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一声,落倾颜起身,打开窗户,窗外的寒风凛凛而过,带着飘飞的雪花。清凌凌,寒澈澈,煞是美丽。

已是腊月,今年的冬天非常冷,京都已然下了好几场雪。外面到处一片银装素裹的美丽,白雪皑皑,这冰雪琉璃世界比之春日的温暖,夏日的炎热,秋日的萧条,更多了几分清寒之美,别有一番特色。

一到冬天,她就特别容易犯懒,本就怕冷,这两个月下来几乎是天天关在房间里,要么躺在**,要么看书下棋,摆弄琴弦。特别是这一个月,总是觉得身子懒洋洋的没精神,也不想走动。

被这突然的冷风一刮,困意倒是吹散了不少,可是胸口总是闷闷的不舒服,心情也莫名的烦躁和压抑,想要找个突破点发泄一番。科考过后,萧漠漓整天往皇宫里跑,每天除了晚上几乎就看不到人影

。想到这里,她心里更是烦躁。

不由得恼怒的朝门外吼道:“来人。”

门外碧影立刻打开门走了进来,“小姐”虽然落倾颜已然成为了漓王妃,可是她还是改不了称呼,落倾颜也随她。反正王妃这个称呼她听着也不太顺耳。

落倾颜转过身来,见碧影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静等吩咐。她微微蹙眉,心里那股烦躁却是怎么也压抑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最近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了?

她正呆呆的思索着,碧影见她久久未出声,不由得有些担忧。抬眸一看,见落倾颜脸色不太好,似乎有些憔悴和苍白。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恩?”落倾颜回神,触及她担忧的眸子,心里那股烦躁微微淡了一些。

“没事…”她摇摇头,“对了,浣纱呢?这几天怎么老不见她人,她在干嘛?”自从宫宴过后,她就再没有进过宫,整日恹恹的,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自从她嫁入漓王府后,就觉得浣纱总是怪怪的,之前也没什么大事,她便也没在意。不过细想起来,这几天总是觉得浣纱心事重重的,好似在害怕什么。

碧影顿时皱眉,“她呀,不知道。这两个月以来,总觉得她有些乖乖的,好像有心事的样子。有时候还坐在一旁看着某一个地方发呆,就跟中了邪一样,叫她她也听不见。”碧影心里也很疑惑,浣纱到底是怎么了?

中邪?落倾颜思索着这两个字,黛眉紧皱。

“你去把她叫过来。”

“是”碧影打开门正准备去找浣纱,可是迎面却碰到急急赶来的明珠。碧影注意到一向稳重的她,此刻脸色竟然有着焦急和微不可查觉的不可置信。不由得停下脚步,“明珠,怎么了?”

明珠霎时顿住,见是碧影,急急道:“王妃在吗?”

“在里面”碧影伸手一指屋内,见明珠就要进去,连忙拦住她。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张?小姐这几天心情不好,我刚才见小姐脸色也很差,今天早上也没怎么用膳

。如果是大事的话还是等王爷回来再说吧,不要去打扰小姐了。省的小姐心里更不舒坦。”

明珠皱眉,有些犹豫,心知王爷将王妃看得比什么都重。若是惹了王妃不高兴,王爷定然不会饶了她。可是这件事却非同小可,而且跟王妃有关,如何能让王爷来处理。

“这个…”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落倾颜却早已听到了二人的争执,便道:“明珠,进来吧”明珠性子沉稳,若非什么要紧的事,绝对不会这么慌张。

“是”明珠心里一凛,立刻走了进去。碧影想了想,也跟着走了进去。

“说吧,什么事?”落倾颜已经重新坐回软榻,紧了紧身上的狐裘袄子。这狐裘是雪狐的皮制成的,几年前萧漠漓参加秋猎时猎到一只雪狐,知道她怕冷,便让人将雪狐皮制成了袄子,穿在身上,煞是暖和。

明珠看了看落倾颜,眉目见有着迟疑。

“说吧,什么事?”落倾颜半阖着眸子,声音慵懒清冷,带着一股清幽的寒凉之意。

明珠霎时一震,“浣纱好像…好像…怀孕了。”她闭着眼睛,终于吐出了这几个字。

落倾颜,猛的睁开眸子,一双眼睛清凌凌寒澈澈,仿若冰雕般直直射向明珠。明珠全身僵硬,脊背发寒,脸色微微苍白。碧影早已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明珠。

落倾颜重新闭上眸子,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案几,声音清越淡凉,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寒意笼罩。

“好像?”她黛眉清扬,看似云淡风轻,眼底却涌动这一层暗流。

明珠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王妃身上的气势太强了,她猛的跪了下来,脸色发白,身子颤抖的说道:“奴婢不敢欺瞒王妃,此事千真万确。前几天,王爷让奴婢到彩云坊去拿给王妃新裁制的衣裳,谁知我回来的时候竟然看见浣纱进了一家药店,神情还有些慌张,似乎怕被人发现一样。奴婢知道浣纱是王妃的贴身侍婢,便多了个心眼儿,跟了上去。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浣纱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很多药

。奴婢心想,王妃本就医术高明,又向来对下人和善。浣纱纵然是有个什么病痛,直接让王妃诊治岂不更好?于是奴婢便进去问那药店的掌柜,谁知那掌柜却告诉奴婢…”她说道这儿,抬头悄悄看了落倾颜一眼,见她神色如常,才继续说道:“浣纱…浣纱竟然去买了安胎药。”

这句话一落,周围的气压瞬间冷沉下来。明珠脊背挺得直直的,脸色惨白。

“继续说。”落倾颜冷如寒冰的声音响在耳边,她脖子瑟缩了一下。

“奴婢还以为是王妃有了喜脉,浣纱是受王妃的嘱咐去买的安胎药。可是又一想,王妃若是怀有身孕,王爷必当珍而重之,肯定会请宫中御医前来安胎,皇宫里什么药材都是最好的,浣纱何必多此一举?”她顿了顿,继续道:“因为浣纱是王妃的陪嫁丫鬟,这件事情太大,弄不好可能会坏了王妃的清誉。因此没有证据之前,奴婢不敢妄言。这段时间王妃一直身子不爽,奴婢也不愿因为这些事情而惹得王妃徒添烦恼,于是便让人悄悄的盯紧浣纱。谁知…谁知今早丫鬟来报,说是浣纱竟然在喝安胎药。奴婢心里惶恐,不知该作何处置,特来请示王妃。”

这一番话说完,明珠已是满头大汗。浣纱竟然怀孕了,这简直是晴天霹雳。王府管教甚严,断不会出现丫鬟和下人私通之事。浣纱又是王妃的贴身丫鬟,那么她腹中的孩子就只能是…她全身一个哆嗦,不敢再想下去。可是王爷和王妃恩爱异常,形影不离,又怎会?

等她一说完,碧影早就铁青着一张脸,咬着牙道:“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这么不知简单,胆敢…”她猛的闭上嘴巴,小心翼翼的看着落倾颜,眼中有着担忧。很显然,她跟明珠想到一个地让去了。都以为浣纱肚子里的孩子是萧漠漓的。

本以为落倾颜会非常生气,可是令她意外的是,落倾颜听完后,脸色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意。她心里有些添堵,声音有着担忧和心疼:“小姐…”

落倾颜看了她一眼,自然知道这两个丫鬟心里在想什么。

“让她到大厅去见我。”浣纱怀孕?她着实惊讶,可是她不认为那个孩子是萧漠漓的。别人不知道萧漠漓对她的感情如何,她却是心如明镜。萧漠漓绝对不会背叛她,这一点她非常肯定。所以,明珠在说起浣纱怀孕之事,她连那个念头都没有转动一下。现在她想要搞清楚的是,浣纱腹中的孩子是谁的?

“是

。”明珠一愣,然后急急离去。

“小姐…”碧影还是有些担忧落倾颜,生怕她心里难过却独自强撑着。

落倾颜瞥了她一眼,弹了弹衣裳上的灰,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

“走吧。”

“…哦”虽然心里疑惑小姐为什么能够这么平静,但脚下的步伐却不得缓慢,立刻跟了上去。

来到大厅,浣纱早已自觉的跪在中央,两侧站满了丫鬟。

落倾颜一走进来,见到这个阵仗,不禁蹙眉。眼含冰封射向站在一旁的明珠,眼底满是凌厉逼迫。

明珠触及到落倾颜冷若冰霜的视线,身子一颤,连忙摇头,示意她没有将这件事泄露。然后转眼凌厉的看向大厅周围站着的丫鬟,“全都退下”明珠是王府里的一等丫鬟,她的权利跟管家不相上下,她一声吩咐,这些丫鬟见落倾颜并没有说什么,便自动的退了下去。

直到最后一个丫鬟离去,落倾颜才收回凌厉的视线,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明珠和碧影分别站在两侧,目不斜视。只是看着跪在地上的浣纱,眼里皆闪过一抹愤怒。

浣纱跪在地上,低垂着眉眼,心中满是惊慌和害怕。她知道,小姐已经知道了。她再也不能跟着小姐了…

落倾颜淡淡的看了浣纱一眼,端起热茶轻呷了一口。然后优雅的放下茶杯,‘碰’的一声,明明声音不大,可是听在浣纱的耳朵里,却犹如轰雷一般炸得她浑身一僵,身子瑟瑟发抖。纵然早已抱了必死的决心,可是面对这样的小姐,她却还是忍不住害怕。

“小姐…”她诺诺的叫了一声,声音刚一落下,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一根银丝线缠上了她的手腕。她脸色一白,已经明白了小姐的用意。

只待片刻,落倾颜便已收回了丝线。神色清淡无波,眼波平静。

“说吧,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碧影和明珠一怔,纷纷看向神色淡然的落倾颜,神色中都有着疑惑。小姐的意思是,浣纱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王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