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儿解了连日来的愿望,晟语蝶也渐渐的放了心,这一日会见还算是十分圆满的,至少对于晟语蝶与平修锦来说便是如此,可若是换了晟语雁,那自然是另外一番说法了。

人便是这样,若是不待见一个人的时候,那么那人即便路上拾了人家的钱囊后毫不犹豫的还了回去,看他不顺眼的那人心中也会嗤笑几声——这人如此做法,大概存了欺名盗世之心!

李香儿是看不惯晟语雁的,还有便是平修祺在她心中愈加的别致,那么晟语雁的可恶程度也便节节攀升,最主要,像晟语雁那样的人是万万不会捡了银还回去,她只会瞧着旁人未曾留心,私下吞了而已。

晟语雁与李香儿二人是一对相互瞧着不顺眼的对头,平夫人知道这点,却偏偏自持年岁重,又是这平府里的女主人,颇有看完BL的腐女,幻想着把过眼的秀气男孩掰弯了义薄云天,可那些美好的幻想也只存在于个人的YY世界中,那直的终究还会是直的,若被你幻想着的人知道了你这个念头之后,怕是绝对体会不了你对那种千帆过尽只相随的生死男男恋的无限崇拜,到头来反倒要拿着黑白分明的眼白你一白,最后还不忘丢出句‘疯子’来讥讽与你,终究不是一个国的人。

平夫人的幻想是让晟语雁与李香儿能和平相处,且不说李香儿原本就瞧着晟语雁不顺眼,现在也多了份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自觉,那头晟语雁是如何一个人,当初为了嫁了平家二少奶奶,连自家的亲妹子都要往死了整,又怎会容许如今突然冒出来的表小姐,且一来就奔着她这平府二少奶奶的位置使劲,明着不好与平夫人顶着来,私下里的小算盘绝对不会少打了就是——这点就算对一向不喜欢八卦的晟语蝶来说,即便是足不出户,可也能料想上个七八分的,莫要说晟语雁她自己了。

李香儿上回吃了晟语雁的排头,被平夫人当了晟语雁的面训斥了之后,她心中自然不平,平夫人也知道李香儿是个吃不得闷气的性子,当天夜里便又偷偷的找上了李香儿,明面上倒是没说个通透,可话里话外已经告诉了李香儿,平家的儿媳是该有个大家闺秀的风范的,后到的于情于理都该敬着些先来的,若是做不到,那么也便不能成为平家的儿媳了。

虽然平夫人这话表面上是向着晟语雁说话,可李香儿心中却美滋滋的了,虽然来之前她爹还瞒着她的,可如今已经从自己姑妈这里得来了风声,可谓是顺风顺水的事情,即便瞧着晟语雁不顺眼,可为了平修祺,李香儿也要勉强了自己去忍受着晟语雁那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法。

忍也就忍了,可并不代表着李香儿就真的是一个吃素的女人,她平日里信奉的是人善人欺,马善人骑,如今来了平家,为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如意郎君,李香儿也微微改变了信条,不过也给自己留了底线——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还有个十来天便要年关了,外头来了消息,这次平老爷和大少爷出门竟是异常的顺了,大概会提前些日子便要回来,这样平府今年许要过一个十分完满的团圆年了。

平夫人得了这个消息自然欢喜,也便不再把自己的全部心思放在如何让李香儿与晟语雁如何才能和平相处上来了,已经接连两天都没个人影,她说平老爷极少在府中与家人一同过年,这次有幸,里里外外一概马虎不得,因此多年不怎么管着府中采买的平夫人这次竟事必躬亲了。

平夫人忙了,李香儿也便自由了,因此这次才有机会跑到了晟语蝶的院子里是示好,不然李香儿去晟语蝶的院子,这也是有平夫人自己的算计的,面上是怕李香儿身上有伤,出了去再晾了风,染了旁的毛病,其实私下里却是不想让李香儿与晟语蝶再有了别样的瓜葛,无论好坏,对于平夫人来说都是麻烦。

平夫人不在,佟妈也一道出得门去,以前来的时候李香儿与林巧蓉就不怎么亲近,在这平修良要回来了,林巧蓉准备的是绝对不会差了平夫人的,何况林巧蓉的院子与平夫人还是有些不同的,平夫人习惯了事事只要动嘴便可以了,甚至很多时候她是连口都不会去动的,这便是当主母的,该说的时候旁人说再多她只需一句便可以推翻了去,那些絮絮叨叨的小事她却是不用细细的去过问,只要府中的下人去做便可以了。

林巧蓉却是不同的,她院子里的事情多半都是她自己在忙的,因为寂寞,所以要充实了自己,女红之类的在林巧蓉尚不足十岁的时候已经颇有造诣,大概是儿时脸的多了,大了之后便觉得厌烦了,嫁入平家之前,她的一切都是在为将来成为完美的女主人在做着准备,却是独独不研习如同寻常妇人做的整理家事这样的活,因为接触的少,终究嫁做人妇之后,独独开始对这以前不曾学习的东西感了兴趣。

所以在晟语蝶最初嫁入平家的时候曾玩笑般的说过,林巧蓉虽然是平家的大少奶奶,日子过得却是如一般的寻常小护差不了许多,甚至有的时候平代昌不舒服了,吃不惯下人做的东西,林巧蓉也会洗手调羹,亲自煲粥,那样的女子,她一辈子追求的大概就是如何当一个寻常的妇人,因此才会对平夫人一门心思把平府的大权打算交给晟语雁是全然的不在意的,也因为不在意,才不会过的不畅快,因此晟语蝶喜欢林巧蓉,那种全然的不在意是一种境地,说起来很容易,做起来却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李香儿那日在晟语蝶的屋子里待到很晚,吃饭的时候平修锦对晟语蝶是呵护备至,让坐在一边的李香儿很是眼红,她以为平修锦会有那样的做法只是因为想表演给她瞧的——故意的表现了自己与晟语蝶之间的恩爱,大概是怕自己再来说自己与他是有着异样的情感,这样做不但打消了晟语蝶心中的一缕,也让自己望而却步,私下里还偷偷的笑过了平修锦的幼稚,寻思着等着日后让平修锦知道自己现在喜欢平修祺了,大概也要为今日这番反常而去脸红。

李香儿想到这里便觉得好笑,后来平修锦出去做事了,李香儿是不知道平修锦一个闲人哪里会有那么多要忙的,心下想问,又比对了方才饭桌子上平修锦的表现,只当他这样做是为了躲避自己而已,倒也不再去细问了,只当做一件她与平修锦之间心照不宣的事情,想想也是觉得甜蜜的。

在之后晟语蝶要忙着画图,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些很寻常的事情。

李香儿自觉问得小心,晟语蝶却是暗自好笑,终究是个小女儿家样貌,又值情窦初开,虽然在她这里是问不出什么关于自己喜欢的男人的情况,不过在李香儿眼中觉得晟语蝶既然和晟语雁是姐妹,那总是有些用处的,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瞧着晟语蝶话里的意思与晟语雁也不见得多亲近,那么先从晟语蝶这里套些晟语雁的缺点,最好是那个晟语雁能有些像晟语蝶当初传出来的那种小道消息便更好了,再然后拉拢好了晟语蝶和林巧蓉一道对付晟语雁,想着就觉得美好。

她哪里算盘拨的飞快,却是万万不会想到此晟语蝶非彼晟语蝶,哪里会知晓了晟语雁有什么小道消息,现在的晟语蝶除了知道晟语雁是出自晟家,再有就是她与她娘一般无二都是那种会处处算计的小人外,别的是一概不知了。

好在晟语蝶不知道过往的林林总总,李香儿也只当她是不想说,后来混的时间晚了,平夫人也该回了,李香儿才不甘不愿的出了平修锦的院子。

李香儿觉得她这次决定是十分的完满的,还有更完满的便是一迈出了晟语蝶的院子,竟刚巧见了平修祺从晟语蝶的院门外路过。

心一瞬间便飞快的跃动了起来,欢快的跑向了平修祺,平修祺这几日总会不自觉的路过晟语蝶的院子,可是很多次都见不到晟语蝶从那院子里出来,却是想不到今日竟看见了李香儿从这院子里出来,平修祺心头一动,竟泛起了微微的担心,颦紧了眉头,静静的立在哪里看着如花蝴蝶一般扑过来的李香儿。

李香儿见了自己喜欢的人,是更没个自觉,不但要奔跑过来,还要想小时候一般投入了平修祺的怀抱,在自作多情的幻想一番,“二表哥,你是知道我来了三表哥的院子,见时辰晚了,特意过来接我的么?”

平修祺皱皱眉头,想着要如何回答了她的问题,却不想这李香儿接下来有补充了一句,“果真二表哥细致,待我极好。”

听了这话,平修祺皱皱眉头,却是不好再说自己只是恰巧经过而已了。

李香儿见平修祺不反驳了自己的话,心头笑得开怀,把自己的脸更往平修祺的胸口挤,平修祺伸手轻轻地推开一些李香儿的靠近,天冷,虽然平修锦的院子前比较冷清,可并不代表就是没有人会经过的,平修祺害怕被人瞧见自己与李香儿眼前的情况——他更怕自己与李香儿这样的亲近被晟语蝶发现。

平修祺想问李香儿为何出现在晟语蝶的院子里,却不想他这边都还没问呢,身后就响起了一声震天的暴斥声,“好一对不要脸的东西,这关起门来自家的院子丢人还不够,现在都要丢到人家的门口现眼了,真真的一点点名声都不打算要了。”

听见了这声音,平修祺心头一跳,他首先不是去看身后发火的晟语雁,而是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晟语蝶的院子,其实被晟语蝶知道了远远不及晟语雁知道了麻烦,可是在平修祺的心中却是另外一种看法,总会觉得被晟语蝶误会了要比晟语雁错看了要严重许多,至于自己为何有这样的念头,却是说不清楚的。

晟语雁这里挑明了骂了,李香儿最初还要扮着可怜的样子让一让晟语雁的,至少平夫人那明摆着的暗示是有些用处的,至于平二少奶奶这个位置李香儿到不甚在意,若是当真有那样的心思,平家是万万比不得皇宫的诱惑力要大,她在意的是平家里的人。

都说狗急了是要跳墙,兔子急了也要咬人,年少气盛不单单只是男孩子才有的专利,晟语雁说它个三句五句的倒还好,可若是一直说个没完没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从不要脸到骚狐狸,到有娘养到没爹教,在把李家上上下下祖宗八辈都问候了个遍,她晟语雁这厢骂了个畅快淋漓,全然忘记了平夫人也是李家大门里出来的,更忘记了她嫁进平家的时候是标着温柔娴淑的标签的。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平修祺对晟语雁这种疯态是全然的不去理睬,越怕什么是越来什么,他这厢的吵吵闹闹还是惊动了屋里的晟语蝶。

眼看着那边的房门慢慢的敞开,平修祺心头一跳便要去拉着晟语雁离开这里,晟语雁见平修祺拉她,以为他是来帮着李香儿的,愈加的感觉恼火,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不但对平修祺动起了手脚,连带着骂李香儿的是更加的难听了。

李香儿见晟语雁竟对平修祺动了拳脚,加之方才的咒骂,她哪里肯吞下这口闷气去,立刻做出了还击的架势,捋了袖子就上了前来,伸手拉过晟语雁。

晟语雁回头轻蔑的盯着李香儿冷嗤一声说道:“怎的,你这贱货瞧着不顺眼是怎么的,这是我夫妻之间的事情,你算哪里钻出来的豆芽菜,滚回你的窝窝里去,这里是平府,你这姓李的来这就该有个本分……”

‘啪的’一声脆响,晟语雁震惊当场,那些看好戏的下人顷刻间便吃吃的笑了起来,晟语蝶也是一愣,不由自主的会心一笑。

绽了个笑脸,随即察觉到了不同,眼神一转,却是对上了平修祺的视线,晟语蝶一愣,随即想到大概是自己这一笑才引起了平修祺的侧目,毕竟晟语雁是他的老婆,自己的老婆和很有可能成为自己的情妇的女人搞得这么鸡飞狗跳,尽人皆知的丑态,本来已经是件极其丢人的事情了,不曾想自家的小姨子还要站出来再给他流淌着汩汩鲜血的刀口上撒上一把盐巴,这事情说严重不算严重,可若是说不严重,其实也蛮严重的,晟语蝶当即决定退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去,任晟语雁与李香儿鱼死网破的,她晟语蝶也不会在出门了。

倒也不能埋怨了她不懂人情世故,那两个女人已经躺在地上滚了几滚了,身为他们最直接的关系人兼任祸端的出处的平修祺都不理会,只顾得瞧谁站在这里笑了,她晟语蝶充的哪门胖子,自然更是没有伸手的必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晟语雁从来都是一丝不乱的头发此刻是全然散了话,衣衫也凌乱了,不过比起她来,李香儿更是狼狈,她的力气本就比不过晟语雁,加之前些日子那场火之后她的身子就一直使不出十足的力道,吃亏是必然的,在这大冷的天里,衣衫竟被晟语雁给扯了开来,里头艳红的肚兜是若隐若现。

地面上下午的时候下了一场薄雪还来不及打扫,见晟语雁与李香儿滚过的地面上现出了点点微红,下人们大声的喊了起来,“不好,不知道是二少奶奶还是表小姐竟出血了……”

平修祺听了这话方觉得严重,把视线自晟语蝶消失的方向转了回来,还没等他低下头去拉晟语雁与李香儿便听见人群后传来一声饱含了愤怒的斥责,“这都是在干什么呢,给我闪开,让我亲自过来瞧瞧咱们平家什么时候也这样精彩别致了。”

听了平夫人的声音,晟语雁与李香儿同时一惊,都是有私欲的,因为自己的那份小九九捏在平夫人的手中,这两个人即便方才打得是多么的天昏地暗的,可如今却是谁都不敢动了。首先反应过来的是晟语雁,她在地上一滚便跳了起来,说话却是不对着平夫人而对上了平修祺,似怨还恨的丢了句:“修祺,你怎么对得起我?”

说罢掩着脸跑了出去,这一幕发生的极快,许多人还没想清楚的时候,晟语雁已经没了影子。

老半天李香儿才意识到方才晟语雁那是采取了先发制人的计策,弱弱的为自己辩驳着:“姑妈,不是我,是晟语雁他,是她一直不停的骂着我……”

平夫人冷冷的看了李香儿一眼,虽然李香儿的鼻子此刻正流着血,且身上全然的狼狈,平夫人还是压下了自己的怜悯,沉着声音说道:“修祺与香儿跟我来一趟,我想我该好声说说这年关近了,香儿是否该回家去过年了。”

李香儿方才因为打斗而红润起来的面容一瞬间变得惨白,诺诺的说道:“姑妈,这次我当真不是故意的,姑妈便原谅了我这一次吧,求您了,您可以问问二表哥,真的是晟语雁先挑起的。”

“够了,别把自己的责任往别人的头上推,那日我同你说过什么来着,难不成你都忘记了么?”

李香儿被平夫人这几句话说得默了声,渐渐散去的人群里,那个唤作小红的丫头脸上挂着一抹笑朝晟语雁的院子里飞快的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