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酒香飘满整个房间,气氛有些低沉阴郁。她一杯一杯的喝着,眼眸里有些迷蒙,可是那迷蒙浅底下却是清明如许,还带着些许的自嘲。为什么她还是那么清醒呢?为什么她想醉,却醉不了呢?

手,执起酒杯。还未凑近唇瓣,就被一只手给制住了。

抬眸,对上一双幽深的黑眸。那样深邃的眸色遮盖了眼底所有的神色,她看不清他眼底的那一层若有似无的暗光是什么。

“萧…漠漓?”

黑眸一震,萧漠漓眸底划过一丝细微的光。淡淡的收回手,冷淡的说道

“喝醉了,你想今晚就住在这儿了吗?”

桃色的唇瓣勾起一抹淡淡的自嘲,仰头,再次喝下杯中酒…

“小姐”浣纱担忧的低唤

落倾颜凤眸眯了眯,眸底光亮一闪。看向萧漠漓微微蹙眉的表情,嘴角的笑容越发的讽刺:“萧漠漓?这名字一定是你娘给你取的”

幽深的黑眸微动,眸底激起一丝暗流,没有说话。倒是萧君逸,有些微的惊讶

“你怎么知道?”

落倾颜凤眸扫了他一眼:“不止是他,你们两兄弟的名字肯定都是你们的母亲给予的”她端着酒杯,杯中晶莹的**似迷蒙了她一双妖娆夺目的凤眸

。轻声呢喃:“漠漓!莫离!莫离?呵呵呵”她冷笑:“不离不弃,君莫离!真是用心良苦”

萧漠漓一双深黑的瞳仁再也没有了淡漠,眼底明显的掠过一丝裂缝,细微的波光从那缝隙中慢慢牵引而出。

落倾颜却又瞥了萧君逸一眼,嘴角的笑容更加讽刺:“萧君逸,晓君意!知晓君意?呵呵”她垂眸的一瞬间,眸底闪过一丝痛楚跟凄凉:“岂知?君心难测啊!又如何能够知晓君意,生死不离?可笑,又可怜”她讽刺又自嘲的笑了:“自古女子多痴情,男子多薄情。痴情女遇到薄情男,更是莫大的悲哀”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部表情很平静,眼神也很淡漠。没有讽刺和嘲笑,没有悲哀和无奈。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痴情的女子?

萧漠漓和萧君逸沉默了,落倾颜无意间的一句话却让他们的内心,久久不能平息。幽深的黑眸看着那个眉目清淡的女子,眸底有着一丝迷茫跟探究。更多的是震撼,是不可置信。

母妃性子冷淡,在世时亦对父皇若即若离。即使她宠冠后宫,即使父皇对她有求必应,她仍旧不会给予父皇一个笑脸。他一直以为,母妃是不爱父皇的,她是被迫入宫的。他也一直不明白,母妃从不反对父皇任何决定,唯有一点。就是他和五弟的名字必须她亲自所取。却不想,竟有着这么深刻的一重含义?

只是…他蹙眉,看着那个眉目之间有着淡淡哀伤的女子。她,似乎经历了什么。不然不会露出这么苍凉的表情。眸底的神色,越发的黑沉。

他兀自沉思者,屋内其余几人却是神色各异。有不解,有好奇,有疑惑,有了然,也有复杂…

……

夕阳渐斜,窗外的天色逐渐昏暗。凤眸迷蒙的色彩似远处天际那一抹红霞,迷幻,美丽。她举着酒杯,嘴角边的笑容有些妖娆和魅惑。全然不知,这样的美丽看痴了两双眼睛。一双灿烂若星,一双温润如华。

醉了吧,醉了好。就这一次,此生就着一次。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今而后,她要他从心底,彻底的忘却,彻底的祛除。从今以后,她还是那个淡然冷漠的落倾颜,还是那个处变不惊的落倾颜。从今而后,她再也不要再为他神伤

。再也不要…

仰头,喝下最后一口酒。

‘碰’酒杯放在桌面上,轻微却决然的声响,落在每个人的心底。抬眸,只见刚才那个似借酒浇愁的女子,凤眸里已是平淡无波。轻轻一笑,凤眸内潋滟风华,魅惑无方!

“浣纱”她淡淡的唤道。

“小姐”浣纱立刻应道。

“天色晚了,我们回去”她闭目微微向后靠着,音色似有些疲倦

“是”浣纱点头,然后给碧影使了一个颜色。再对所有人福身一礼,推着落倾颜慢慢的离去…

“哎,等等我”塞娜丝回过神来,立刻追了上去。

剩下一屋子男子,各有所思。萧漠漓深黑的瞳眸,看向门口。已经完全消失了那一抹白影,黑眸内光色沉寂。眸光轻轻一瞥,落到凌绝殇痴缠的眼神上。

嘴角微勾“殇”

“恩?”凌绝殇回神,对上萧漠漓有些深思的眼神,微微疑惑“什么事?”

萧漠漓美丽的薄唇抿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上次见她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样子?”

此话一出,屋内众人都惊讶了。萧子齐蹙眉,有些不解。歪头看向凌绝殇

“殇,你和颜颜,之前认识?”

看着众人询问的眼神,凌绝殇沉默半晌,而后轻叹一口气。看着萧漠漓的目光有些无奈外加自嘲:“是,我认识她。上次我从青州回来,被人追杀”他星钻搬的眸子闪过一道幽光,说道:“是她救了我”

什么?萧子齐正坐起来,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你说颜颜救了你?”见凌绝殇非常肯定的点头,他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了:“不对啊,颜颜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且又不良于行,怎么可能…”

他突然想到什么,猛然抬头,对上凌绝殇默然以及萧漠漓,萧子秋了然的目光,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站起来,走到凌绝殇面前。蹙眉:“你不要告诉我,你闯进了她的闺房,而且在她的房间里呆了一晚”

不会吧?哪知——

凌绝殇却是很郑重的点头“是她帮我疗的伤”想到那晚,他眼底不自觉的一柔。看在萧子秋眼里,一双温润如水的眸子似黯淡了些许。原来那块玉佩不是她捡到的,而是殇亲手送给她的。依殇的性格,会轻易的把祖传的定情信物交给她,那必是对她用情极深了。

“什么?”萧子齐睁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淡然的凌绝殇:“你…哎!”他叹了一口气,啧啧道:“难怪你那几天那么魂不守舍得,原来还真是得了相思病”他非常鄙夷的说道。

后又想起什么,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那天她会给你解围,原来你们之间还有着一层‘缘分’”

他一直就觉得奇怪,颜颜和殇素不相识,怎么会在父皇点名刁难殇的时候,又故意打翻茶杯,顺势给殇解围。敢情这两人早已经…咦!不对啊!颜颜看着殇的眼神好像很淡漠,根本不像是一个女子看到自己爱慕的男子时候的神情。莫非…他再次看向凌绝殇,见他眼里那一抹暗淡和自嘲。霎时间明白了,原来是单相思啊。怪不得,这厮今天这么沉静。啧啧啧,可怜呐!他在心里不住的摇头,眼中却是顽劣的笑光。

不过看到萧子秋同样有些暗淡的眼神,俊眉一挑。他怎么忘了,二哥好想对颜颜也是不同的。皱了皱眉,这样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妙啊。

对了,四弟怎么突然会对颜颜关心起来了?莫非…他抬眸看过去,却见萧漠漓眼神平淡无波,没有一丝丝波澜。看来是他多想了,四弟从来都不近女色,又怎会对一个只见过一两次的女人上心?

沉默间,萧漠漓淡淡的嗓音响起“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凌绝殇抬眸,对上萧漠漓愈加深不可测的黑眸。微微拧眉:“你在怀疑什么?”

萧漠漓眯了眯眸子,眼底闪过一道极深极深的幽光:“落倾颜,自出生起便不良于行。小的时候懦弱胆怯,经常被府中下人辱骂欺负。五岁时,那些欺辱她的人被落云之驱逐出府。此后,为了保护自己,她变得蛮横,骄纵,暴虐。且又不喜诗书,浅薄无知。为了治好她的残疾,落云之曾遍请天下名医,终不得其果。在一次次希望破裂后,她绝望了

。自十六岁开始,她便用各种方法自杀,却每一次都被人救活。直到两个月前”

他话音到此一顿,看向同样凝重的几人,又道:“她再次割腕自杀,太医已经宣布她死亡。可是她却突然苏醒过来。性格却是大变。不但没有了以往的暴躁刁蛮,而且聪慧绝伦,沉稳淡定,满腹诗书。”他说到这儿,眸色更加深邃:“一个人,一个死去的人。怎么会突然死而复生?而且会变了这么多?就算是经历过死劫,性格有所改变。可是气度和学识又怎会改变?”

“四哥是怀疑这个落倾颜”萧君逸黑眸深邃,眯了眯眸子,眸底闪过一道冷光:“是假的”

“不可能”想也没想,凌绝殇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你太武断了”萧漠漓眸色淡定。

凌绝殇沉默片刻,然后道:“你没有证据”

萧漠漓单手负立,神色平淡:“证据?”他薄唇轻轻一勾:“你想知道,她到底是谁吗?”

凌绝殇蹙眉“你想干什么?”

萧漠漓眸色似微微漾了漾,道:“你不是想要证据吗?很快,我就能证明。她,绝对不是落倾颜。至于她是谁,假扮落倾颜又有什么目的”他深黑的眸色有些凛然,冷淡的说道:“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萧子秋温润瞳眸飘过一缕复杂的光:“四弟,你…”

“放心吧,二哥。我自有分寸”他背过身去,看着窗外,悉悉索索的行人,说道:“我问过胡太医,那日,落倾颜醒过来后,拒绝胡太医请脉”他本来怀疑这个落倾颜为了逼真,所以假扮成残废。可是他想不明白的是,落倾颜一个深闺女子,平时除了脾气暴躁一点以外,并没有得罪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又有谁?会这样大费周章的去假扮一个身带残疾的女子呢?她又有什么目的呢?

他说完后,屋内的气氛瞬间沉默,所有人都没有再开口。其实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有疑惑,因为如今他们见到的落倾颜和以往的传闻相差太大。就算传闻不可信,但是萧漠漓已经详细调查过,那么就证明那不是传言。

可是如果如今的落倾颜是假扮的话,那么又为什么要表现的这么与众不同,让人怀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