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他的心疼

看着温断崖的表情,余辛夷唇畔扬起一抹极冷,却又极艳丽的笑容:“怎么,感觉肩膀麻痹了么?不对,按照时间算来,你的右半身此时应该血脉不通畅,很快便遍布到全身,最后心脏不堪负重,暴血而死。温少将军,您可千万控制住自己暴怒的情绪,否则血液流动更快,也许,下一刻,您就会去见阎、罗、王。”她的声音非常柔和,如同三春里带着桃花香气的风,然而所说的话语,却如同黄泉之下,最毒的水,只要碰上,便会中毒而亡!温断崖原本桀骜冷蔑的表情,瞬间冷下来,冷下来,变得铁青!

原来,她一早那几根不起眼的银针上,便涂了毒,而之后不断躲闪,是故意引着他发力,全身血液流通更快,而毒素则更快的传遍全身!为此,她甚至手臂上中了一鞭,却毫不变色!这少女好算计!更是一颗无比毒辣的心!

余辛夷浅浅一笑。当然,还要多亏了温家人天生的自以为是的骄傲,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才会让她轻易得逞!既然温家不给她活路,那么她,也不会给温家好日子过!

温断崖的牙齿狠狠咬紧,眼睛里带着毒火般厌恶的瞪着余辛夷,一巴掌抬起狠狠扇向余辛夷:“敢暗算我!找死!”

余辛夷却不会任自己吃这个亏,冷然笑着:“温少将军,你可想好了!掐死我,最多不消一炷香的时间,你便会毒发身亡!就算你以最快的速度去找太医,恐怕药还没配好,你已经死了!”余辛夷字字掷地有声,那气势丝毫不下于温断崖,反而,比他更要果敢,更要强势!

温断崖狠狠的盯着她,像是暴怒的猛兽瞪着自己的猎物一般,似乎下一瞬便要扑过来将她的脖子拗断,撕成碎片,最后将那一片片的血肉吞入腹中!但是——他明显的感觉到那毒素在体内汹涌的流窜!

他几乎咬牙切齿般说道:“我今日放了你,给我解药!”今日放了她?

余辛夷听到这几个高傲的字眼,几乎禁不住快要被逗乐:“只是今日放过我么?少将军,您的命似乎也太不值钱了些吧。”只是“今日”那意思是,往后他还会继续对她动手,要她的命!

温断崖眸子发红,里面似乎遍布刀光剑影:“余辛夷,你别太得寸进尺!”若不是他刚才一时轻敌,绝不会给她可趁之机!他原以为,余辛夷就算再心思深沉,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女,绝没有三头六臂,只是没想到他大意了!只是,就算余辛夷阴谋得逞又如何?竟敢跟他谈条件,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为何物!

余辛夷抬起手,丝毫不惧怕的推开温断崖仍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潋滟笑道:“我自然不敢太得寸进尺,能得寸便可。想要解药也不是不可以,但——”

余辛夷眸中蓦然闪过一道冷光,似乎千里之外一把利刃猛地砍来,带着无尽的寒意:“你刚才伤我两鞭,现下,就请你自伤手臂再说!”温断崖刹那间先是震惊,再是觉得好笑,他今日承诺饶她不死,已经是网开一面,她竟然让他自己伤自己手臂,这个余辛夷,是疯了?还是胆大包天!他冷漠警告道:“余辛夷,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快给我解药!”他的耐心没有那么多!

看着温断崖眼中越来越浓的杀意,余辛夷笑容更冷,厉声道:“要解药,那就先满足我的条件!”

温断崖暴怒了,完全暴怒了,手中金鞭再次扬起,嘴里的毒牙颗颗露出:“余辛夷,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给我解药,或者死!”余辛夷目光闪都没有闪:“我也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自伤双臂,或者陪我这卑贱之人,一同去见十殿阎罗!温少将军,你自己看着办!”

他以为她会怕死?不,她这一世什么都不怕,就怕屈辱的活!

温断崖愤怒得浑身发抖,然而那一鞭子始终没有抽下。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是天之骄子!定国公府最受瞩目的两颗新星之一,万人敬仰的虎威大将!而她余辛夷,充其量不过是块冥顽不灵的石头!想拉他陪葬?简直狂妄至极!只是,让他自伤手臂,实在是逼着自己给自己两巴掌!这样的耻辱,他绝不受:“别得寸进尺!你并没有受到致命伤害!”

余辛夷嘲讽笑着。刚才第一鞭子明明是正对着她的天灵盖抽下来!若不是她躲避及时,现下就算侥幸抱住小命,也会头部损伤,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傻子!而其余那些鞭子,无论哪一鞭她没有躲过,都会非死既残,他现在却来说,她没有收到致命伤害。

温家的人,骨子里的恶心,真让人作呕!她没有回答,只是轻飘飘的送上一句话:“现下还有半柱香时间。”她深深知晓温家人是最自私不过的人,所以,她确信,哪怕温断崖再愤怒,死亡面前他也会抛下自己那不可一世的骄傲!果然!温断崖怒到极点,太阳穴鼓鼓的,紧握着金鞭的手背上青筋暴露,几乎想破口大骂,然而对上余辛夷那双清冷无情的眸,最终恨恨道:“你!他日我会教你跪在我面前悔不当初!”

语音刚落,那道金鞭带着那白把利刃狠狠抽在自己手臂上,瞬间,便是一道血花飞溅!连带着那血花抽落的,还有温断崖那高高在上的姿态!

余辛夷面带微笑的欣赏着,轻轻启唇,如同空谷鸟鸣,无比轻灵悦耳:“还有另一只手臂。”温断崖恨毒了眼睛,咬着牙,再一鞭子,带出一道血花!

温断崖疼得脸上肌肉扭曲,像是有虫子在里头蠕动!两鞭子抽完,温断崖的两条手臂上满是鲜血,他恶狠狠的说道:“解、药!”今日之仇,他会报的!他总有一日,一定要教余辛夷跪在他的脚底,舔他的脚趾,向他求饶!

余辛夷欣赏着他痛得脸色发白,单膝跪在地上,满带着愤恨与屈辱,像是要扑过来将她撕碎的表情,心中一阵快意与嘲讽。温家人,还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不把旁人性命放在眼里,却觉得自伤手臂便是天大的屈辱与仇恨。呵,夜郎自大非他们

莫属了!

余辛夷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瓶,冷然道:“我说话算话,解药我会放在前面第三座假山上,我走后,你自己去寻,一个时辰后方可解毒。”

说罢,她转身按照原路离开,走到第三座假山前,然而她手中那瓶解药刚刚落地,却没想到身后忽然一阵杀气掠过,那瓶解药已经落入他人之手!

余辛夷根本来不及反应,才刚刚回过头,便见到温断崖怒不可遏的脸孔,手中那根金鞭子再次狠狠朝她抽过来!余辛夷瞳孔蓦地缩紧,她没想到堂堂将军竟公然撕毁协议,杀人灭口!

就在那一刹那,一把软剑猛地飞来,挡住那致命一击!

余辛夷肩上忽然被揽住,后背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余辛夷的防备之心立刻升起,却在嗅到身后之人身上所散发出的极淡,却又极为温暖熟悉的兰芝香气时,防备才缓缓解除。

眨眼之间已经被带着后退五步,离开危险范围。头顶上,往日温润清冷的声音,此刻变得无比肃杀,仿佛带着冰川之上三尺寒气:“温少将军,你想在皇宫之中做何!”

温断崖吞了解药,正准备杀了余辛夷灭口。他少年得志,从没受过像今日这般的耻辱,所以,哪怕食言而肥,他也决不能让余辛夷或者离开!只是,他没想到就差那么一步,就那么一步,竟然被八皇子撞见,并且功败垂成!

他望着安然倚在景夙言怀中的余辛夷,此时,却不得不压制掉满怀的冷与恨,单膝跪下行礼:“拜见八殿下,刚才太监张德开意图对余大小姐不轨,被臣侥幸撞见,臣伸出援手相救将张德开就地正法,不巧惊了余大小姐,请殿下责罚。”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简直圆得滴水不漏,叫人找不出半点错来。明明是他收买了张德开,要取她性命,现下却冠冕堂皇的转身变成她的恩人!

余辛夷心中的嘲讽几不可遏:他既然敢这样说,便证明他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就算她一张口也说不清,反而会落得不识好歹的坏名声!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温断崖简直算个人物了!

景夙言哪里分辨不出,喉底冷冷的挤出一道冷笑,冷得像寒冰。漆黑而狭长的眸底涌上一股深深的幽暗之气,杀意!杀意!满满的都是杀意!仿佛已经不是在看一个活人,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死人!他袖底那把扇子缓缓滑出,修长白皙的手指紧紧握住,这一刻他已经动了杀心!

敢在皇宫之中,他的眼皮底下对辛夷动手,这温断崖,不可饶恕!然而,就在景夙言动手的刹那,余辛夷猛地拉住他的手,轻轻摇了下头:“现在,不行!”

景夙言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眸,他指尖颤了又颤,颤了又颤,许久后才缓缓防松,眼底在看到余辛夷差点遇险那刻起便凝聚不散的幽暗,这才逐渐散去,仿佛一块最寒冷的坚冰,碰到了柔软的春风,最后化成最缱绻的一片水波。

“原来辛夷在这里啊,可教本宫等急了。”就在此时,一道高贵而故作温和的声音在假山之外响起,入眼只见一道明黄色牡丹团凤的华贵宫装美人扶着个嬷嬷缓缓走来,而她身后则跟着一大群宫女太监,个个小心翼翼的跟随着,警惕的注意着四周,似乎生怕主子出了半点差池,脑袋不保。

这样浩大的声势,不是淑贵妃又是谁?余辛夷目光微微一闪,她猜对了。温断崖这么久没有处置掉她,作为合作者的淑贵妃必定会起警惕之心,只是没想到,淑贵妃会来得这么快!

快得几乎像是算计好的!她懂了!懂了淑贵妃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淑贵妃虽然与温家做了交易,但实际上她却一直另有图谋。她若想牢牢抓住定国公府为她所用,她就必须要抓住一个牢固的把柄,这个把柄若是亲眼看见温断崖杀死余辛夷,便再好不过!

若余辛夷侥幸逃脱,那么此时她再出来保下温断崖,便是救命之恩,这份恩情足够温断崖对她马首是瞻。所以,最后无论余辛夷死不死,渔翁得利的都会是她淑贵妃!从头到尾,她余辛夷在淑贵妃眼里,只是一个谋求利益,可有可无的棋子!

只要有淑贵妃在,今日之事便被掩了过去!淑贵妃在听说张德开“图谋不轨”时,面上先是一惊,见余辛夷没事,这才雍容华贵的笑起来,亲热的拍拍余辛夷的手,道:“辛夷没事便好,原来是温少将军救了辛夷啊,那,辛夷可要好好感谢一番温少将军呢。”

淑贵妃看似说得随意,但实际已经摆明了自己的位置!之前短暂的结盟,她是看中了余辛夷过人的聪慧与手段,但是那又如何?余辛夷再如何厉害,也不过一个小小后宅之女,除了头脑,什么都没有!与定国公府庞大的势力相比,任谁都该知道做怎样的抉择。

而淑贵妃,自认为不是傻子!当听着这句的时候,余辛夷脸上的笑容陡然添了一抹冷意。要她致谢?莫非她耳朵聋了不成?明明她是被害者,现下却要她这个受害者,向刽子手致谢,温家简直欺人太甚!

景夙言同时眸子一凛,里面迸发出一抹深深的寒意。淑贵妃仗着孕有龙子,这段时间相当嚣张,更有直指东宫之意,只是这手伸得也太长了些!

余辛夷却好似丝毫不动怒,反而眸中浮起一抹醉人的笑,盈盈一福:“臣女多谢温少将军,救命之恩。”她暗暗在景夙言掌心写下一个“忍”字,现下不是跟淑贵妃撕破脸皮的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她余辛夷从来都是吃得苦中苦之人!

当然,之后她也会十倍百倍的把这代价,收回来!温断崖先是没想到,之前那般硬着脊梁也不服输的女子,竟然如此轻易就低头了。随即又冷笑了下,她余辛夷天大本事,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贱妇,纵使牙尖嘴利,心思恶毒,也最终得朝着权势低头!

他嘲讽的睥睨着她,那目光似乎在看一只挣扎着不肯低头的蝼蚁,最终还是

被折断了两条腿,跪在他面前:“余大小姐客气!”

余辛夷突然惊讶的张开樱唇,满脸惊愕道:“温少将军怎么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可是刚才出手相助时,不小心为贼人所伤?”温断崖唇角的笑容,一寸寸僵住,脸色灰败得比之前自伤时还要阴沉,陡然捂住心口,还没等他说出半个字,猛地吐出一口滚热的鲜血!

怎么回事?他刚才明明服了解药,怎么还会吐血?难道,余辛夷刚才给的解药是假的?

温断崖左手捂住心口,右手已经成爪,眼睛里迸发出浓重的杀意:“余、辛、夷你——!”然而下一瞬,又是一口心头热血涌出。淑贵妃脸色陡然一变。怎么回事?

“温少将军!”余辛夷急忙上前扶起温断崖,唇畔扬起一抹深邃的巧笑倩兮,压低声音道,“您可要小心,您似乎忘了刚才我的忠告:‘一个时辰’后方可解毒,您可真是太心急了呢。”

她的声音如同温暖柔风,然而眼底的光芒却锐利得如同出鞘的刀剑,带着寒光直冲着温断崖斩来!她这毒药可是精心调制而成,若是温断崖刚才老老实实的静坐,一个时辰之后体内的毒素自然会逐渐消除,但是怪,就怪他自己太没耐心!妄作小人!

此毒非常精妙,一个时辰内若不催动内力,毒便可解。但温断崖实在太忍不住气,竟然刚服下解药,便迫不及待的对她痛下杀手,挥出金鞭的同时催发内力,那刚服用下的解药便化成另一味毒药,毒上加毒!此刻,终于想通余辛夷的诡计,温断崖怒得双目胀血赤红,她是故意的!分明是故意的!

从下毒开始便在挖一个陷阱让他跳下去!先是故意引他加速毒发,再到后来让他自伤双臂,那时候她就料到他定然会忍不住,拿了解药便痛下杀手,这时候,便是真正的引他走向死路!好狠,一个不过十几岁的丫头,怎么会有这样狠毒的心肠!

他恶狠狠的吐出一个字:“你!”便已嘴角流血,怒火攻心,晕死过去!

淑贵妃顾不得,忙上前唤道:“崖儿!”原本容光焕发的脸,立刻变得难看无比,而她身后的宫女太监,更是乱成一团。那一刹,淑贵妃伪装完美的面皮陡然撕扯开,面皮下的狠毒冷冰冰的戳向渡情:“余辛夷,你谋害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她跟定国公府的交易,便是余辛夷的向上人头!只是没想到余辛夷的头还好好的在原位,温断崖一代少将却被暗算下毒,这,她要如何向定国公府交代!

余辛夷撑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满脸惊惶,急急往后躲闪道:“娘娘,您这是从何说起?臣女冤枉啊!”

一张娇俏的脸孔上满是委屈,半点不像作假。淑贵妃怒得胸口极具起伏,几乎恨不得把破坏她计划的余辛夷,当场掐死!却有一道月白颀长的身影挡在她面前,将余辛夷护在身后。

景北楼手中折扇轻摇,红唇勾着一抹倾世之笑:“贵妃娘娘您似乎忘了,温少将军亲口所言,他刚才与张德开缠斗,看来那张德开果真是狡猾至极,竟然给温少将军下毒,真是死不足惜。不过,贵妃娘娘您一时情急错怪了人,想必余大小姐不会计较。”

一句话带着隐隐的强势与傲然风华,将淑贵妃的嘴死死堵住,淑贵妃脸色顿时变得乌云密布!她没想到,他们算计着搬起的石头,最终竟然砸了自己的脚!好,好,好!真是好极了!

余辛夷低垂的眸里,同时泻出一抹冷光。难为他们将张德开拉出来当替死鬼,编下那么冠冕堂皇的谎言,若她不将计就计,实在枉费了他们一番苦心!

淑贵妃气得手指都在颤抖,微眯的凤眸里闪过一道冷冷的笑意,许久后才缓缓道:“是呢,本宫刚才一时激动,竟想岔了,来人,快将温少将扶进宫,立刻传太医!”一行宫女太监们忙将温断崖抬起回玉坤宫。

淑贵妃冷冷睨了他们一眼,也在宫女的搀扶下跟随而上。看着这群人慌忙的背影,余辛夷眸底笑容更盛。现在传太医?晚了!第一层毒并不难解,但是第二层毒绝对不易解!只要稍微耽搁,温断崖此生都将背负上顽疾,哪怕上阵杀敌都将难逃此毒,他这辈子,便注定跟这毒作伴去吧!

余辛夷正沉思间,手腕却突然被捉住,并且死死的握住,像是要把她手腕捏断的感觉!她吃痛的皱了下眉,抬起头,没想到正对上一双愤怒的眸!

在她面前从不曾动怒的男子,此刻竟沉冷着一张脸孔,墨黑的眸里满是怒意。

不错,正是怒意,朝着她余辛夷而来的怒意!这么近的距离,甚至可以听到他牙齿用力咬紧磨动的声音,似乎像要吃掉她一样:“你竟然敢让自己受伤!”余辛夷心头亦染上一层薄怒:“景夙言你干什么,放开我!”受伤是她的事,他什么资格对她生气?简直莫名其妙!

然而她最后一个字尾音刚落,下巴突然被捏住,只感觉那道淡的兰芝之气扑来,下一瞬唇角便是一阵刺骨的痛意以及随之而来的浓郁血腥。他,竟然吻她!

在对她莫名其妙发火之后,又莫名其妙的强/吻她,咬破她的嘴唇!待会儿皇后的寿宴上,她要如何出席,面对双百双毒辣的眼睛?天知道,这个无赖疯子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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