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成吉思汗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淡淡道:“朕不会杀了他,朕会让可可鲁法师把他救醒,朕要他好好地活着。”

成吉思汗的目光令郎啸天激灵灵打了个寒噤,正欲再问,就见一将匆匆而入,气喘吁吁地对成吉思汗拜道:“大汗!失乞忽秃忽将军已从八鲁湾战场赶回,有紧急军情回报!”

“让他进来!”成吉思汗神情一震,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只见帐帘掀动,一名身材魁梧、双臂受缚的蒙古将领已大步进来,进帐后“扑嗵”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大哭道:“安答,愚弟无能,在八鲁湾遭遇败绩,坠了我军战无不胜的威名,望安答降罪!”

“你这是干什么?”成吉思汗说着忙示意护卫为那名蒙将松绑,然后问道:“这究竟怎么回事?你慢慢道来。”

“安答,”那蒙将叩头道,“花刺子模王子扎兰丁在离这儿三百里外的哥疾宁城纠集十万大军,伏击了我部一支攻打哥疾宁附近一要塞的万人队,前日愚弟率四万大军征讨,在八鲁湾与之遭遇,结果被其包围,愚弟拼死突围,总算逃得性命,但所部四万将士大半被杀,酿成西征花刺子模以来最大的败绩,望安答降罪!”

“扎兰丁手下骑兵都是些什么人?”成吉思汗淡淡问。

“是阿富汗土著兵和突厥雇佣兵。”失乞忽秃忽忙道。

成吉思汗捋着颌下花白胡须疑惑地自语道:“听说扎兰丁贪财好色又贪生怕死,怎么他的军队突然变得这般勇猛善战?”

“安答,只怕传言有误!”

“此话怎讲?”

失乞忽秃忽抬起头来,眼里透出莫名的尊敬:“愚弟在战场上见过扎兰丁,不仅英勇顽强,武艺更是十分了得,一柄弯刀使得出神入化,愚弟手下两名万夫长就是被他斩于马下,愚弟虽然自诩有万夫莫当之勇,可与扎兰丁比起来,也还是稍逊一筹。”

“哦?他有这般厉害?”成吉思汗饶有兴致地问道。失乞忽秃忽尚未回答,就听一旁的察合台一声嗤笑:“义叔大意落败,就尽量夸大扎兰丁的战斗力,好减轻失败的责任吧?”

失乞忽秃忽是成吉思汗义弟,所以几位王子都尊他为义叔。听到察合台的讥讽,他顿时涨红了老脸,急道:“老臣不敢夸大扎兰丁一分,不过却也不敢故意贬低半分,以免令汗兄发生误判,老臣所说句句属实!”

成吉思汗冷冷扫了察合台一眼,令他赶紧闭上了嘴,成吉思汗这才转向失乞忽秃忽,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与扎兰丁交过手,可看清他长什么样?”

失乞忽秃忽迟疑了一下,愧然道:“扎兰丁每次出战都戴着一副黄金面具,仅留一双碧眼在外,愚弟实不知他长什么样。”

“义叔既然没见过他真面目,怎知对手就是扎兰丁?”窝阔台突然问。

失乞忽秃忽忙道:“他那刀法罕有对手,旁人怎么假冒得了?花刺子模十万大军都尊他号令,每当他出战俱齐呼‘扎兰丁王子万岁’,这难道还有假?”

窝阔台张张嘴还想再问,却被成吉思汗挥手打断,只听父汗抚须感慨道:“如此猛将,朕倒是有心一会。朕纵横天下若是遇不到一个对手,也无趣得很啊!”

拖雷一听忙道:“父汗伤势未愈,就让儿臣领兵,为父汗生擒扎兰丁吧!”

“朕这伤不碍事,如此对手,朕真是求之不得啊!”成吉思汗说着对拖雷摆了摆手,然后环顾众将,“明日大军移师哥疾宁,与扎兰丁决战,拖雷率三个万人队为前锋主将,郎啸天为副,察合台所部为右军,窝阔台率三万人为左军。失乞忽秃忽与朕居中军策应,蒙托鲁领后军主将之职。”

众将轰然答应,齐齐领令而去,郎啸天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也只得与拖雷告退而出。出得金帐后,拖雷见郎啸天神态萧索,全然没有大战前的兴奋,以为他还在为哲别难过,不由小声叮嘱道:“安答,快回去准备吧,明日一早咱们一同出发。敌人的鲜血可以让你忘掉失去兄弟的伤痛。”

郎啸天苦笑着点点头,在帐外与拖雷拱手道别。匆匆回到自己营帐,就见绿珠慌忙迎了上来,边递上锦帕,边不安地问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听见外面人叫马嘶地乱了一整夜,将军又一直没回来,让我担心了一整夜。”

郎啸天接过锦帕擦了擦脸,见绿珠双眼熬得通红,显然一夜未睡,心中不由一阵感动,便拍拍她红扑扑的脸蛋安慰道:“没事,不过是有小贼偷东西罢了。”

“小贼?”绿珠一脸惊讶,“什么小贼敢到大军中来偷东西?”

郎啸天见她天真烂漫的模样,不由哑然失笑,也没有多作解释,只道:“明天我要随大军出发去哥疾宁,我会让布特和穆扎巴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绿珠的微笑僵在脸上,呆呆地愣了半晌,她突然背转身,双肩不可抑制地微微**起来。郎啸天见状忙扳过她肩头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绿珠回过头来时已经擦净了泪水,脸上也努力装出平静的模样,不过红红的眼眶还是暴露了她真实的感情。郎啸天心中不由涌出一丝怜爱,忍不住伸手刮了她鼻子一下,笑道:“我是要去打仗,不能带上你,不过我保证,一旦打完仗我就去接你。”

“我不!”绿珠突然不可抑制地扑到郎啸天怀中,紧紧抱着他坚实的胸脯,哽咽道,“我不要离开你,要不你就把我送回钦察,送回我从来没见过你的地方。”

“绿珠你听我说,”郎啸天顿时手忙脚乱,心中有说不出的矛盾和为难,理智上想把她推开,感情上却又有些不忍,只得解释道,“军中不能带女人,再说战场上也非常危险,我没法照顾到你,还是让布特和穆扎巴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吧。”

绿珠紧紧抱着郎啸天不愿松手,并争辩道:“像现在这样穿着男人的衣袍,谁知道我是女人?我以前也跟着瓦莎公主练过武艺,多少也粗通弓马骑射,不需要旁人照顾。再说我没有任何亲人,哪里都不如在你身边安全。”

郎啸天犹豫起来,在这战乱不堪的国度,还真不知道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更不放心把绿珠送到别的蒙古军营。迟疑半晌,他最后只得无奈答应:“好吧,你就扮成我的亲兵暂时跟着我,不过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绿珠大喜过望,忙道:“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郎啸天拍拍她的后背,“你先放开我。”

绿珠总算放开了郎啸天,她的脸上泛着醉人的红晕,使她的脸颊看起来像盛开的红玫瑰。郎啸天暗自松了口气,整整衣甲板起脸孔道:“这第一条,你是我的亲兵,就要像亲兵那样对本将军必恭必敬,不得再像方才那样无礼,更不得冒犯本将军的威严。”

“遵命,将军大人!”绿珠咬着嘴唇垂手而立,拼尽全力才忍住没笑出声来。

郎啸天清清嗓子,继续道:“第二条,不得再像小姑娘那样动不动就哭鼻子。”

“是!将军大人!”

“第三条,”郎啸天掰着手指想了半晌,在绿珠扑闪闪的大眼睛注视下,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最后只得道,“第三条暂时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随时再补充。现在你立刻去休息。”

“遵命,将军大人!”绿珠笑着退到帐篷一角,取过毡毯把自己裹了起来。刚躺下,就听对面睡着的布特在“吃吃”偷笑,她脸上不由一红,忙把自己的脸藏到了毡毯中。

郎啸天过去踹了假睡的布特一脚,“起来!快给本将军准备早饭。”

“不公平不公平!”布特笑着跳起来,大声抗议,“都是将军的亲兵,为啥绿珠可以睡觉,我却要准备早饭?”

郎啸天佯怒道:“你俯耳过来,我告诉你为什么。”

布特赶紧捂住自己耳朵,“我可不会再上当!”然后学着绿珠方才的口吻,高高地说了声:“遵命,将军大人!”不等郎啸天的脚再次落到身上,他已嘻嘻笑着逃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经过充分准备的蒙古大军全线开拔,沿途马不停蹄,军不及炊,将士们仅以牛肉干和大米面粉充饥,两天后大军达到八鲁湾战场,成吉思汗特招众将齐聚这处令蒙古军惨败的地方,让失乞忽秃忽讲述了失败的经过,最后他指着战场叹息道:“虽然失乞忽秃忽轻敌在先,不知利用地形在后,但扎兰丁用兵之能也令人叹服,整个花刺子模,朕还是第一次遇到对手,你们千万要当心!”

众将轰然答应,不过许多将领脸上都有些不以为然,只有郎啸天有些惊讶,他没料到这个名声并不好的花刺王子,竟然深谙兵道,决不是寻常将领可比。

“前锋直扑哥疾宁,缠住扎兰丁大军就是胜利,左右两军从两侧包抄,务必对哥疾宁实行合围!”成吉思汗对众将一挥手,下了全歼扎兰丁大军的命令。

郎啸天与拖雷率三万前锋,当天夜里火速赶到哥疾宁城下。远远就见哥疾宁黑灯瞎火,悄没声息,全然没有大军驻守防卫的模样,二人十分意外,令一队侦骑前去打探。没多久侦骑抓来几名当地百姓,一问才知,哥疾宁已经是一座空城。

“空城?”拖雷有些意外,追问道,“扎兰丁怎么会放弃城高墙厚的哥疾宁?”

几个阿富汗土人忙答道:“好像是突厥雇佣军和阿富汗土著士兵,与扎兰丁王子的波斯军队发生了内讧,突厥人和阿富汗人最先率军离开,扎兰丁王子后来也率军离开了哥疾宁。”

“扎兰丁手下有多少波斯军队?他们去了哪里?”拖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