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对了,绝对是老六那王八蛋咬老子不,咬我童大帅一下子火了。

哦,老六啊,就左手长六根指头那个,他可是贼啊。预审员道。

是啊,谁说不是呢。童大帅接着话头道。

那好,说说他的事,包括你怎么认识他的。预审员转回正题了。童大帅眼一凸,发现自己系的绳子,绕自己脖子上了

三号审讯室,老对手了,居然是上次三分局刑警抓过的扒手,不过据说抓错了,他是望风的,身上根本没有赃物,不得已关押四十八小时后就放人了。这才过了两天又进来了,小伙子有点不好意思,预审却很大方,直问着:甭客气,熟人了,说说呗,监控里可看到好几次你和杨铁挺熟的,今天又在一块喝,关系这么铁呀,一块干过点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喝酒了。王峰道。

你就一无业游民,杨铁可是大名鼎鼎,请你,你也配预审刺激道。

怎么不配了,兄弟无贵贱嘛。王峰道。

不过你好像有点贱啊,就几个蟊贼,犯得着因为他们和警察叫板么谁教你的另一预审问,话里有刺,面前这位上次进来虎气得很,要告警察呢。

这还用教嘛,现在是法治时代民主社会,保护自己人权是理所应当的,你们这次说来说去还是乱抓人,我仍然要拿起法律的武器捍卫自己我和你们没仇啊,可你也不能老跟我过不去是不是王峰小嘴嘚吧嘚上了,既大义凛然,又心虚犯事。

预审放着乔小瑞的录音,调试好,里面交代着关于王峰参与童大帅杨铁组织的数次扒窃事实,时间地点,扒了多少钱,清清楚楚。

可不料王峰不傻,愣着眼听完马上又道:一派胡言,没证没据瞎扯个毛呀,绝对是你们刑讯逼他指认我们的。

王峰,逼别人可能,逼你们我们还懒得逼呢,今天抓了你们团伙一共二十二个人,包括你们的老大跛哥,这工夫差不多就有争取宽大的了,你抗着吧下一个。预审员支着脖子喊。这下王峰急了,赶紧地道:别别别,我想想我好好想想,您得给我点时间是不是我一贯拥护社会主义法制我还真不是扒手,我就一望风的,偶尔客串一下走水的,相当于替身这和贼是有实质性区别的

就是嘛,你这顶多够得上治安拘留,随后再说吧,下一个预审员似乎懒得听闲话。王峰急了,拍着审讯椅的隔板嚷着:别呀,我交代其他人的罪行还不行呀法律规定,有主动检举他人犯罪情节,是可以从轻处罚的。

那快点,后面排队呢,等不及了。预审压抑着兴奋,不耐烦地道。

另一位拿着笔,飞快地开始记录了,这家伙确实不是贼,不过他认识所有的贼,而且心甘情愿给贼当望风的,当走水被捉的替身挨揍,以借此来混点小钱,你想象不到,这种事也能成为一个人的生存之道。

四号审讯室里,杨铁喝高了,而且醉得有水平,除了真话,其他话都说,直拍着自己胸脯道:条子都不在老子眼里,你们算个鸟我们兄弟几十号,到医学路这边打听打听,谁不给几分面子,就派出所老王都和我们跛哥是哥们他续弦娶小老婆,我们跛哥直接封了一万红包,我们兄弟进去,喝杯茶工夫就出来,该干吗干吗哎你们谁呀这什么地方怎么净是糙爷们,也不叫个小妞儿出来乐呵乐呵

录下来,让他醒过来再听听。预审员没有问,放着录音机,把这哥们的狂言全部录制下来了。

这哥们,说上瘾了,让人拉居然拉不走,还要和警察唠会儿,唠就唠呗,警察问谁的扒窃手段功夫最高,杨铁牛逼,又拍着胸脯道:当然是哥哥我了那帮鳖孙都是跟着我混的

五号审讯室里,是个可怜娃,才十八九岁,理论上才刚成年呢,不过根据乔小瑞的交代,这小家伙居然也是毛大广手下的一员干将,人小个低,却是扒窃老手了,预审员有点不相信面前这个低眉顺眼的孩子居然会是扒窃团伙的骨干力量,开审时才有这种感觉了,可怜兮兮的样子,差点就抽泣出来了,你问啥,他答啥,可用得最多一句话是:我真的不知道。

想好啊,许克东,你年纪还小,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什么不能干,干扒窃你们团伙都被抓了,居然还抵赖着。预审员用很同情的口吻道。

还能干什么睡得好好的,都能被你们给扣了,我哪还有活路可走啊。嫌疑人狡辩道。

这是典型的江湖少年,被拘捕两个小时,审了两次。连确切的籍贯都没审出来,也是预审员第一个放弃的

审了几个了余罪问刚推门而入的孙天鸣,他和林宇婧马鹏三人正吃着刑警队提供的工作餐,方便面配火腿肠。

九个,有几个喝高的,还迷糊着呢,还有几个嘴硬,净胡扯,不好审。孙天鸣队长坐到了办公桌前,一捋头发,有点头疼地道,这些蟊贼,还真不好对付啊,吓唬一会儿,能交代一两起,脸色稍一好,嗨,他们觉得没事了,立马就改口了。哎,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没人去反扒队了,就这些嫌疑人,有的案底足有十几起,从少年开始偷,现在都成中年大叔了,还在偷。

马鹏和林宇婧笑了,余罪边看着娱乐报纸,边插嘴道:是你们工作效率太低,搁我们反扒队,这二十个人,还不够一个小时处理。

吹牛了啊,小余,一个小时处理二十个你能处理两个就不错了,这些人作案长达两年时间,案值等算出来,得是个天文数字了。孙天鸣道,既有疲累,又有兴奋。

那倒是,这种团伙不好对付。余罪边吃边道。

对了,老跛怎么处理。孙天鸣问,那个贼头,是最棘手的,残疾人,又是幕后策划,别人互咬定罪有可能,可即便咬出这个贼头,能是什么罪,教唆连扒窃都不是重罪,何况一个教唆。更何况,拿什么东西定案这种连劳动能力都丧失的滚刀肉,他根本不惧警察用什么手段对付他,反正是烂命一条,恐怕就进了监狱也没人敢对他下手。

余罪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放下碗时,才发现众人都看着他,他随意地问着:审了没有

审了,什么都不说。就冷笑。孙天鸣道,看看时间,已经审了两个小时了。

法子不对路。余罪道。

那你有对路的法子孙天鸣有点被质疑的不悦。

五分钟,我帮你审下来。余罪笑着道,有点不屑。这表情和大话把孙天鸣惊住了,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就把市局的预审专家请来,他也不敢说这样的大话,而且,老跛这种身体和年纪,就刑警也不敢上手段。

却不料余罪更狠,又加着砝码道:凡审不下来的,我一律五分钟解决,赌不赌

赌赌什么孙天鸣愕然了,机械地回应道。

给我们队里拨辆像样的警车,反正你们富余。余罪提无理要求了。

这要求让孙天鸣愣了愣,在办案上,除给重案队保障,就是向刑警队倾斜,至于抓蟊贼的反扒队,属于那种不受重视的警种,理论上也属于刑警编制,不过大部分时间是归治安支队调拨的,里头用的都是不怎么像样的人,当然也不可能配像样的车了。

兄弟单位,有必要这么深的门户之见吗余罪笑着道,像在故意出难题,孙天鸣知道这小子鬼心机多,不过这次恐怕是故意挤对他,他思忖片刻道:好,你要五分钟审下老跛来,把我的开走,支队长要问,我就明说,输给你们了。

痛快,走。余罪挟着桌上乱扔的一堆旧报纸,示意领路了。

林宇婧兴趣也来了,跟着出来了。马鹏追着余罪,悄悄捅了捅挟着旧报纸的余罪道:这办法不能用啊,这个案子不是单个的嫌疑人,年纪又这么大了,整出事来,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当警察不像当特勤,马鹏怕余罪太过火,余罪却像根本不懂一样反问着:什么办法

难道不是垫这玩意上手段。马鹏小声道,报纸垫厚点,揍一顿出来,没伤。

瞧你那水平,你那叫知法犯法。一大把年纪了,真不知道你怎么当的警察。余罪不屑道。一说即走,不理会他了。

马鹏给说得糗脸了,林宇婧笑着,附耳小声挖苦道:你是不是现在很后悔,亲手把他送进监狱了。

一笑而走,马鹏一脸尴尬,摇了摇头,还真觉得后悔。

几人迤逦进了十号审讯室,进门的时候,预审员给了队长一个满是愁绪的眼神,那样子是没审下来。孙天鸣挥着手,换余罪大咧咧一坐,孙天鸣还真怕这货对这个嫌疑人胡来,年纪大了,又是残疾,整出事了,怕是不好交代。

老跛这意思就是瘸子吧这个绰号挺形象的啊,老头,是不是说你余罪问,像流氓碰到了小偷,一家人,不客气。

老跛给气着了,直了直脖子,没吭声,面前这个黄口小儿,他摸不准来路。

叫什么名字余罪一拍桌子,恶狠狠地问。

不管用,老头轻蔑地看了眼,似乎嫌余罪嫩了。

没办法,发疏褶子深,一脸沧桑的毛大广,不管是形象还是性格,都是人渣中的极品,否则也不会想出在医院组团行窃,而且做到那么大规模了。余罪并不缺乏同情心,但老贼的蔑视把他最后一点同情心给消除了,他不耐烦摆摆手道:把椅子撤了不他妈好好说话,可好意思坐着。撤了

下着命令,还没走的两个预审傻眼了。不过两人心里也有气,三下五除二,把椅子撤了,老跛瘸腿站不稳了,成金鸡独立了。余罪起身了,不怀好意地围着这个糟老头上上下下审视着,冷不丁揪着他的领子,几步把人靠到墙上,两个同伴要动,他示意别上来,拍拍面朝墙的毛大广道:老头,都是江湖漂的,在我面前玩障眼法没用,箱子里什么也没有,你把棺材本藏哪儿了

毛大广肩耸了耸,很不自然,他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无从判断了,而余罪摸着他的手,感觉到了他微微的战栗,他瞬间笑了,一招手叫着马鹏,一指道:搜

哇,居然有夹带,似乎不太可能,进局子里第一件事就是仔细搜过了,以防有违禁物。

孙天鸣愣神的工夫,马鹏和余罪已经摸上了,从脖子里摸到脚跟,余罪手快,一把把老头的腰带抽了,林宇婧眉头一皱,觉得有点过了。马鹏细细地搜完,摇了摇头,要在特警眼皮下藏东西不那么容易,衣服缝几乎是摸过去的,余罪拿着皮带,细细折过,一伸手,拿刀来,接过马鹏递的钥匙刀,把皮带割开内层,从里找到一片薄薄的刀片。还不死心,把皮带扣撬开,一下子马鹏惊住了,皮带扣里,居然有一块黄澄澄的东西。

应急刀救命钱。嘿嘿,老江湖的手法啊。余罪笑着道。东西放在桌上,又回头看毛大广,毛大广此时像是已经大势已去,胸口起伏着,那是一股怒气难平的景象。余罪更损,捏着老头的嘴,把牙口瞧了瞧,生怕这家伙在嘴里藏东西似的。

其他人可惊讶,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法门,各自面面相觑着,谁能料到,貌似风烛残年的老人,身上居然藏着这么多鬼伎俩。

还没完,余罪拉着马鹏让扶着人,自己躬下身,直接把老头的皮鞋给扒了,一扒随即扬着鞋,盯着老嫌疑人。这人眉毛颤了颤,余罪轻蔑一笑道:棺材本吃不进肚子里,应该在你身上吧。那点可不够埋你这把老骨头。

哧哧啦啦把鞋子一划,余罪费力撬开了鞋底层,只见一块黑乎乎的鞋底。余罪在手里垫了垫,又撬出来了另一块,抬头看着毛大广,毛大广一阵眩晕,差点一头栽倒,马鹏赶紧扶着。众人面面相觑,却不料这是个什么情况。

余罪知道找对了,这些老江湖的法门曾经在狱中听说过,这些救命的东西就在身上最不起眼的地方,他蹭蹭蹭在预审室的水泥地上一磨,众人眼睛齐齐往下掉了,黄澄澄地一片,另一块一磨,也是黄澄澄一片,居然是黄金,这两块衬底,怕是值个一二十万了。

这个巨额财产你要说不清来源,有你受得了啊真以为钉不住你给你两个选择,老实交代,认罪伏法,去监狱里养老去;第二种,不交代拉倒,出去你也成穷光蛋了,这么大年纪,从头创业,继续扒窃。很难的啊,老头。余罪道。

此话极损,气得毛大广目眦俱裂,直道:你你说着就要上去拼老命,马鹏手快,赶紧托着嫌疑人,瞪着眼道:老实点。

没治了,老嫌疑人气得头发蒙,眼冒金星,无计可施了,此时才是真正的大势已去,只凭着一股血气支撑着,却不料余罪歪眉斜眼,贱贱地笑着,拍拍老贼的肩膀道:这么多财产都被没收了,多冤哪您说是不

毛大广又是气血上头,一晕,腿一软,就着马鹏的手耷拉脑袋了。马鹏赶紧扶着把人放平了,探探鼻息,回头对众人道:昏厥了,叫医生。

手忙脚乱地,有位预审赶紧去叫队里医护了,余罪弯下腰,看着老头飚着凉话道:一点都不坚强,当什么贼嘛。

凉话一说,马鹏也觉得这货实在够损,能把嫌疑人气晕过去,却不料还有更猛地,余罪猛地凑上去吼了声:嗨,谁的金子啊

金子出口,那老头一下子又坐起身来了,浑身一颤,两眼放光,不迭地喊了句:我的金子。

众人愣神一下,跟着都憋不住了,哈哈大笑着,林宇婧在预审室抚着肚子,笑弯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