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老爷转头看着相携走来的平修锦与晟语蝶,心头突然就一跳,好像很多年前有过类似的场景,那个时候他的年岁尚轻,也牵着一名含羞带怯的女子,他以为自己忘记了,却在看见平修锦与晟语蝶的时候,一瞬间那幕场景便清晰了起来,却原来是一直都没有忘记的,现在想想,平修锦比自己当初是要幸运,平夫人这么多年来做事都令他不满意,唯独平修锦的婚事,现在看来,是让自己十分的满意的。

平修锦会牵着晟语蝶的手,只是有的地方路面有些滑,怕她摔倒了,如今见这么多人都站在大门边,便松开了晟语蝶的手,两个人并肩走到了平老爷和敦王妃眼前。

敦王妃是上宾,理应先拜礼,随后又拜了平老爷,平老爷硬要板起脸对着平修锦与晟语蝶,口气冷淡的问道:“整个府中的人都在外头侯着,却为何你二人不出门,是觉得我不配你们大礼相迎,全然不把我放在眼中么?”

听了这话,平夫人心头一颤,她没想到这次料错了,平老爷竟一反常态问起了缘由来了,脸色在一瞬间刷白。

那厢晟语雁也发现了不同,不过她毕竟与平老爷相处了没多少日子,以为平老爷是真的生气了,由此犯了今日又一个错误,上前陪着笑脸说道:“公爹这才回府来,一路上风尘仆仆的,这外头天又凉,小心身子着了寒,再者王妃是贵客,又怎好在这院子里说话,还是进去吧,语蝶和修锦他们二人不懂事,稍后我自会找人好生的教教他们,公爹便不要再与这些无知的小辈生气了。”

敦王妃看戏一般的立在一边,身上是裘皮的大披风,倒是不怎么冷,平老爷皱着眉头听了晟语雁的话,这才尴尬的看着敦王妃,歉然的说道:“王妃,适才怠慢了,先进屋说话吧。”

敦王妃本想说自己不冷的,可是斜着眼睛瞧见晟语蝶与平修锦身上的衣服并不厚实,只好淡笑着点头应了平老爷的提议,随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进了平家温暖的会客大厅,平夫人一般都是在自己的堂屋里见客的,不过这次人比较多,她那堂屋便略有些狭窄,好在这大厅里摆了许多个暖炉,昨日接到了平老爷今日要回府的确切消息后,大厅了所有的暖炉便被点上了,烧了这么久,自然暖和。

敦王妃自然要坐上座,待到都坐定之后,有丫头送来热茶果子的伺候着,敦王妃只是轻品着茶,她倒是好奇了平老爷会怎么处理了这样的情况。

见平老爷与敦王妃也算给了自己面子当真回了大厅,晟语雁又开始自鸣得意,待到全部落座之后,她竟按照这些日子的习惯坐在了林巧蓉的上头,平老爷自然瞧见了晟语雁的坐着的位置,也不管有敦王妃这个外人在,直接沉声说道:“语雁,我记得曾经说过自己是什么身份便该坐在什么位置上,难不成你忘记了这点?”

被平老爷这样一说,满屋子的人视线都聚拢在她身上,一瞬间晟语雁感觉到尴尬的无处藏身,匆忙起身与林巧蓉换了地方,嘴上还要喃喃的解释:“是儿媳未曾留心,望公爹莫要见怪。”

平老爷虽然不说话,可平夫人却是懂得平老爷眼中的不满,仿佛在说着:“你说晟语蝶不懂规矩,我瞧你比她还要不懂规矩。”平夫人心头一颤,心下想着晟语雁这次是又失了分寸了,这也算自己先前的疏忽,竟忘记了提醒晟语雁待到平老爷回府之后,该多注意一些,毕竟她要怎么闹,是因为自己宠着她,也倒随她去,不过平老爷不同,平夫人知道平老爷对晟语雁的第一印象不是十分的好,虽然这话平老爷没当面对说过,可毕竟是多年的夫妻了,她还是在当初平老爷冷淡的态度中瞧出了端倪,不过这些日子被外头那些小姐、夫人的缠着,实在没机会同晟语雁说道说道,竟让她今日在外人面前丢了脸,这日后要想上位,还真有些棘手了。

因为被平老爷质问了,入了大厅之后,旁的人都有座位,从上到下的,不过晟语蝶与平修锦却是呆立在一边,听着平老爷训斥完了晟语雁,又继续追问了起来:“你二人为何躲在屋子里不出门,若没专门差人去找你二人,怕你们便一直不会出来了,对么?”

平修锦与晟语蝶对视了一眼,随即由晟语蝶脆生生的说了起来:“公爹,若是知道您回来了,即便天上下了刀子,咱们也是要出门的,可这些日子我们被关在院子里,实在不知道……”

一边的平夫人终究受不得这分尴尬,忙笑着出口:“老爷,这事当真是我的闪失了,您便莫要再为难了这两个小辈了。”

听见了平夫人再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这样的话,平老爷满意的点了点头,林巧蓉静静的看着平老爷的反应,知道平老爷有此一问,只是要平夫人跟晟语蝶与平修锦示弱,想必日后也能少为难一下他们夫妻二人,心中也是一阵舒服。

这事这么简单的便过了,只晟语雁咬着唇愤恨的盯着晟语蝶与平修锦,余下的人都是笑脸迎人的。

随后平老爷又问了起来,“修锦,语蝶,我听闻敦王妃跟我说你们惹了乱子,很多人都去王府上要说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初听了平老爷的问话,晟语蝶没反应过来,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后便听见耳边的平修锦不卑不亢的回答了起来:“此事是孩儿的不是,当初草率行事,心中只想着今后有了家室了,便不好再过那种三餐不保,天寒无炭的日子,这样的条件我是习惯了,可语蝶好歹是晟家的二小姐,未必过得惯,便忘记了家中的规矩,在外头开了个小作坊,寻思着赚个体己钱,那日被太太说了,方觉这事做得不妥,及时关了那作坊,不想还是给太太和敦王妃惹了这么多的麻烦,若是爹爹想要罚,便罚我好了。”

听了平修锦这么平淡的说出来,平老爷皱紧了眉头,他是知道平修锦的日子苦,也算是他自私,当初不舍这个孩子流落在外,可是要领回家来,便要过了平夫人这一关,平夫人是个善妒的性子,虽然最后妥协了,不过还是说若是在府中,便是要听从她的安排,平老爷见她妥协了,便也随着她去,以前倒是听说过她难为平修锦,可想着当初的约定,他也不好插手,日子久了,倒也习惯了,今日听平修锦说吃不饱,住不暖,心头还是浮上了一丝不忍来。

平夫人脸上又变了颜色,那便敦王妃倒是吃吃的笑了起来,“哎,我也不同你这严谨的儿子说笑了,不过这次的事情,我可是要找平夫人说道说道的。”

听了敦王妃好像拉家常的话,平夫人心头又是一阵激烈的跳动,随即尴尬的扯着嘴角,那边的平老爷也算配合了敦王妃的问题,跟识相的跟着问道:“怎的,原来这里不单单有我儿子、媳妇的错处,连我夫人也有份。”

敦王妃端了茶碗轻啜一口,随即淡笑着说道:“也不算什么麻烦,我那府中好些日子没那么热闹了,都是些以前有过照面的朋友,也算我这脸皮厚,便卖个脸面,来跟你家夫人说说,还真的就是修锦方才说到的那个作坊的事情,前些日子那些朋友倒是说过亲自来找过平夫人的,不过平夫人也不说行还是不行的,她们等得久了,便寻思着我还算和平夫人有些交情,请我来说说看,不知道平夫人可会卖了我这颜面呢?”

平老爷转头看向平夫人,虽然眼中带着迷茫,可声音却还是维持着冷静,沉着的问道:“怎的,是什么作坊要惊动这么多人?”

平夫人脸上显出一抹尴尬,喃喃的说道:“是个做小孩子喜欢的玩偶的作坊,我寻思着他们这样不合乎规矩,便让他们关了,竟不知道今日把王妃都给惊动了。”

平老爷点了点头,“这哪里有什么不合规矩的,既然修锦他无所事事这么久了,总算有事情做了,你该支持才是,怎么让他给关了呢?”

平夫人白着一张脸点头,晟语雁听了这话又忍不住的插嘴了,“公爹,平府里的事情自然要统一管着的,怎么好谁喜欢做什么便让她去做,这以后不是乱了规矩么,若我是婆婆,也会这样做的。”

听了晟语雁的话,敦王妃把自己手中的茶碗重重的摔在了桌子上,脸色立刻便沉了下去,不过还是一言不发的。

林巧蓉看着敦王妃的表情,微微勾起了嘴角,心中暗道:平日里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糊涂起来还真的要命。

平老爷冷淡的扫了一眼晟语雁,沉声说道:“还好你不是这府里的管事的。”

晟语雁脸色一变,刚想解释什么,见平夫人同她一直摇着头,才不甘不愿的把话咽了回去。

那边平老爷跟晟语雁发了脾气后,又转头看向了敦王妃,陪着笑脸说道:“府中小辈缺少管束,王妃莫要见怪,既然修锦有自己的营生了,我理应全力支持,王妃放心便是,那什么作坊的,三日之内会重新开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