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妃既然“小产”,自然需要安静调理一段时日。不知是因为未能侍寝,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半月时间下来,皇帝的恩宠反而大不如前。而林婕妤跌落湖中受惊,皇帝却表现的颇为关心,又是太医,又是补药,热闹直追当初皇贵妃进宫的光景。因而宫里渐渐生出流言,说皇帝待宝妃也是一时新鲜,过了热乎劲儿,眼下也该尝一尝被冷落的滋味了。

杜玫若虽然面上沉得住气,私下还是难免担心。偏生皇帝又说了,小产比顺产更加伤身,不宜四处走动,需得先在宫里养足一个月才行。因此甚是左右为难,既不敢违逆皇帝的嘱咐,也不好急急下床惹人笑话,每日都是躺得烦闷无比。玉荷知他近日心情不好,小心服侍问道:“娘娘,要不到院子里走走?”

“不去。”杜玫若披着轻衫下床,挽起窗上软帘,往院子里瞧了花树两眼,忽而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哪天林婕妤是怎么落水的?我心里总是觉得奇怪,好端端的,难道他都不知道小心?况且周围那么多人,总没人敢当着皇上做手脚罢。”

“仿佛不是。”玉荷摇了摇头,走近几步悄声道:“奴婢听人说,林婕妤那天恍恍惚惚的,也不知怎么舞到船边的,并没有人碰着他,无缘无故就掉进水里去了。”

杜玫若“嗤”了一声,冷笑道:“照你这么说,难道是他自己想要跳湖?”

“谁知道呢?”玉荷低头小声嘟哝,撇了撇嘴道:“反正林婕妤那人淡淡的,皇上待他虽然不错,也不见得有多高兴,整天好像谁欠了他钱似的。”

“等等。”杜玫若心底闪过一丝灵光,悠然笑道:“你说的没错,指不定真的是他自己想寻短见呢。呵……,这还真是有意思呐。”

玉荷一脸迷茫不解,“娘娘,奴婢只是说着玩的。”

“玩儿?呵,我倒希望此事是真的。”杜玫若微微弯起嘴角,继而敛色低声道:“让人到宫外去查查,凡是林婕妤的过往旧事,都一件不漏的查清楚了。”

“娘娘,这是……”

“动不得他,还动不得他么?”杜玫若自然自语,在花觚里抽出一枝粉蕊桐花,只听“喀嚓”一声,花枝顿时折成两截,“不过有几分相像,便可以一路风光下去?如此容易,未免也太便宜他了一些!”

比起杜玫若的种种烦恼,慕毓芫的担心则更简单一些,后宫琐事都暂压下去,万千心思都系在前面政事上。此时的启元殿内,群臣正在议论是否应立太子。这件事情已经议了大半个月,臣子们各自上的折子也不少,然而皇帝就是横竖不表态,实在是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眼下已近巳时末,外面的日头也越升越高。慕毓芫换了水烟绿的半袖宫裳,内里一袭月白色凌波水纹裥裙,当中腰封繁复精致,用细金线拈珠穿成玉璎珞纹样,愈发衬出身上薄衫的轻柔飘逸。双痕蹲在旁边斟着凉茶,嗅了嗅香气笑道:“果然,才加了一点儿木樨清露进去,闻起来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