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平家的院子里稀稀落落的有几个饶舌的丫头说晟语雁房里的大丫头小红昨夜落了病,早起的时候没去晟语雁的房间里侯着,惹来了晟语雁好一顿脾气,压了好些日子的火气又得了个引子,也顾不得‘有孕’在身,命身边另外的那个大丫头端着早起从井里打上来冰凉的水冲进了小红的房间。

却说进了小红的房间,见她还软塔塔的躺在**睡觉,晟语雁心中更是恼火,不问缘由,整盆凉水兜头淋下,小红一个激灵的坐起了身子,夜里着了寒气,本就病着,被晟语雁这么一淋,又受了惊吓,还没坚持到晌午就晕了,晟语雁这才发现了小红的异常,让住在府中那个游方的术士给瞧了瞧,说是夜里凉了风,又加上冰水的刺激,倒下也是正常的,随后给小红开了些驱寒压惊的药,丫头们还在说着这小红是没个三五天别想出门了,小红也是个瞒上欺下的主,得了病,这些平日里受她气的小丫头莫不都是欢心,甚至有的还说当初小巧被晟语雁折腾的难受,有些手段就是这个小红个出的主要,这叫恶有恶报。

平修琪把这消息告诉平修锦的时候,平修锦心中是满怀的欢喜,小红本就不忠诚与晟语雁,瞧着她那阵势,也多多少少对晟语雁有些不满的,若此刻她病了,晟语雁能把她当姐妹一样的伺候了,怕这小红也许会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是不是过分了,不过眼前在她病了的时候,晟语雁非但没照顾着她,反倒兜头的一盆凉水,这更是加速了其主仆二人矛盾的一个诱发点,如今,晟语雁也就抓住了平夫人这一个靠山,余下的都是她的敌人,包括了她的心腹丫头,众叛亲离的人,自古就没听说了哪个得了好下场的。

小红是想着平修锦的,也对自己会在自己的房间里醒来有诸多的疑点,可她不敢去找平修锦,倒不是害怕平修锦给她什么打击,而是不知道身边的人哪个是和自己一条心的,若是自己去找平修锦的事被晟语雁知道了,小红也不敢想象晟语雁那多疑的性子会把自己怎么处理了,因此强忍了自己的思念,躺在**一日挨过一日,她甚至都不敢去打听了此刻平修锦都做了些什么。

人若是自负了,脑子也就不切实际起来,等到她病在**的第二日,自顾自的就给自己在自己的房间里醒来找到了个自认为十分合理的理由,那就是平修锦害怕他们两个人的私情被人发现,所以才不得不把她送回来的,而平修锦不来看她,理由更是简单,自己这么想着平修锦,也不敢同身边的人打听平修锦的消息,因此她是一点点都不去怨恨了平修锦,反倒把他想成了个十足的良人,这清醒了之后,想着的也就是平修锦的好和晟语雁待她的刻薄。

而此刻被她心心念念着的平修锦却忘记了小红的事情,甚至平修琪偶尔间提到小红这个名字,平修锦也会露出片刻迷茫的目光,然后再看平修琪的表情,才回想起了晟语雁的丫头小红——在平修锦的心中,小红也只是晟语雁的丫头而已,且还是个**的丫头。

在平修锦托朋友找到高人之后的第三天,那高人亲自登门来找了平修锦,说他送去的毛绒料子沾上了他师父研究出来的一种特别毒药,因为这药已经很久了,因此药效并不十分的严重,对孩子和体质虚弱的人明显一些,他那里有解药,用水泡开之后,擦拭红疹处即可,用过之后至多三日之内便可痊愈,不过他希望找到这个药的出处。

因为作坊这事闹得大,平修锦积极的调查着,平老爷也允许了,所以他这院子进进出出了些什么人,府中的下人并不多问,因此这高人能直接进了他的院子,平修锦听了高人的说辞,并没有立刻给出答案,思考了片刻,去立柜中找出那个装了当初送子灵符的瓷罐,随后把那瓷罐送到高人面前。

且说这个高人的姓名平修锦是不知道的,面容清癯,大约有五十上下,具体年纪是看不出来的,当初平修锦的朋友介绍这个高人的时候,只告诉平修锦称呼其为药侠,对医理毒症瞧得十分的准确。

药侠看了平修锦的瓷罐,知道这里面是有些别样的东西的,不过没开口,等着平修锦从瓷罐拿出了那个所谓的灵符之后,远远的嗅闻了一番,药侠心中也有了些分寸,之后平修锦恭敬的把那个灵符送到了药侠手上。

药侠垂头看了好一阵,才把东西又放回了平修锦搁置在一旁的瓷罐中,随后沉稳的介绍了起来,“你手上的这个灵符和那个毛绒料子上的都是出自当年家师的调制,这灵符本身没任何的问题,可这里面掺进的药却是极其恶毒的,未怀孕的女子经久带着这灵符,怕一生也不会怀上孩子了,而有了身孕的女子闻过这灵符,孩子多半也保不住了,身子弱些的,日后更是再难得子,不过家师也只是爱好了调制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却是没有害人之心的,当初我有个同门师弟,为人奸险,他是后来上山的,最初表现十分的好,整整五年的时间换得了家师的信任,收了他为徒,未曾想他陪在家师身边又是五年,净学了些家师研究出来的旁门左道还有使毒的手段,三年前因用药伤了山下的村民,且玷污了人家的妻女,事后被怕被家师知晓治他罪名,竟偷了家师的新近研究出来的毒药下了山,家师怕其在危害了世人,把他带走的那些毒药的解药尽数分给我们几个同门的师兄弟,让我等一旦发现了他出没便把收了他,对了,平兄弟,你这落胎的药是从哪里得来的?”

平修锦听了药侠的解释,内心动容了起来,他当初会藏起晟语雁送来的所谓灵符,不过是想着日后也许有些用处,没想到这用处还真的到了眼前,既然灵符当初是晟语雁拿来的,那么她定然是了解这东西是出自谁手。

盘算完了之后,平修锦轻缓出声:“这灵符是内子姐姐送的,不过此事若是没个周全的证据,怕那人不会轻易认罪,不知药侠前辈可耽搁至多三两日,待到找出证据之后,让那人伏了法,药侠再行上路,这两日就在我这院子里委屈委屈,如此可安好?”

药侠听了平修锦的安排,仰头笑道:“我这次出行就是为了寻这孽障,如今有了线索,又怎会离开,倒是要叨扰平兄弟几日,让我有些过意不去,我素闻平兄弟为人豪爽,待到平兄弟帮我擒获了那孽障,家师有言在先,会把家师浅读本的药典赠与贵人。”

平修锦听了连连摇头:“药侠前辈肯留下帮我追根究底便是帮了我,我谢前辈都还来不及,又怎会收前辈的宝贝,药侠便莫要折杀我了。”

听了平修锦的话,药侠捋着胡子笑道:“果真与传闻中一般无二,不过我倒是听闻这些年你在朋辈那里收了不少的好物什儿,今日不收我的,莫不是瞧不上我这药典?”

平修锦笑得尴尬,知道这人爽朗,倒也不再推脱,随后把药侠给他的解药去给平惠贤用上了,用过之后平惠贤果真不再喊难受,因为这毒已经好些日子,本身毒性就淡了,因此半日光景,平惠贤身上的疹子就都退了,不过皮肤颜色还泛着红而已,药侠说这解药在用个两日,平惠贤身上的毒素就清了,不会有任何的后遗症。

平修良闻听药侠医好了平惠贤,也来了平修锦的院子,听说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觉得住在平修锦的院子委实怠慢了,药侠却笑着推脱了,说平日里山间野地的跑,过惯了风餐露宿的日子,住在平修锦这个院子已经算是奢侈了,若再去平府的客房,怕他这觉也不必睡了,且留在平修锦的院子里,睡不着的时候还可以找平修锦研究些医理或者江湖中的事情,他是知道平修锦对这些研究颇深,难得遇上个知己。

对于平修锦私下里结交了许多朋友的事情,平修良也多少有些耳闻,见这个药侠如此坚持,他倒也不强求,只问了平修锦事情进展的程度,因为还没抓到晟语雁的尾巴,平修锦也没有大肆宣扬的必要,不过盘算了之后,还是想到了诱敌深入的办法,如是这般、如是那般的对平修良说了一阵,得了平修良开怀的支持后,平修锦算是慢慢的安了心。

带着药侠去作坊看过,前头是贴了封条的,正门自然进不去,平修锦便和药侠从后头翻墙进了作坊,这里的一切还是那日关闭时候的样子,因为当初风声一出,平修锦便开始做了防备,倒也没让作坊里太过凌乱。

上次交货之后还余下些微边角料堆在角落,药侠看过之后,说这些料子上都残存着平修锦给他看过的那种毒药,因此那些有问题的公仔是在做出成品之前就已经带毒了,应该是被人在掺进了毒药的水中浸泡过才会那么的均匀。

平修锦盘算了一下,这些毛绒料子十分难得,原本都是从平家的私业里真金白银的买回来的,却不想因为上元灯节那次用得料子比较多,平家的料子不够了,他又托了外头的朋友花高价进了一批,这是两个来处的料子,要出问题不可能同时出,因此这些料子定然是到了他的作坊后被人动了手脚,自然,能对这些料子动手脚的也只能是他作坊里的人,外人进不来的,范围缩小了,再想找出证据便简单了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