我余罪一指彼此,小声道,不管怎么包装,都是人渣。

哈哈还是有区别的,我是像人的渣,你是像渣的人。傅国生哈哈大笑着,揽起了余罪,那位美女沈嘉文知趣地一笑,轻轻地掩上了门。

其实呀,余罪对这位美女的兴趣可比对傅国生的兴趣大得多,余罪忍不住做了个吞咽口水的动作,然后回头看着傅国生,那表情在诉说着一个潜台词:这朵鲜花怎么会插到老傅你这堆牛粪上呢

你个死仔呀,我的女人,你也看上了傅国生这会真装不住了,生气地斥了余罪一句。这回轮到余罪哈哈大笑了,笑着回敬道:我还真看上了,喂,你在监仓里答应送我妞儿,算不算数我就要这个。

傅国生一怔,不过没怒,他尴尬地笑了笑,坐回老板台后。

而余罪呢,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看看这儿,看看那儿。话说老傅的办公室和外面纯粹是两种风景,外面的暧昧无边,而房间里却清雅有致,门口是一缸金鱼,靠墙一组竹木沙发,窗台边一排时新花卉,老板桌台也是钢木结构,不显奢华却处处匠心独具。这地方余罪倒觉得很有人味,一点也不像人渣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