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把热气腾腾的虾包放在一对靓仔的桌上,会心一笑。 那两位靓仔端着早茶,不知说到了什么笑话,笑得眼眯成一条线。是焦涛,另一位叫莫四海,看两人的亲密样子,关系匪浅,事实上这位莫四海相当于地下组织的人事部长,很多入行的人都是他引荐的,焦涛对他的履历知之不详,不过知道他是海关通关员出身,因为涉嫌走私被单位开了,一直混在滨海的走私领域,也算是这个领域里的名人了。

这不,笑了半晌,焦涛对于他报回来的余小二的信息实在捧腹,吃不了海鲜埋怨伙食太差,开个车横冲直撞,出门买包烟都能和街上烂仔干了一仗,一对三打架,居然没吃亏。反倒是上完那个妞后直说自己是处男,吃大亏了。

莫四海笑得直打颠,摆着手评价着:焦哥,这个这个是人中极品啊,你们从哪儿找回来的

呵呵,富佬的狱友,我们碰到他时,他正在抢收费站。焦涛笑着道,把此行的来意说了,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肯定有问题,一点都不低调,迟早是被砍死的料。莫四海道。干这行最重要的是低调,可这个新人除了缺低调,其他的都齐活了。

呵呵,我听傅哥说,这小子在监狱里,差点勒死他,人确实有点横。焦涛道。

嗯,看得出来,不过这样的人可不适合在咱们这行待得时间长了。莫四海提醒道。

待多久你不必操心,我是说你觉得他本人有没有问题,会不会咱们这行的担心你知道。焦涛道,进入组织审查的这一关很严,别说警察,就是以前有过坦白从宽经历的,都被视为履历中的污点而不予录用。余小二狱友的履历自然没什么问题,但有关政治素质,是不是存在潜在危险,这就得仔细审查了。

任何组织都有组织原则的,地下组织的原则性反而更强一点。

他莫四海笑着道,他刚到我那儿,我请了个女技师就是去试试他,一般正常人都要有一个心理适应过程,总不能有个美女脱了你就敢上吧嗨,他就敢直接就冲进去了,别说条子,就牲口也不能饥渴到这种份上。

焦涛笑了,这不仅仅是个性福利,这种试验有时候是最好的一招,如果真是条子或者线人,不可能一点心理障碍也没有,也不可能对这种事没有防范心思。

可这一位,没怎么犹豫就上去了,那天的录像焦涛看过了,这哥们儿除了色急就是猴急。两人相视谑笑,莫四海小声补充着:焦哥,您觉得这样的人能有什么问题我就是有点怕他不听指挥胡来。我把他送到镇上了,不过我估计下面压不住他。

焦涛笑了,似乎并不在乎胡来不胡来,而是担心能不能来。似乎他已经知道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两人边吃边谈着,冷不丁焦涛像是作了决定,轻声道了句:本周六台风登陆,气象预报是晚十九点。

知道了。莫四海的眼睛突然间严肃了。

把新人带上,让他走一趟。焦涛又道。

莫四海眼皮跳了跳,有点担心,不过还是应了声:知道了。

台风登陆新人走一趟,这个组织的关键词大多数人听不懂,不过莫四海揣度到了,冷清了数月的生意又要重新开张了。其他的他倒不担心,就是送货的都是新人,能不能蹚过缉私那个关口,实在是尚难定论。可对于信奉富贵险中求的人来讲,越难定论的地方,说不定越是有机会的地方。在这一点上,已经被很多事实证明了。

早茶完毕,两人各分东西,这是个谈事的好地方,人挨人,桌连桌,即便是相互不熟识也会因为面熟而打个招呼,出了茶楼分道扬镳的两人警惕地四下看看,未发现尾巴时,各自乘车离开。

尾巴其实一直就在茶座里,两人走后,一直咬着焦涛的尾巴赫然便是高远。不过收获不大,仅仅是拍到了一个生面孔。

此时,滨海市的天空依然乌云密布,大雨初歇后的天气不像是要放晴,而像在孕育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这个人,仔细查查包袱送出后三天,他的出现是唯一的动静。

许平秋指着监控发来的画面,向属下布置着,林宇婧向外线提醒着这一信息。这倒不难查,特别是对于有案底的人物。

包袱终于送出去了,手里仅有的外勤已经撒出去了,家里唯余林宇婧和杜立才,还有暂时用不上的严德标。他进入了惯例的焦灼状态,像曾经当刑警时的那种高度焦虑状态。这个案子距离省厅限期已经过了接近一半,到现在为止,除了送出去一个不知道会有什么效果的异数,其他方面几乎还在原地踏步。

不知道这个犯罪组织的人员构成,不知道他们的犯罪模式,更无从知道他们的地下渠道,其实除了知道傅国生这个疑似托家,专案组没有掌握更多有价值的信息。说白了,众人已经被省内的新型毒品犯罪形势逼得不得不死马当活马医了。

许处,咱们人手不足啊,要不要申请地方同行支援。杜立才提议道。

暂时不行,万一泄露风声,那就是前功尽弃,一旦有闪失,咱们送出去的包袱也危险了。许平秋道。虽然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在警方安插棋子,但他不敢冒那个险。

要不,调咱们自己的人过来杜立才又道。

这个可以考虑,对,就从家里往这调,这事我办,你们盯好了。许平秋道。空降信得过的人手,这是首选。

杜立才不断点头应声,能与许平秋一起办案对于他来讲,也算是一种莫大的荣耀了,丝毫不用怀疑,只要能咬住哪怕一条线索,禁毒局的办案手段再加上许平秋的经验,再大的案子也会水落石出,他对于结果的期待无形中又高了几分。

指导知导知道知道了,是知道了

有人在喃喃说话,声音很怪异,杜立才侧头才发现是无所事事的严德标,嘴里呢喃着,说得莫名其妙,他训了句:说什么呢没规矩。

对于这一拔人,杜立才成见已深,特别是这个街头骗子,杜组长从来就没给过他好脸色。鼠标胆可不大,笑着指指屏幕道:我看见刚才那人说什么。

看见说什么杜立才异样了,不过猛地又惊省了,想到了警中曾经有过的特殊训练,惊讶地问着:你会读唇

那可难了,就在全省警中也找不到读唇的人才,毕竟能用到的地方不是很多。就算有这种人才也是年纪一大把了,难道这个小骗子能会杜立才不信。

会点。鼠标道。

杜立才全身一抽搐,一看许平秋,两人都愣了下,然后两人都惊喜了,一左一右拽着鼠标,示意着林宇婧道:放一遍,再让他读读。

又把监控的画面回放了一遍,鼠标指着道:看,最后这两句,唇形一模一样他连说两个知道了,前边人一直在动,好像讲什么笑话。

知道了,知道了许平秋低头逡巡了几步,猛地有点惊惧般自言自语着,难道是在布置任务宇婧,未来几天的天气怎么样

台风雷雨天气,一直持续到本周末。林宇婧道。

那应该就是布置任务,趁这种警力防范薄弱甚至无法防范的情况走货可货源地和目标地在哪儿呢这人刚刚进入咱们的视线,难道他能直接接触到贩运如果很快就有动作,恐怕咱们的人接触不到核心啊。许平秋拍拍脑袋,逡巡几步,自顾自地出去了,他要静心思考一下了,当然,在没有准确消息前,只限于思考。

时不我待呀,杜立才三人眼巴巴地看着许处出去,没敢打扰,人一走,杜立才回头问着鼠标:到底有谱没谱,这可不能胡说。

组长,怎么叫胡说你自己瞧瞧,就三个音节能错了舌卷一次,下颌动一次,知道了知道了鼠标不服气地示范着,就这三个字看得最真切,林宇婧被他的样子逗笑了,杜立才却是抱着万一之想,让林宇婧回放到前面,问着鼠标:那这几句说什么

这个难度大了,上面那位兄弟是连说带笑,低头笑就看不到嘴型了,鼠标目不转睛地盯着,喃喃地把看到的说出来了:女技师过程美女脱了

鼠标说得庄重无比,不过杜立才听得眼睛往外凸了,他正要打断,更猛的来了,鼠标一吸溜嘴皮子接着道:这句是,她全身都疼有什么问题要有也是什么问题没法看啊,组长,一直低头笑。

那位帅哥说得语速快,而且边说边笑,实在难为鼠标兄弟了。鼠标懊丧地抬头时,看到杜立才的脸色才省得自己读得有问题了。组长阴着脸,气着了,训斥着:脑袋里装的什么龌龊思想。

训完他也不愿往下听了,气呼呼地走了,把鼠标哥给郁闷得呀,好不容易显摆一回。他气愤地瞪着杜组长出去的方向,回头时,林宇婧正同情地看着他,他急于辩白说道:大胸姐,我真没说错话,他们就这么说的,你信不

信,这帮人渣除了这些也没什么说的。林宇婧笑着道,不过马上又拉下脸了,反问着鼠标,你刚才叫我什么

大叫什么来着,瞧我这记性,我怎么忘了。鼠标一惊,吓得直捂嘴,不经意把私下起的绰号给说出来了,林宇婧一抬头,看看自己的胸前,又看看鼠标贼溜溜的双眼,她面红耳赤地拍案而起,标哥眼见惹人了,缩着脑袋掉头就跑。

不过没跑利索,出门时啊地吃痛叫了一声,捂着臀部被林宇婧追着踹出去了。

没说错,但真的叫错了。

在这个同样的时间,千里之外的岳西省特警训练基地刚刚结束训练,满头大汗的特警们正在期待着即将开始的午饭,哪知集合哨声毫无征兆地响起,身穿迷彩训练服的学员玩命地从食堂又往大操场跑来。

整队报数等着长官训话,从进队起,豆晓波就没见过训话的长官脸上有过表情,今天也没有,直接大吼一声:豆晓波,出列。

豆晓波早被训练成条件反射了,一跨步出来了。长官背着手:其他人,解散。

那些饿了的一哄而散,这位长官饶有兴致地看着豆晓波,一个多月下来练得还是蛮有效果,除脸上的肉没减,身上倒是减了个差不多,他就那么看着,看得豆晓波心里发毛,还以为又是犯了什么小错要得到特殊优待,最轻的优待都是多跑十公里,他紧张道:报告教官,您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禁毒局的瞎了眼了,居然找你。教官异样地道了句,不过他懒得解释,因为警务繁忙的原因,经常有队员被半路征调走参案,不过奇怪的是,这次走的,却是在他眼中素质最差的。

豆晓波迷糊的时候,看到了一辆三菱越野式警车驶进了中队,双方敬礼,教官一指人,没说的,东西都没收拾,上车就走人。

这一天,还有很多人接到征调的命令,禁毒局的二队的四队的重案大队的治安总队的,全部聚集在禁毒局的大院。大门紧闭着,一院的警车静静地停着,报到的警员被打乱重组,列成若干方队,静静地站在行动车前,只有一位收缴通讯工具的警员在悄然无声地穿梭着。

从中午直到下午再到天黑,在行动的命令发出的一刹那,警灯闪烁,警笛齐鸣,从禁毒局驶出的警车成编队地驶过省城繁华的五一路段,从市中心开始分拨,像一股股激浊扬清的洪流,奔流向夜幕掩盖着的城市里每一个藏污纳垢的角落。

岳西省,510扫毒行动,当日二十时拉开了帷幕。

顺藤摸瓜

走私,肯定是走私渠道,新型毒品的主要成分,ghb,也就是羟基丁酸,甲基苯丙胺,据我们技侦分析,配制神仙水必须要大量的高纯度原品,而这类麻醉类药物在我国的管制非常严格,但在国外已经是被滥用的精神类刺激药物。如果有一条走私入境的通道,那么来源量足,源地在港口城市,就说得通了。

杜立才指着与滨海市毗邻的几个港口码头,与省内案情相衔接,结合出现的这位新的嫌疑人,作了一个大致的判断。莫四海涉嫌走私受过刑事处罚,这一点已经确认。结果东江猖獗的走私,不难作出这样一个推断。

发源地在滨海市,出货量比地方处方药品的存储量还大,除了走私和生产,不会另作他想,但生产的难度不是一点半点,原料供应厂房工人都可能成为顺藤摸瓜的线索,东江曾出现过多例制贩冰毒的地下工厂,不过经过数年严厉打击已经销声匿迹。能存在数年之久而且把生意做到省外,这样的货源只有一种情况了:境外走私。

许平秋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脑袋里回放着前一天扫毒行动的战果,省城及所属的十三个地市里,全部都发现了这种含ghb麻醉药品的吸食物,剂型胶囊型粉型所知类别不下六种,这泛滥的态势再不控制,很快就会是一场灾难。

如果是走私的话,那难度可又要上升一个档次啊,几百上千公里的海岸线,一条舢板一条渔船,都可能是目标,就即便放在大型码头,每天上万的集装箱运输,哪一个也都可能是目标啊。许平秋出神道。本来觉得避开终端,直掐源头的方式会事半功倍,可现在觉得难度开始无限制膨胀了。

几百公里的海岸线,每年光海关缉获的走私船只就有上千只,以滨海为中心,四市十九县六十多个镇,一半沿海,在如此庞大地域的人口区域内找到一个特定的目标,这个难度足以让任何一位警察脸上皱纹多上几道。

林宇婧拨弄着定格的画面,她总是在下意识地看着放在电脑旁边的大功率手机上,期待着手机响起,那是唯一和前方联结的信号,如果可能,这个信号将成为后方行动的航标灯,不过它就像此时的会议室,一直处在静默中。

多少天了许平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