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平修锦曾说过要去求平夫人,对于‘求’这个字,在某些人的眼中许不代表了什么,可是晟语蝶清楚的记得平修锦在说这话的时候,看似那般的漫不经心,可他眼中来不及掩藏的不甘。

平修锦虽然不受宠,可他也有书生气的自尊,那个字的意思是屈辱的代表,晟语蝶自是不允的,别说她手中还有些底子,就算没有,她也不会让平修锦去讨那个白眼,何况看了那平夫人对待自己的态度上,晟语蝶大概也是有几分明白的,就算这平修锦去求了平夫人,也未必就能如愿,搞不好还能得个白眼回来,如此何必去讨那个没趣呢。

这个夜该算是冷的,这点从半夜里平修锦去给晟语蝶倒水回来之后,晟语蝶摸着平修锦的手便知晓一二,原本两个人抱在一起,虽然脸面冻得冰凉的,可是彼此的体温还是给了对方温暖,夜里她有些口渴,本来是没想打扰平修锦的,可是晟语蝶睡在床的内侧,她这边轻手轻脚的动作着,平修锦却在她轻轻拿开了他胳膊的一瞬间就醒了过来,晟语蝶没想到平修锦睡觉竟是如此的警觉。

平修锦感觉到了晟语蝶的动过,心中自然明白出了这被窝之后外面的温度,怕她出去身子着了寒,遂紧张的问了起来,“语蝶,你要干什么?”

晟语蝶尴尬的笑着说自己要去喝水,平修锦是怎么也不肯同意晟语蝶离开那被子的,他动作快,直接翻身下床,先点燃了对着床桌子上的那盏油灯,随后就去给她弄回来了杯水,已经有些凉了,平修锦快速的走着,又怕那水溅出来,小心翼翼的样子惹得晟语蝶心头一阵温暖。

平修锦回到床边的时候只是坐在床沿并不上床,对晟语蝶轻柔的说道:“这水有些凉了,可还是能喝的。”

晟语蝶伸手去接了平修锦递过来的水碗,却在不经意间碰触到了平修锦的手,这点若是换做以前,她多半是要红了脸的,可这次却没有,她在平修锦手上感受到的是完全的感动,因为平修锦的手在此刻已经全然的冰凉。

平修锦见晟语蝶只是端着水碗发呆,并不喝下,有些紧张的问道:“怎的不喝,是不喜欢喝这样的冷水么?若是如此,我再去去膳房中看看能不能热些给你来喝。”

说罢平修锦便伸手去拿放在床头的单袄。

晟语蝶微微抬起了头来,对平修锦尴尬的一笑,“修锦对不起,方才不该让你去替我拿水的,这水我喝了,你别离开这个房间好不好?”

平修锦停下了穿衣的动作,看着晟语蝶仰头喝下了碗中已经没有任何热度的凉水,心头突突的跳动着,那种涩涩的感觉又开始蔓延了开来,他竟然让她在这样的冷夜里喝了并不温暖的水,怎能不心酸!

晟语蝶喝完之后放下了水碗,对着平修锦露齿一笑,轻柔的说道:“这水竟会比我以前喝过的任何果汁都要甜的。”

平修锦听见了晟语蝶这样说,眉眼不禁弯曲了起来,接过晟语蝶手中的碗放到对面的桌子上,随后转身吹熄了蜡烛,再回身摸到床边的时候,才坐在床边,晟语蝶已经自他身后紧紧的抱住了平修锦紧实的腰身。

平修锦身子一僵,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了,后背是晟语蝶温柔的呢喃,“修锦,认识你真好。”

平修锦勾起了嘴角,“我何尝不是觉得遇见了你是件何其有幸的事情,不过你认得了我,却是要跟着我受苦,为何还要说认识了我,你觉得好呢?”

“我一直都不是个喜欢坐享其成的人生,虽然那样十分的轻松,但是我觉得两个人一起努力完成一个目标是一个更有意义的事情,虽然现在你我的情况比较糟糕,不过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我有这个信心,难不成你是没有的?”

平修锦伸手覆盖上腰前晟语蝶交握在一起的手,声调带着怜惜和迷惑,“为何你是如此的不同,都是一个院子里出来的两个姐妹,给人确是完全不同的感觉,现在我反倒有些庆幸那个时候你出了那样的事情才不至变成我的二嫂,我这样想会不会很龌龊。”

虽然平修锦的手很凉,晟语蝶却是喜欢被他紧紧的攥着的感觉,把自己的额头轻轻的抵靠在平修锦平滑的后背上,听着平修锦这听似自私,却也带着浓浓情感的说法,晟语蝶心头如小鹿乱撞一般的跳着,心情是略有些激动的说道:“只有患难才能考验出真情,那些虚名虽然重要,之于我倒也没有太多的意义,却不想在许久之后竟然成了衡量我幸福的标准,若当初我不顶着那样的声誉,想来你是绝对不会来娶我的,我说的对么?”

平修锦尴尬的笑了,“我这样算不算趁人之危?”

“管它是什么,只要我们觉得快乐就好……”

这个夜里很冷,却是在平修锦心中是这么多年来最温暖的一个夜晚。

第二天一早天才亮,七儿和香秀就起来了,才推开了房门就发现院子里竟然下了厚厚的一层雪,雪后初晴的天格外的冷,七儿缩了缩脖子又退了回来,昨夜她们走的匆忙,从晟家带来的衣服多半都留在了外院里的下人房中了。

香秀见七儿出了门又退了回来,不解的问道:“七儿姐,怎么出去了又回来了呢?”

七儿抱了抱穿得并不厚实的身子,喃喃的说道:“果真是下雪了,这天是格外的冷了,小姐和姑爷的房里本来盖得就是旧被子,也不知道她们可是有火盆子,昨夜姑爷似乎说了他只有一个火盆子,若那样,便当真是我们的过失了,谁曾想那夜里竟冷的这般难捱呢。”

香秀也不禁紧张了起来,细声说道:“可眼下也不知道姑爷起了没,我们总不能向从前一般自由的出入才是。”

她们二人还说着呢,那门外就传来了一个女子温和的声音,“弟妹可有起身呢?”

七儿和香秀进门之后就被佟妈派去的人接到了下人房,这林巧蓉她们是没见过的,还是七儿心思活络,她听了这声便猜到了来人定然就是平家的大媳妇,也就是她们小姐的妯娌,忙开门就去迎接了林巧蓉,打开门的一瞬间就愣在了原处。

这个时候晟语蝶与平修锦穿了衣服刚好从离间走了出来,平修锦现在住的房间不过是从下人房里余外间壁出来的一个小间,虽也有两个房间,可这一早起来七儿与香秀说了什么,晟语蝶是听得个分明,再者平修锦本来睡觉就浅,他自然是早就醒了的,不过他舍不得把自己的胳膊由晟语蝶的肩膀边抽出来,也就那般的任她躺着,直到晟语蝶醒来之后他才起了身。

晟语蝶出了房间门的时候,林巧蓉已经进了门来,两个人对视一眼,林巧蓉对晟语蝶微微的笑道:“我这脑子不好用,昨天夜里这天委实的寒冷,今早出了门才瞧见这外头竟下了雪,方才想到你们这里御寒的东西许并不多,我平日里起得就早,也忘记了你们的时间大概是与我不同的,不知道我现在可是来得早了些?”

听见了林巧蓉的话,晟语蝶笑着说道:“让嫂子见笑了。”

林巧蓉看着晟语蝶的羞赧,也不再与她纠缠在这个问题上,转身对外面的人说道:“行了,东西都送进来,你们便去做自己的事吧。”

随后在晟语蝶等人差异的目光中,大概六七个丫头婆子的每人手中或拎或捧的带来了一些东西,放到了堂间的桌子上,随后又都有条不紊的撤了出去。

晟语蝶看着那些送来的东西,有平修锦昨夜想去要的火盆,不过林巧蓉这个却是极其精致的,也比平修锦那个大上了许多,看得出是价值不菲的。

还有三床棉被,地上也是堆了些用破旧的被单包着的东西,晟语蝶不禁喃喃的问了起来,“嫂子这是作甚?”

林巧蓉轻柔的笑道:“昨夜下了场雪,等着雪后日子便要冷了,佟妈说你又把自娘家带来的两个丫头带回了自己的屋里,今早我亦听闻晟家给你带来的嫁妆,除去贵重的首饰之外,不单单只是那两个丫头被扣下了,就是棉被与许多小物什进了府也都没了影子,这点我倒也去找过,下人们皆回话说那日太乱,东西进了府中便不知道谁安排去了哪里,这若是有人诚心如此,想来你那些嫁妆也找不见了,我那房里棉被是够用的,这木炭也是多分了许多,修良年前许不会回来了,他的木炭却并不少给的,我留多了也是浪费,莫不如送过来给你们好了。”

听见了林巧蓉的话,晟语蝶觉得心中又荡起了那暖暖的感动,这个时候也不是该装作高尚的时候,晟语蝶想了一想还是点头接下了那些东西,“多谢嫂子有心,若不是嫂子惦着,这些日子也够我们难过了,嫂子进屋里去坐吧,这外头有些冷。”

林巧蓉笑着推迟了,“今日婆婆不在,府中的事情还等着我去吩咐,你们收拾一下,随后出来吃饭吧。”

听了林巧蓉的话,晟语蝶似乎明白了昨夜为何也只有佟妈来找她的缘由了,可她还是好奇的问了起来,“婆婆怎么会不在呢?”

林巧蓉尴尬的笑了笑,“是带着你姐姐去邻县的庙里求子去了,你姐姐已经入了平家的门断有些日子了,婆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带着你姐姐去那个庙里求子的,大家都说那个庙里的送子娘娘很灵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