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等待了很久的日子终于来临。

四月十六,与心中的她会面的日子。

傅足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笛子吹了一首又一首。

吹得恶双手捂耳,大叫:“别吹啦,听觉神经极度疲劳,这双耳朵要被你吹废了。”

傅足故作迷茫,道:“为什么我的耳朵百听不厌呢?”

恶,一把夺过他的笛子,道:“什么时候我想听时你再吹。其余时间寄存在我这里,保证不损分毫。”

傅足恨得咬牙切齿,轻斥:“你这家伙真是多管闲事。还我!”

一个讨还,一个不还,于是打闹起来。

打闹的不是时候,自然就有人吹胡子瞪眼睛了。

其时,天蒙蒙亮,客栈的旅客都还在梦乡中徘徊。

负责巡房的小二,拍门警告:“客官已是第二次扰邻清觉,再有第三次,必将重罚。”这记警告很有效,屋内立即静寂。

作出让步的当然是傅足。

透过门缝只见他一人如疯子似的跳上跳下,若不是他先付帐后住宿,只怕已被驱逐出栈。

小二并没有听到笛子声,只听到一个人的打闹声。

笛子声很轻很柔,傅足保证外面听不到丝毫声音。

偏偏这个恶,见不得傅足只顾自己吹笛自乐,全然不知忽略了他,不与他讲话,将他晾在一边自生自灭,他受不了其人这种优雅地虐待。

他们所落榻的客栈正在刚风城的繁华地段。早在头天晚上就去暗访了土派的总部——剑风酒界。晚空中的剑风酒界,规模之宏伟,范围之辽阔,一点也不逊色于金派的飞月山庄及水派的璀璨花苑。

“走,出去好好治你。”傅足拽着恶,从窗户掠出,飞上围墙,没入灰白的空气中。

雪宝从来都是省心的,永远跟着傅足。

恶,放声大笑,道:“傅足,我宁愿你跟我生气,也不要你吹着相思别人的笛子。你想想,放着大活人在身边不和他海阔天空,却去默默想念一个不在身边的人,这根本就是你错了,不怪我。”

傅足道:“蛮不讲理的家伙,等见到古灵,你给我安静点,听到没有?!”揪着他耳朵转了又转。

恶,大叫:“疼死我啦!到时你和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会妨碍你啦。我是成人之美的君子。”

太阳高挂,天地间一片光明。街上充满了生气,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我的宝贝,终于又见到你了。”温柔的男音,熟悉的男音,恐怖的男音。

傅足头皮一麻,拔脚就逃。

可惜迟了,左手被握住了。

很轻很柔的握着。

他扭头一看,就看到武纯青满脸的温柔,温柔地微笑。眼角眉梢有一种淡淡的憔悴,淡淡地忧郁。虽然这两种情绪很浅很浅,但初次见面的那时是绝对不存在的。不过还好,眼前的他依然神采奕奕。没有想象中的形销骨立,痛不欲生。

傅足暗骂自己好不缺德呀!只怕如果真的那样,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同时,他在奇怪,武纯青的手握向自己的手时,怎么轻而易举地就被他握住了呢?怎么没像莫小痴那样一记猛拳袭来时自己体内自然生出一股强力将他震摔出去?稍微思索便知晓真相,原来武纯青就是平平常常地握住其手,未用内力,速度极缓。是以,自身的内力未感应到威胁的外力,也就是说内力对至柔的外力不起防范作用。那么,要全靠自己的大脑来解决麻烦了。

恶!你在哪里?朋友有难,你也不来帮我一把。

傅足眼睛四扫。只见恶正在那边,看着一个花姑娘在首饰货铺前挑选珠花。混蛋!

“你在找什么,那个隐形人?”武纯青看着他道。

最可靠的人就是自己。

傅足镇定道:“真没想到,你也来了。”指指自己的被握住的手,“喂,你放开好不好?有话好好说。”

武纯青道:“跟我来。”说着,拉他向路边的酒楼走去。

傅足不走,道:“你要做什么?我一点都不饿。”

武纯青道:“就是看看你,不会吃了你的。”语气诚恳,叫人不忍拂其意。

酒楼雅座。

除了他们两人,谁也没有。

雪宝是另类伙伴,很文静的。

两人面对面地坐在长椅上,中间隔着一张矮几,上面放着一炉香,两盏茶。

“我特意早来一点,就是想单独地静静地看看你。”武纯青道。

傅足坐在他对面,两手均得自由,是以,他无拘无束,笑一下,道:“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诚挚地建议,“我们做个朋友吧,相逢时没有压力地谈天说地,滔滔不绝,怎么样?”

武纯青凝注他良久,纵有万般不愿意,又能怎么样?

他长叹,道:“也好。做了朋友,你可以常常来找我。”

傅足骇笑:“不是你找我或是我找你,而是不期而遇后,会开开心心地小聚一会儿。不像以前那般像个仇敌似的。”

武纯青失笑,慢慢道:“傅足,你又耍我。你还是不想见我对不对?”

傅足坦然道:“是的,你既然问出这句话,说明你没有彻底地当我是朋友。所以,暂时,我依然要与你保持距离。”

话一说完,眼前影子一闪,一只手揽住他的肩。

可恶,他武纯青要复萌故态了,居然坐到自己旁边来,横臂搂着自己!

傅足挥拳欲击之。

但是,拳到半空,悬住。

他听到一个很奇特的故事,奇特得叫他生起好奇心想听完故事再说,并且眼珠子转来转去,暗中又气又笑:“这是我吗?我将自己送上狼口,成了他的那什么什么。”

故事中的情景大部分是喜悦的,令他暗中唏嘘不已。

良久,耳边得以静悄,讲故事的人终于伤感地讲完了这个很悲情的故事。因为故事的尾声太悲惨了。

傅足怔愣一会儿,也可能是感动。

武纯青拉过傅足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上,低声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心还疼不疼?”

傅足怔忡之中不由地凝注指尖碰触的他的心脏处,顺着他的话问:“对呀,还疼吗?”

武纯青道:“你说它疼不疼?”

当然疼不可抑。

能将此梦的一点一滴全部牢牢地记住,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啊?