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派边城领空,硝烟弥漫,遮云蔽日。

首城浪影,大半天空也被汹涌扩散的灰黑烟雾覆盖,轰然坍塌声清晰地钻进城民的耳朵。

魔斗士并不大开杀戒,他们要的是征服,不是毁灭,只对反抗者格杀勿论,只对阻碍前进的建筑施以爆炸。

他们来得突然,攻势凶猛,令包围浪影城的五个边城的城主们措手不及。大部分防御系统显得苍白无力,不堪一击。城主们只有命令众门人拼死抵抗,同时向总部发出紧急求援。

魔斗士所过之处,普通城民四散,却不是很惊惶。

因为,城民们从没见过这样的入侵者,黑衣武士们居然带着似笑非笑的温和的面孔,轻盈地行走在脚下的土地上,优雅地驰飞在不太澄澈的空气中。

有对手拉手的四岁多的小姐姐和小弟弟被绊倒。

一个魔斗士上前,双手分别握在他们的腰上,举起。他居然吻了他们两个小小的脸颊。

那个小弟弟好大胆,居然伸手捏这位魔斗士的鼻子。小姐姐的胆子也不小,伸出小手在他的脸上抚过。

有位正值芳龄且身着彩衣的少女,随人流避散时,被一莽汉撞倒。

一个魔斗士飞过去,揽住她细腰,让她倒在自己安全的怀里。

少女的脸,顿时羞红,她从没有这样靠近过一个男子,一个这样英武的男子。

更让她瞠目结舌的是,他居然俯下头去吻了一下她娇艳的樱唇。

他灿烂地笑了一下,说了一句:“香。”放开她,走了。

他就这样走了吗?

少女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整排上睫毛几乎垂直竖起。

她的脸已经红的像个熟透的红苹果。

她的四肢百骸还有丰沛而清凉的水样柔软的感觉在流淌。在这冬日里,体内的清凉并没有加重她的寒意,纯粹且舒服的一种清凉。

你能想到吗?

日后,这位少女竟然只身去火派求见衣明朗,让她嫁给吻她的这位魔斗士。

多么不可思议!

这么多相似的魔斗士,她如何记得那位究竟是哪一位?

她当然知道,她倒在他怀里时,眼睛有一个瞥视,看到他的左颈部印着一串清晰的数字——52099。

她会永远铭记52099。

她的名字叫——执着。

衣明朗不反对,也不支持。他让她进了红月亮的世界,让她自己在万万个魔斗士中寻觅,即使觅到,52099是不是要她还是个谜。

由于普通城民不反抗,所以魔斗士们态度很好,所以城民觉得这是有史以来最平和的侵略者。

但是,在领命之下而奋力反抗的各个帮派的人眼里,黑衣武士们是空前的最可怕的侵略者。

不仅是魔斗士们的战斗力可怕,还有他们可怕的温柔一吻。

所有被吻过的年轻女人,不但不去指责魔斗士的入侵罪行,反而众口一词,劝降大众:“停止反抗吧,归顺吧,不要再做无谓地牺牲吧。”

当然,这些女人都是普通女人。

然而,不论何时,普通人总是多过精英。

劝降的句子听多了,难免要动摇反侵略的决心与意志。

温柔之袭,不仅发生在水派,在金、木、土三派皆有。

各个大掌门,一筹莫展,七窍生烟。

抵抗的头头脑脑们,都以为这是黑衣武士们的战略。

他们错了。

衣明朗并没有要魔斗士们这样做,他们有自己的行事自由。

衣明朗只要魔斗士们忠诚的为自己服务,小节问题在适可的情况下,任君自便。

水派边城之一,浪花城。

城北,风景宜人,傲寒的奇花异草迎风怒放。

一座座雄伟建筑置在其中。

这里是权力集中区,包括城主在内共有九十七个帮派,十多万人口。

原来的繁华昌盛已看不到。

现在,硝烟笼罩,断壁残垣,瓦砾纷扬,轰声密集。

因为,以城主盛荣枫为首的反侵略正在作殊死搏斗。

反抗者,格杀勿论!

魔斗士严格遵守此条“格杀”令。

他们一边轻松地进攻,一边高昂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辉煌火派,一统江湖,千秋万载。”

他们虽在攻击不同的对象,口号却是整齐划一,嘹亮冲霄。

一片废墟旁,七个年轻人围攻一个魔斗士。

这七个人是慕容世家的七个公子,人称慕容七子,也称蔷薇七剑,江湖闻名。

蔷薇七剑,即七柄蔷薇剑,通体鲜红,光华流动,任何珠宝的缀饰都显得多余。

它们用传说中的蔷薇铁,经最著名的铸剑师千锤百炼锻造而成。

这种不可求之物乃是慕容七子的父亲,慕容观法,因奇梦得之。

梦中有位长长银须银眉的老者说,在遥远的大冰原有座青青大山,内藏蔷薇铁一块。

本来,梦象是作不得真的,梦醒之后大半都已模糊,无处寻觅。可是,这个梦却在一夜之中反复演绎。每反复一次,受梦者的记忆便深刻两分。

第二天一早,慕容观法孤身一人,跋山涉水,历经万险,去了千里迢迢之外的大冰原。

大冰原,一望无垠,银装素裹,冰山茂盛,峭壁凌霄。

奇特的是,这本该全白的世界却矗立一座普通的青青大山,与神志记载一模一样。

千古以来,不知道多少探险者的脚步踏过这里,全部是无功而返。他们说法一致,青青大山的影子都不曾看到过。

慕容观法甫站在这座大山脚下,山内便滚出轰隆之声,整座山剧烈摇晃,似要倒塌般。紧接着,从山脚到山顶裂开一条笔直的罅隙,愈来愈大。

青青大山一分为二。

刚好够一个人肩宽时,慕容观法被一股强引力吸了进去,沿着笔直的窄道前进许久。

山腹,平台上,有个碗大的凹穴,一只闪亮鲜红的球体置在其中,旁边还有一本册子。

是的,册子便是铸剑谱,慕容观法便是那最著名的铸剑师,仅锻造七柄剑的铸剑师。

他回去后,铸出七柄微型剑,可以包裹在拳头中的小剑。

在七剑铸成之时,他的七个儿子同时脱离母体。七个儿子七个母亲。

于是,七子人手一支蔷薇剑。

蔷薇剑是有生命的,它与它的主人同时成长。

现在,剑比人还高,长九尺九寸,宽五寸五分。

慕容七子,个个都是江湖一流高手,每人都历经大小战役百多次,无一败落。

七剑联合,威力更是无穷。

十四岁那年,七剑诛灭祈凉山的两万八千匪众。占地万亩的祈凉山被夷为平地。

十八岁那年,七剑歼灭固融山的三万九千尸餐邪人组织。同样占地广阔的固融山消失不见。

既然铲除恶势力,就要铲得彻彻底底。

慕容七子,即慕容陶,慕容然,慕容共,慕容醉,慕容菊,慕容花,慕容杯。

他们是每个少年崇拜的偶像。

不仅是少年崇拜,也受万人敬仰。

可是,此时,魔斗士却在七剑的围攻下步态轻盈,神色自若。

慕容七子,七双年轻的眼睛已有恐惧。

可以消灭整座大山的蔷薇剑光却奈何不了一个魔斗士。

除此,可以吹毛断发的蔷薇剑斩向魔斗士的身体,却如同抽刀断水水更流一般,徒劳无益。

这个魔斗士欲对七子施行爆炸,无奈他们的身法也真快,总是能避过从爆炸头圈射出的光束。

他用食指刮刮唇角,眯着眼睛看着慕容七子,对他的同伴道:“伙计们,过几个来帮忙。”

于是,从旁飞来七个魔斗士,一人一个从后拦腰抱住一个慕容公子,列成一排。

慕容七子就这样轻易地被人家抱住了?

是的,七子连一个魔斗士都无可奈何,那么单打独斗岂非情况更糟?

被围攻的这个魔斗士逮准时机,目光瞬间在慕容七子身上扫过,右手拇指扣动七次。

爆炸头圈的额心处有一个凸起的指头大小的圆口浅洞,从这里射出的光束打在七子胸膛上。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七响连珠爆炸。

七条年轻的生命陨落。

不见一滴血,一星骨灰,一根发丝,一片衣角。

粉碎得多么彻底。

在慕容七子生命的最后一瞬间,他们的眼睛中已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深深的哀伤,为自己,也为那些仍在和即将反击的人。

蔷薇剑,随主人而去。

主人走了,它不能独活。

因为,它是从一而终的剑器。

“我的孩子们!”

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吼,响彻云霄。

谁为慕容七子的逝去伤心欲绝?

慕容观法!

这个刚达不惑之年的父亲,一下子苍老,到了古稀岁月。

人间至痛有几种。

两个相爱的恋人,失去另一半,是至痛。

不分何时何地,想到的第一个人是你的挚友,失去了,是至痛。

对于爱孩子的父母,失去亲骨肉,是至痛。

以及其它……

此时,慕容观法的感觉不仅仅是刀在切割破碎的心这样简单。

他的感觉已没有语句能形容。

丧子之痛,令慕容失去冷静,失去机敏。

高手相争,不沉着的人容易给对手造成十分危险的可乘之机。

是以,“砰”地一响,最著名的铸剑师,慕容观法,在人间永远地消失。

他是否能追上他的爱子们?谁也不知道。

让我们祝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