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稀罕呀。 欧燕子白了眼,上车了。众乡警哈哈大笑着,李逸风一点儿也不脸红,直给燕子姐关后车门。要走时,另一面的车窗响了响,安嘉璐一看是余罪,放下车窗,期待地看着余罪,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余罪严肃地道:我是不会给你打电话的,你做好心理准备啊。

什么什么意思安嘉璐奇怪了。

没听逸风说嘛,直接去找你。余罪笑道。

安嘉璐手指一戳,是个匕首攻防动作,余罪笑着一闪。她做了个鬼脸,把车窗合上了,合上时留下了一句悦耳动听的声音:稀罕呀,爱来不来

车走了,车窗里扬着两只再见的小手,忽悠悠地让李逸风和余罪伫立了良久,余罪想着那一颦一笑,感叹了:感觉真好啊。

是啊,离曾经纯情的日子好久远了,好喜欢这种青涩和朦胧的感觉。

确实好,野炊就这么开心。李逸风看着余罪,兴奋道,随即向余罪问着,哥,兄弟这回给您老安排的,满意不

勉强吧。余罪当然高兴了,给了句表扬。

您要喜欢,我经常给您老组织这么几次,保证活动不重样想追安美女,兄弟一定尽心竭力,保您满意。李逸风道,这家伙杂七杂八,学得比较乱,拉起关系来像个江湖骗子。不过不得不承认,这官宦之家出来的,在揣摩人心意的时候还是有些套路的,最起码现在揣摩余罪揣摩得够准。

笑眯眯的余罪享受着这份恭维,几步之后想着不对了,直问着李逸风道:不对呀,逸风,看你是个泡妞高手,怎么会让虎妞拒你千里之外

不提了不提了,互相太了解了,知道你什么东西,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李逸风道。

哦,燕子不了解,所以就去哄燕子了余罪问。

瞧您说的,女人还不就活在男人的甜言蜜语中您老不也是一个林姐一个安妹,哎哟,所长您不愧是领导啊,玩得滴水不漏李逸风道。余罪赶紧地捂着这货的嘴巴,恶狠狠地教训着:听着,以后只限私下交流泡妞经验,不许摆桌面上。

对对您说得对。李逸风挣脱了,跟着余罪回所里了。

看着乡警们各自回家,李逸风挨个打了招呼,追着余罪进了办公室,直道,哥,兄弟我今天可是尽心竭力帮你啊我也有个小事,您可一定得帮我啊。

什么事余罪坐下来,插上插座,烧上水了。

我想提拔提拔,也当个像您这样的领导。李逸风热切地看着余罪。这倒把余罪吓住了,紧张地脱口而出:这话应该和你爸去说呀你觉得我能提拔得了你

拼爹算个屁本事,靠咱自己才算好汉我直接说吧,只要您帮我,我十有八九能成。李逸风郑重地道,这事情想了很多天了,现在到最关键的时候了。

余罪自然是一口答应了,李逸风掏着从指导员那儿拿来的文件,却已经揉得皱巴巴的了。余罪一看,问着:文件头呢少了一张。

上厕所,用了一张。李逸风道,把余罪气得直想哭,就这样还想提拔。李逸风却是无所谓地道:看后头,破案大会战,不限警种不限级别,这次的接案是公开式的咱们县公安局也排出了七例悬案和网上追逃的嫌疑人,县局顾局长说了,谁有本事拿下这些案子来,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不管你多年轻,不拘一格提拔

等等什么时候的事余罪问。

你去卖高粱的时候的事。李逸风道。

那是什么案子余罪又问。李逸风这也有准备,摸着手机,打开电子文档,直递给余罪。余罪看了看,心道在古寨这个落后县城,稀奇古怪的案子倒也比比皆是,比如某年前的一个抢劫杀人案,比如某年前的一起爆炸案,再比如某年前的一例杀人在逃案他越看越头疼,问着李逸风,你挑的哪例案子

哪一例恐怕也不是能容易解决得了的,最长的积案已经十八年了。余罪还没有揣清楚上面是什么意思,不料李逸风牛逼哄哄地拍着胸脯道:我把这七个案子全包了,他妈的,没人跟我抢了。

余罪表情一滞,跟着想哭,然后又哈哈大笑上了,笑着扔回去骂着李逸风道:蠢货,那不叫悬案,那叫死案,最早的都挂了七八年了,还有快二十年的,你想找到嫌疑人,可能性几乎为零你这脑袋是长屁股上的呀这都什么案子,抢劫杀人爆炸杀人强奸杀人就你这小样,真找着嫌疑人,也得被人家拧了脖子。

一说难处,李逸风愣了,光想着升职,还没想过有升天之虞,他为难地看着余罪道:不能这么玄乎吧找个简单的,搞定一桩不就交代啦。

就怕你自己都交代喽。余罪不理会了,办过案子才知道案子的难处,一个普通的偷牛案就熬了两个月,何况这些淹没这么多年的积案而且,余所长已经找到如何生活得滋润的路子,恐怕也未必再想往火坑里跳。

所长不,哥别人不行,您老成呀,说不定真能搞定一件两件的。李逸风哀求着。

我不行,每一个案子都是集体的智慧,咱们就搞了那么一件,光二队有多少人帮咱们还有马老。

可咱们俩也是集体啊,还有呆头拴羊,兄弟好几个呢

就咱们,吃还差不多,其他的可差太多了会通信追踪么懂技侦设备么知道和地方怎么协调吗万一异地办案,你以为就一个小县城的公安局的协查通报就管用还有经费问题,光上次咱们查偷牛案,吃喝拉撒全部算下来,比丢的牛还贵,要真没查出来,亏死咱们了

余罪连珠炮地迸了一堆问题,都是现实的问题。哎哟,把狗少给难住了,还真没想过这些现实困难,他嚅嗫道:哥,那你帮不帮我啊,要帮的话,咱们想想办法。

滚蛋,你现在活得滋滋润润的有什么不好干这事简直是太监逛青楼,找你妈的不自在,滚远点。余罪吼着,拍着桌子,一副揍人的德性。李逸风吓住了,拿起手机吱溜声蹿了,不过跑了不远又扔回块板砖直砸在门框上。余罪听到了他远远的骂声:他妈的白给你找妞高兴了,等着下回吧你我,我要跟你绝交

逼尔入彀

对于狗少的奋起,所里就没人会当真,处久了都知道他是个本事没有话大的主,严肃不了三分钟,转眼又想上狗屁倒灶的事了。

不过这次好像有点意外了,第二天清晨余罪起床洗漱,刚拎着刷牙缸子到了门口,就见到狗少开着他那辆现代桑塔纳又巴巴从县城过来了。此时还不到上班时间,除了贩化肥卖大米那些事,可很少见这货这么勤奋。

哥,起这么早下车的狗少乐滋滋地问着余罪。

余罪没理他,就着水,哧哧刷着牙。李逸风可不把自己当外人,和余罪蹲到了一块,讨好似的说着:哥,昨天您说的那问题,我解决了。

什么问题余罪问,边说话边喷着满嘴牙膏沫子,含糊不清。

您说的那什么通信追踪支援什么的,我昨个儿回去就请了咱们县大队长袁亮,他说了没问题,只要咱们干,他全力支援,要人给人,要车给车。狗少得意道。

余罪嗯了声,没作表示,他知道在县城狗少还是玩得开的,无非是请县大队袁亮队长吃吃喝喝而已,那帮子人两口酒灌下去,肯定会一口应承,可真要办案那不是差得一点半点。每次办案后,都像脱皮一样难受,说实话,他实在不想轻易尝试。

再说,就尝试也不至于和这货搭伙呀他白了李逸风一眼,又继续刷着牙。

李逸风感觉条件不够似的,掰着指头又数着:哥,您放心,就算顾局长见了我,都亲亲热热叫小风他说了,只要咱们有这个能力,最起码县里就有咱的位置,这回是实打实的,不忽悠人您担心经费是不是没问题,需要多少钱我先给您垫上

余罪没理会,李逸风追着忙不迭地道:只要您老帮我,从今天开始,吃喝拉撒管到底,还不满意兄弟给您找俩秘书,女的

一说就偏了,余罪吐了刷牙水,语重心长道:他妈的你脑袋怎么就不开窍,为什么要给这么大的桃子诱惑,那是因为这事几乎没有可能;你就不想想,全县没人揭榜,怎么就你聪明去凑热闹了真有好事能轮到咱们乡派出所不出省城名额就完了。

我知道,可他们没您老这水平,您不常说,可以质疑您的人品,不能怀疑您的水平吗虽然您老人品确实不咋的,可水平不是盖的,我跟袁亮队长一说您老参加,得,他根本不敢拿我当笑话看。李逸风的话听得余罪晕头转向,要回所里,又被这货拦住了,他伸手拔拉开训着:一边去,老子是所长,不能离开工作岗位,我走了,这里工作怎么办

指导员同意。李逸风道。

胡说,我怎么不知道余罪愣了下。

真的李逸风兴奋道,指导员说了,咱们在乡里不是倒腾化肥就是换大米收高粱,这大夏天青黄不接,反正也没事干,还不如去干点人事呢。真要是搞定个别人搞不定的案子哎哟,哥啊,我也成领导干部了,和你平起平坐了哎,别走啊,所长哥,咱们亲得像失散多年的兄弟,你不能扔下我不管哪。

真不管了,余罪走进办公室,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李逸风老大不自在,回头时才发现指导员王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他尴尬地问候了句,王镔却是笑着问道:怎么,所长还不同意

李逸风点点头,好不懊丧的样子,要没这所长哥,提拔大计在他看来可是要流产了。王镔忍着笑,小声鼓励道:你知道为什么小余所长在同龄人里出类拔萃么别人办不了的案子,他能办喽

为什么李逸风愣着问。

因为他从不气馁,从不言败,盯准了一件事,一定要办出个结果来才罢休,在这一点上,我都不如他。王镔带着几分赞赏道。抛却偷牛案的事不讲,就在穷乡搞生意这事,他都没想到能铺到全乡。

可他不帮我李逸风为难道。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尽到力,还没有想尽一切办法。王镔道,他看李逸风抓耳挠腮猴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背着手,扭过头,走了若干步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我觉得就算他不帮你,你也应该有决心有毅力自己办下去。

言毕,王镔直接走进他的办公室了,回头偷瞟一眼,按捺着笑意,看来因人施教因法施治还是正确的。自从有了这个想法,李逸风天天张罗,还真没给惹其他事,王镔倒不指望他真能干点什么好事,好歹也像现在,不给所里添乱便罢。

可有时候这人啊,不能太认真,一认真就坏事。李逸风看样子是认真了,他把一起参与过偷牛案的李呆和李拴羊叫走了,又不知道去商量什么,余罪没理会他,知道这家伙没长性,过不了几天有了新目标,肯定要忘得一干二净。

其实这和乡派出所最近的闲适也不无关联,没事了就容易滋生其他事。比如这上班时间,除了办了几个因为上学要转的户籍,登记了两位婚生户口,一上午就没其他事。上户的夫妻俩的孩子都一岁多了才来登记,一问之下居然连结婚证也没有。这时就该指导员出马了,讲了一番婚姻法,然后又亲自到司法站帮着这一对办理。

所里的事余罪大部分都不太沾,他也不太懂,到现在仅限于会查查户籍而已,可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当官也有运势,他在羊头崖乡这么长时间了,那叫一个风调雨顺。别说火灾了,连点小灾小病都没有,不但没有,还侦破了一件偷牛大案。现在呀,所长的威望可是如日中天,而且有与日俱增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