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倒是鼠标过得最开心,唯一的另类就剩余罪了,这位远赴羊头崖乡的挂职所长,一直以来大家是抱之以同情的心态的,可现在看来,好像人家过得也不错,跟班都有了。 而且跟班比所长还活泛,这边余罪还没怎么说话,李逸风又插上来了:哎,我说哥几个,还有几个姐姐你们平时有什么想玩的跟我说啊,我有玩的,钓鱼想不想玩,野营想不想玩你们抽空到羊头崖乡玩玩,哎耶,那树啊,绿得叫一个深。那花啊,开得叫一个怒放,还有那空气,那叫一个新鲜,还有

有没有水灵妞儿呀鼠标色色地问。

李逸风大惊失色道:哇,标哥,你怎么抢我的台词还真有,村姑。

几人喷笑,李逸风得意洋洋坐定了,余罪却是有点后悔领了这么个招眼的货。众人讨论着是不是真该去趟羊头崖验证一下,否则看余罪这么乐不思蜀,说不定还真有什么出奇之处呢。

说说笑笑,吃吃喝喝中,余罪在意的主要任务看上去没有任何进展,顶多是李二冬给欧燕子多倒了几杯饮料。他正准备叫李二冬上趟卫生间,好好教育教育呢,却不料手机响起,在座二队人员,都是一个德性,下意识地摸口袋。

不对,是所有二队人的手机都在急促地发出警报似的铃声,大家拿出手机来,都下意识地齐齐起身。张猛脱口而出:有案子,紧急集合。

趿趿拉拉一动,这才发现要晾下不少人,余罪叹了口气道:去吧去吧。当警察就是这劳累命,片刻不得安生。

走了,紧急集合,肯定有大案。熊剑飞道,回头重重地擂了余罪一拳道,有空去找你吃去啊。

我也是,这次只算请了一半,下次还是你请。孙羿道。

别瞪我,我不宰你。董韶军笑了笑。

一行人告别着,匆匆而去,余罪鼠标豆包送人下楼,拿了件饮料给扔到了车上。众人急于集合,也未说谢,绝尘而去,那场面真是让哥仨郁闷了好一会儿才返身上楼。

人走了一多半,一下子就冷清了不少。回来时三个人傻眼了,细妹子陪着李逸风安嘉璐和欧燕子正找乐子呢,猜拳喝酒,把李逸风灌了多半瓶,醉醺醺的。肯定是三个女孩子捣鬼了,要不捣鬼,细妹子就白跟鼠标了。果不其然,三人坐下时,细妹子眨着眼睛,手做了个抹脸状,这是向安嘉璐传递信号呢。安嘉璐故作沉思样,猛然叫一个:四点

哎哟,又输了,安美女真厉害。李逸风愿赌服输,又干一大杯。再让欧燕子猜时,仍然是输,李逸风乐颠颠地跟赢了似的,抢着喝酒。

余罪哭笑不得,鼠标奸笑不已,豆包笑而旁观。没多大会儿,狗少小哥被俩女警灌得趴桌上哼哼,不会说话了。

本来是乘兴而来,不过却很难尽兴而归了,饭后先就近开了间房,把喝得晕三倒四的李逸风先安顿下来。豆包开着车送鼠标和细妹子,安嘉璐载着欧燕子也走了。余罪回到了房间,替李逸风盖好被子,刚洗了把脸,就接到了电话。

是安嘉璐的电话,他怔了下,匆匆地返身下楼来了

媒男媒女

五原的冬天很冷,酒店大厅的玻璃门隔开了两个迥然的世界,余罪推门出去时,有点奇怪,这么冷的天气,安嘉璐却是别有兴致似的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入口。

红色的风雪衣,垂着老长的围巾,雪白色的,余罪一下子想起了在学校那堂课上听到的名字:烈焰玫瑰。那个名字起得真傲,傲得大多数人第一个猜到的就是喜欢红色热情奔放的她。

余罪奔上去了,迎着安嘉璐站定时,带着歉意笑了笑,说了句谢谢。安嘉璐却是稍有懊丧,不介意地道:什么事也没办成,谢什么谢啊。我可尽力了啊。

所以我要谢谢你嘛,要我请,肯定请不来。余罪道。他饭前因为二冬兄弟梦中情人的事,可动了不少脑筋。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多了个狗少插科打诨,又来了个任务把人全集合走了,这事情嘛,恐怕是要功亏一篑了。

相视间,安嘉璐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她看着余罪笑,余罪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半晌安嘉璐开始数落他了:这事不是我说你,不行的,燕子现在工作问题刚解决,一解决这个问题,追燕子的人多得去了,而且她好像根本对李二冬没什么感觉嘛再说李二冬也不能差成这样啊,一句像样的话都没说。

说到此处余罪也胃疼了,谁可能想到,兄弟见了女人还害羞。他一想,解释着道:那正说明他太在意了,所以他才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人家根本不在意呀,刚才还说了,那什么李逸风挺有意思的哎,对了,那傻孩子你哪儿捡的安嘉璐哭笑不得地道,心想怎么余罪周围,都是奇葩。

不是捡的,乡派出所民警。余罪不好意思地道。

哦,怪不得呢,脸皮厚得快赛过你这个所长了你别再给我下任务,我真没办法。安嘉璐道,要堵余罪的口。

想想办法嘛,你看二冬兄弟多可怜,躺医院**的时候,他悄悄告诉我,他还没交过女朋友呢。余罪道。这是个笑话,可却让余罪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他小声道,人心里都有一块圣地,他心里那块圣地是爱情,也是他最不可能得到的东西他是表面看上去有点无赖,可心里比谁都耿直,我真怕把他憋坏了。

可也不能这么乱点鸳鸯谱,乱牵红线呀。安嘉璐是绝对想帮的,不过她一筹莫展,这种事,可怎么帮啊。

凡事到余罪手里,总不缺馊主意。他连出若干馊主意,包括利用细妹子约燕子,制造碰面的巧合;包括让安嘉璐耳边提醒二冬兄弟的英勇事迹;包括动用一切可能动用的资源给两人制造机会。安嘉璐听得哭笑不得,余罪这架势,几乎要动用重案队了。

好了好了,别烦了,帮归帮,结果我可不敢保证啊。安嘉璐道,打断了余罪的教唆。余罪笑着点点头:其实帮就好,不必在意什么结果。

什么意思没结果不还是白忙乎吗安嘉璐道。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余罪道。

你会不会用,那说的是两情相悦,李二冬对燕子是单相思。安嘉璐被逗笑了。

没错,我就这个意思,反正两情长久的可能性不大,还不如找点朝朝暮暮的安慰呢,省得他天天郁闷着。余罪道。安嘉璐又笑喷了,她手指点点余罪,很不中意的样子,余罪笑着直嘚瑟。

媒事方定,余罪看看时间,提醒着安嘉璐该回家了,自己则屁颠屁颠去开车了。

安嘉璐家距离这儿够远的,车行驶在宽阔的滨河大道上,飞速前行着。安嘉璐开了车窗,像是很少见到城市的夜景一般,赞叹着:灯光真美啊。我都记不清多长时间没有见到过了。

就是空气不好,从乡下回来,马上感觉到这里简直就是毒气室。余罪道。

对了。安嘉璐回过头来了,看看余罪,饶有兴致地问着,说说你的所长心得上次碰到鼠标,还说你挺郁闷,不像啊,我看你活得挺滋润的。

咱们的人生都是面具人生,都是戴着一张面具活着的,比如你,带着一张微笑的面具,不管办护照的什么货色,你都得笑脸相迎,对吧余罪问。安嘉璐点头笑了,那是,心里郁闷脸上也得笑着。余罪又说了,比如咱们大多数同学,现在已经戴上了一个威风的面具,明明都挺苦,还仍然是一副威风的人民警察的样子。

那你的意思是,你这个滋润样子,也是面具安嘉璐问。

应该是吧,那么穷的乡下,兜里干净,心里空虚,可能滋润吗余罪非常诚恳地道,惹得安嘉璐笑了几声,不过笑着的时候,又觉得这个话题有点涩涩的味道,昔日的同学各奔东西,现在聚一起也难了,勉强聚起来,也是各有各的烦心和郁闷,远不像学校里那么单纯而快乐的日子。

余罪以为安嘉璐又若有所思了,他刚要问句话,一瞥眼,却发现安嘉璐侧着头,痴痴地盯着他看。这一下子惊得油门不稳,车咯噔了一下,余罪自嘲地笑着道:安安,不能这样子看我啊,否则我的智商会急剧下降,血压会急剧升高,心跳会急剧加速

开了句玩笑,不过没人笑,车厢里安嘉璐轻轻地道:其实你不必那样做的,那件事有很多可以解决的办法,你那样做不但伤害自己,也会伤害大家的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余罪装糊涂了。他知道是哪一件事,可他不愿谈及。

这才是你戴的面具,总是那么不以为然,其实心里有事。安嘉璐道。

什么意思余罪装糊涂。

非要我说出来吗那件事让外人看你是受害人可让咱们同学说起来,你觉得谁能相信你会处在受害人的角色上安嘉璐道,似乎这事让她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那你准备怎么样谴责我,还是揭举我余罪笑着问。仿佛在说一件和他根本不相干的事一样。

我不知道,可我总觉得这件事像块石头堵在我心口上。安嘉璐道。

余罪抿了抿嘴,无言以对。贾政询贾原青兄弟俩已经成了过去时,可那事的影响还在,他知道瞒得过世人,可瞒不过自己人,但对于那件事,他从来就没有后悔,一如曾经在学校里的斗殴,打了就打了,拍了就拍了,拍完躺下的认,站着的有种,世界有时候就这么简单。

本来那是一种快意,可现在在安嘉璐面前,余罪似乎觉得自己像犯错了的嫌疑人一样,等着她的审判。这一刻他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自己似乎很在意安嘉璐对他的看法,不像以前,自己是个什么德性,他根本没在乎过。

沉默了良久,直到车驶进小区门口。安嘉璐却没有告诉他她家在哪幢单元楼,余罪干脆停下来,提醒着道:到小区了,你不准备下车

那你准备赶我下车吗安嘉璐反问道。余罪伸手开大了暖风空调,摁亮了车灯,侧眼看着安嘉璐,笑着道:既然你一直纠结这个答案,那我可以直接告诉你,贾原青没有胆量刺伤我,我自伤的,栽赃给他了。我是被逼的,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那兄弟俩是一对人渣,买凶劫警车,差点把二冬捅死,还想把事情捂着,他想得美。

凶相顿露,安嘉璐异样地盯着他,她也有一种错觉,似乎这些话并不让她反感,她反问着:你就没想过后果吗万一栽赃不成,万一自己伤得太重,万一

后果就是,他死定了。余罪不屑道,不管我是什么结局,他都死定了,有这个就足够了。你不用劝我,如果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干,甚至比这个更狠。

余罪恶狠狠地道,语气中迸发着坚决和快意,当警察做过很多让他后悔的事,可不包括那一件。安嘉璐瞠目结舌地看着怒容肃穆的余罪,僵了,她想起了二冬那虚弱的样子,想起了余罪的样子那么血淋淋的事实,似乎用什么语言来劝慰,都太苍白无力了。

她看着余罪,余罪仿佛余怒未消,恶狠狠的样子中似乎还透着可爱的成分。蓦地安嘉璐笑了,说道:不必在一位女士面前标榜自己的凶恶吧

哦,那倒是,失言。余罪讪讪一句,侧过了头,不再看她。

生活得越久,人就会变得越现实。这个时候再让余罪拿束花去求爱,估计他不会再干那种荒唐事,因为他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两个人,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

我觉得出事以后,你好像在刻意地疏远我连走的时候都没告诉我一声,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安嘉璐轻轻地问,很不自然地欠欠身子,仿佛这句话花了她很大的勇气才说出来。

不为什么,又不是光荣的事,我谁也没告诉。余罪道。

前面那个问题还没有回答。安嘉璐提醒道。

不存在什么疏远吧我们的距离就没有近过。余罪道。

你这样认为安嘉璐很不悦的口气。

难道不是吗余罪异样地问,侧头看安嘉璐,他在回忆着,自己好像没记错,什么时候不疏远了不管是理论上还是现实中,安嘉璐一直是解冰的女友,这一点好像也没有变过。当然,也许曾经走近过,不过肯定是在梦里。

嗯,看来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安嘉璐幽幽地一叹,黯然道,我以为我在你心目中的分量很重。你出事的时候,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后来听人说,你失血过多,差点没抢救过来那天我看到好多同行很难受,都在病房前等你我那时候就想,只要你能醒过来,我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我真不敢想象,亲眼看到同学看到你那个样子

喂喂喂余罪打断了安嘉璐的多愁善感,解释着道,你说这话,我怎么觉得你喜欢上我了

怎么不可以吗安嘉璐带着几分傲色问。

余罪愣了,被猝来的回答惊得打了个饱嗝儿,他马上打开车窗,吸了一口凉气。旁边坐着的安嘉璐哧哧地笑起来了,余罪的呼吸一下子平静了,他知道恐怕是遭遇上了女人,特别是美女的恶趣味,当面说喜欢你,就等着看你激动的傻样儿。

安嘉璐一直在哧哧笑着,余罪慢慢地回过头来,在很近的距离盯着安嘉璐。安嘉璐下意识地躲了躲,这一个微妙的测试让余罪知道结果了,距离感是存在的。这一刻他想起了林宇婧,每每这样的时候,都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到对方对自己的喜欢。

而安嘉璐,绝对不是。他换了一种平静的口吻道:我明白了,你是喜欢我出糗的样子。

嗯,喜欢,更喜欢你发飙骂人的样子,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想问你这件事吗安嘉璐道。

为什么余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